規則四:當新郎新娘第一次站到臺子上時,全體賓客應當起立鼓掌。
規則五:在宴席開始之前,男方賓客應當參與至少一項與新娘或伴娘相關的活動。
規則六:主事人是可信的,必要時可向主事人尋求幫助。】
女方賓客的規則與男方賓客幾乎一樣,隻在第二條和第五條有所區別。
第二條:男方賓客坐在左側,女方賓客要坐在右側。
第五條:男方賓客是“參與至少一項與新娘或伴娘相關的活動”,女方賓客這邊則是“在活動環節,請維護新娘和伴娘”。
兩者很明顯會有衝突,這就很煩。
“看來不是合作副本了。”夾克男輕佻開口,看起來有點興奮,“先說明,我待會自己單幹。”
其他人沒覺得意外,從最初開始夾克男就一直遊離在大部隊之外,拒絕與別人交流,現在這樣似乎正和他意。
苗小苗沒說話,她在思考另一個問題——規則二和規則四很明顯是衝突的,一個要求儀式開始後不能離開椅子,一個又要求在新郎新娘第一次上臺後起立鼓掌。
兩者之間要麼有一個假的,要麼就可以兼容,苗小苗抬手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估算著“隊友們”的個人價值。
和夾克男不同,苗小苗認為組隊是有必要的,但和誰組隊則是非常重要的問題,豬隊友的殺傷力太大,她自問沒那本事一拖一、甚至一拖N過關。
首先要確定自己是男方賓客還是女方賓客,然而請柬上並沒有這樣的信息,距離儀式正式開始還有不到30分鍾,她必須在這之前找到答案。
而且還得找出誰是那位“可信的主事人”。
對此,苗小苗心中有個猜測,苦於暫時沒有證據,她也隻能按下不談,準備再繼續觀察觀察。
姜洄這邊已經見到了表哥和表嫂,很明顯,室內的汙染比室外嚴重,兩人此時的狀態都不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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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表現在表哥的臉上長出了茂盛的胡須——特指把臉都長滿了的那種。
表嫂的情況也不對,她原本穿得應該是白色婚紗,此時卻換上了一身和之前立牌一樣的紅色嫁衣,姜洄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蓋著蓋頭坐在椅子上了。
姜洄的表哥站在表嫂身後,跟一顆長了身體的獼猴桃一樣,光是看都覺得精神遭不住,更別提要跟他說話了。
“表嫂,你這身衣服不是說要在吃飯時才穿嗎?”姜洄無視了獼猴桃表哥,轉而攻克表嫂。
表嫂沉默不語,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姜洄並不氣餒,繼續勸說:“表嫂,你之前給我發的婚禮流程,都是穿婚紗的啊,臨時換衣服他們可能應付不來——你是不知道,這家婚慶公司業務太差了,剛才連迎賓立牌都給你們弄錯了,還是我盯著讓換的呢,你現在突然改流程,他們肯定弄不了,到時候好好的婚禮都得被攪亂了。”
表嫂依舊沉默不語,仿佛姜洄說得東西和她完全沒有關系。
姜洄就這個話題又說了幾句,對方依舊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無奈,她隻能去看一直站在新娘身後沒動過的“獼猴桃表哥”。
開口之前,姜洄先根據衣服的朝向判斷了一下究竟哪邊是腦袋,然後才說道:“表嫂要是想穿這一套,表哥你也去換了唄,你們是兩口子诶,穿不一樣的上場,不是讓人看笑話麼?”
獼猴桃動了動,然後被新娘一把抓住胳膊,於是又不動了。
姜洄眨眨眼,知道還得從“蓋頭新娘”這裡突破,沒用表嫂做代稱,純粹是因為她懷疑蓋頭下已經換人了。
想到自己剛才嘚啵嘚啵說了半天,兩人都不為所動,姜洄決定直接一點——她突然伸手直接掀開了新娘的蓋頭。
蓋頭下面,是表嫂扭曲的臉,五官仿佛不知道自己該去的位置,在不大的臉上四處徘徊,而且在不斷改變自己的形狀。
幾秒之後,它們終於安定下來,形成了一張和立牌新娘一模一樣的臉。
唯一不同的,這雙眼睛裡沒有惡意,而是帶著急切和哀求。
第4章 婚禮(4)
怪談世界中,被卷入汙染區的普通居民,在最初的時候雖然身體被控制,但依舊會保留部分神智。
隻是這個時間很短,短到連官方都沒給出什麼數據。
當然,怪談世界裡也沒有幾個能稱得上是“官方”的存在,大家都靠規則本身的制約力量而生活。
《怪談日報》的頭版算是一個官方信息,每次危險區出現的消息,也是由神秘力量自己打上去的,和編輯們以及排版工人無關。
姜洄收回飄散到奇怪地方的思緒,認真考慮現在要怎麼做,短短幾秒,屬於表嫂的目光就已經消失了,那雙眼睛再度染上惡意,速度比突然打翻的水蔓延得都快。
要用正常的態度去應對汙染物,姜洄想,然後故作吃驚:“表嫂,你妝都花了,我幫你補補吧!”
