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一顆心被他吊得忐忑不安,“活著嗎...”
“暫時活著。”
她死死地揪住他衣袖,周京臣一手扶她腰,一手拉車門,塞進後座。
車調頭,直奔大橋。
風聲烈烈,程禧沒撒手。
“在南郊療養院,西式,獨棟,德國的醫療團隊。”周京臣捏著她手,揉搓把玩,“一個月六位數,保你母親不受罪,至於命多長,不保證。”
“那病情不樂觀...”
“菁菁的母親。”他唇邊溢出笑,“你急什麼?”
程禧幾乎崩潰了,捶打他。
周京臣胳膊一伸摟住,車上隻有司機,是招商辦的小員工,領導們的車在後面。
他撫摸著她的馬尾,挽得松,加上折騰,披散在肩頭。
“煙粉小姐。”他挨著她耳朵,逗弄她。
光風霽月的周京臣,最喜歡邪惡的情趣。
在床上,她動情之際,他會突然開燈,一片明亮中,大汗淋漓戳著她的胸口,說她是粉色的。
“你嶽母病危了,你還有心思看戲。”
周京臣臂彎內是她長發,他一點點梳理好,扎緊實,“沒病危,隻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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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外地,華小姐不查崗嗎。”
他無所謂笑,“希望她查我崗?”
程禧一歪腦袋,躲開他。
車廂小,不如紅旗L9寬敞,周京臣不得不彎曲雙腿,雖然藏在褲管裡,那種健壯的、男人力量感的曲線,勾勒得賁張而出。
周京臣沒再摟她。
過了橋,車駛入湖春園。
主任一溜小跑,跟著周京臣。
戲園子在西邊,穿梭過一條長長的木廊,是半落地的雕花護淨窗,壘砌了一尺高的防水臺,暮色夕陽透過窗子的圖紋,覆了一地。
周京臣踩在那枯黃的菱格影子裡,像一個十裡洋場聲色犬馬的公子哥,不識人間疾苦,一步一錦繡,一步一風流。
“焚香了?”
“是百花香,戲園老板娘調制的。”主任亦步亦趨陪他,“木蘭,槐花,茉莉,豆蔻,安神養性的。”
“哦?養性子。”周京臣駐足,側過身,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程禧,“我買一罐,養一養白眼狼的刁蠻性子。”
主任一懵。
他解釋,“家中妹妹。”
二樓1號雅間有兩張桌子,靠欄杆的位置視野最佳,主任安排周京臣入座,匆匆去後廚準備茶水和菜餚。
一盅黃山燉鴿,一份徽州一品鍋。
周京臣清洗了餐具,舀了一碗湯,擱在程禧手邊,“先喝湯,暖暖胃。”
程禧沒動。
他忍著脾氣,“這麼不情願?”
下屬對視,心照不宣。
嗑到硬茬子了。
柔情似水的,周公子見多了,膩了。
要嘗嘗嗆口小辣椒。
越辣,越有勁兒。
主任目睹這一幕,“你在喬爾什麼職務?”
程禧出於禮貌,回答了,“實習秘書。”
“好好應酬周公子,他回去如果幫你美言幾句,經理算什麼啊,你老板都巴結你了。”
她面色不大好。
這群人是省企分公司的小領導,場面上的老油條了,市裡扶持省企,省企完成下達的指標,對於招商引資任務,是隻求利益,不擇手段。
“你們去吃飯吧。”周京臣發話了,他們紛紛告辭,去另一間雅間。
“知道他們為什麼大獻殷勤嗎?”他拂了拂杯口的茶葉末,“為了招商周家,我感興趣什麼,他們安排什麼,包括女人。”
周京臣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茶,“他們心知肚明,我訂婚了。”
程禧瞥他左手中指,一瞧就是男款的婚戒。
除了腕表、珠串,權富圈的男人極少佩戴飾品,昂貴的太張揚,花哨的太浮誇,比較崇尚簡潔。
隻要手上戴了婚戒,百分百有主兒了。
給已婚的大人物撮合一場“豔遇”,在他們眼中,似乎很平常。
世俗的禮義道德,統統是金錢榮譽的墊腳石罷了。
“程禧。”這八年,他喊過程禧,也喊過禧兒,唯獨這一次,是意味深長的,“你在周家委屈嗎。”
她不吭聲。
“周家供養你一切,但剝奪你自由。”周京臣點燃一支煙,“你一隻腳踏進了耿家,是我強行拽回來的。綁了胡生,錄了視頻,收買被耿世清家暴的女人,統一口供,這出悲劇才結束。”
程禧垂眸。
周京臣囚禁胡生,確實冒險了。
萬一胡家追究,告他綁架,他撇不清罪名。
隻不過,胡家畏懼周家,沒追究。
“葉柏南肯做嗎?”
臺上是悠揚婉轉的徽劇戲腔,臺下是忽明忽昧的火焰。
煙味飄出圍欄,飄下樓。
“我要置耿世清於死地,起碼要他無期徒刑,永絕後患。結果葉柏南出具了諒解書,性質不一樣了,耿家如今請了律師,辯護耿世清是‘激情殺人’,無預謀,衝動誤傷。你毫發無損,葉柏南又諒解他,刑期不滿七年了。”
程禧攥緊拳。
“一旦耿先生動用權力保釋他,或是減刑,他出獄一定報復周家,傷害你。”周京臣一口接一口吸煙,“禍根是葉柏南的那份諒解書,即使我出面,也無力回天了。”
耿先生是停職了,可這些年,官場人脈不是白混的,耿世清本性惡劣,恨毒了她,放出牢籠,她,甚至程母,岌岌可危。
“你覺得在誰身邊安全。”煙霧燻得他眯起眼,“在我身邊,還是在葉柏南身邊?”
到這份兒上,周京臣徹底挑明了,她也沒必要裝傻了,“在你身邊,是當你的情人嗎?和葉柏南分手,你瞞著華小姐,瞞著周家,偷偷包養我,是嗎。”
第155章 找周京臣的那個美麗女人
周京臣一言不發,流竄的煙霧無聲無息漫過他臉。
顯然是默認。
“華小姐捉奸打我呢?”
“她不會。”他篤定。
程禧眼眶潮紅,語不成調,“你能震懾住她,能震懾住華家的大伯和二叔嗎?”
“能震懾住她,她自然懂分寸。”周京臣掸了一截煙灰,“我和她之間,倘若不太平,鬧出醜聞,對華家,對周家,沒任何好處。”
“所以我是醜聞。”程禧盯著他。
他皺眉。
“你將我養在哪?”
周京臣也盯著她,“你願意在哪,養在哪。”
“我願意住你的婚房。”
他面目一霎變得陰鬱。
“你養得了嗎。”
“程禧。”周京臣一字一頓,“你認清身份,在我身邊,究竟圖什麼。”
是了。
她狼狽麻煩的家世,沒資格圖名分。
圖安全,圖錢,圖自由。
生孩子都用不上她,以後華菁菁肚子裡的種,才是周家認可的血脈,她隻需要讓周京臣高興。
萬事不愁了。
“我沒有未婚夫了,周阿姨再逼我和別人相親呢?”
他掐了煙,“有我擋。”
程禧控制不住的哆嗦,“周阿姨發現我們的關系呢...”
“周家、華家照常聯姻,她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周京臣一席渾話,刺疼了程禧。
她握住他右手,對準虎口,狠狠咬下去。