說完,姜洄沒給表嫂拒絕的機會,伸手從旁邊的化妝桌上抄起化妝品,也不管是什麼直接就往她臉上拍。
拍著拍著,姜洄假裝手滑沒拿住,直接把彩妝盤扣在了紅色嫁衣上。
“哎呀,哎呀哎呀,對不起啊,表嫂,我不是故意的。”
姜洄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去收拾,結果越收拾越亂,衣服跟開了染坊一樣,五顏六色特別好看。
表嫂的臉色也很好看,五官就跟被擊中了的桌球一樣,在臉上四處亂滾,比起之前隻局限於“臉”的位置,這次鼻子都直接跑到後腦勺了。
姜洄覺得,表嫂鼻子歪了這種事,應該不是被她氣的。
“把人鼻子都氣歪了”這種話,明顯就是誇大,怎麼可能真的出現呢。
反正經過姜洄這麼一折騰,新娘身上的禮服是徹底不能看了,別說是結婚這種人生中的大事,哪怕平日裡出門都沒人會選這麼一件髒兮兮的衣服。
“表嫂,去換衣服吧,你也不想被來觀禮的親朋好友指指點點吧?”
這一次,姜洄的勸說起了作用,新娘默默起身走向化妝間最裡面內嵌的一個小門,這是專門給人換衣服用的,免得化妝間裡人來人往不方便。
姜洄趁著“獼猴桃表哥”沒注意,把剛才拿化妝品時順來的刮眉刀裝進口袋,隨後毫不見外地跟了過去,貼著新娘的背硬生生擠進逼仄的小屋裡。
然後,姜洄先把掛在架子上的白色婚紗拿下來,緊接著直接上手幫新娘去脫那件紅色禮服。
也就是這時,姜洄才注意到紅色禮服有點過於合身了,它幾乎黏在了新娘的皮膚上,不用力扯掀都掀不起來。
“表嫂,你這禮服,是不是他們給送錯了啊,尺碼有點小……我不是說你最近吃胖了啊,就是你看這也太難脫了……”
新娘仍舊沒有說話,仿佛假人一樣,木愣愣站在那任由姜洄折騰。
低頭忙碌的姜洄沒看到,新娘臉上的表情越發扭曲詭異,五官朝著一個方向開始旋轉,很快就在臉上形成了一個小型旋渦。
新娘的嘴位於漩渦的正中央,張開著,牙齒和舌頭全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根本看不到底的黑洞。
如果把這個黑洞比作太陽,那麼剩餘的鼻子、耳朵、眉毛、眼睛等五官則是圍繞在太陽周圍的行星,它們一邊保持著自轉,一邊又持續著順時針公轉,讓任何敢於看它們的人都會情不自禁被吸引。
“看——我——”
粗粝的聲音從新娘臉上的黑洞裡傳出,伸出雙手搭在姜洄的肩膀上。
姜洄身體瞬間僵硬。
她有預感,絕對不能抬頭!
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像是兩個冰塊,寒意透過衣服刺在皮膚上,身體無法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冰冷的手指在肩膀上收緊,指甲刺破皮膚,溫熱的血順著身體緩緩流淌,不但沒給姜洄帶來暖意,反而讓她更加冰冷。
不能站直身體,那樣肯定會看到對方,閉眼太刻意,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解釋。
繼續彎腰也不行,刺痛感越來越明顯,這樣拖延下去,姜洄可以肯定自己的肩膀上一定會出現幾個血洞。
該怎麼做呢?
想!
快點想!
姜洄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想要找出破局的辦法,然而新娘不肯給她緩衝時間,催促的語速一次快過一次,聲調也隨之拔高。
“看—我!快——看——我!!”
“看我!快—看—我!!”
“快看我!”
“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就在新娘的聲音高到近乎非人時,姜洄突然打斷了她。
“哎呀,表嫂,不用看我都知道你很漂亮啦,你平日裡就好看,今天是新娘子,肯定是所有人裡最漂亮的那個——這衣服真不好脫,我幫你剪開吧——可不能繼續耽誤了,誤了吉時可不好。”
說完,姜洄猛地蹲下,忍著對方指甲刮過肩膀傷口的劇痛,逃離新娘的禁錮。
恢復自由的剎那,姜洄從口袋裡掏出刮眉刀,一手抓住新娘雙腿之間的衣服下擺,一手捏緊刮眉刀,刀刃衝上,猛地朝禮服劃過去。
“刺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在逼仄的小房間內尤其響亮。
新娘愣住了,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有人會不按常理出牌。
姜洄沒管她,心裡默念一句“抱歉表嫂”,手下動作根本不帶停的,短短十幾秒之後,就將一件好好的禮服變成了一張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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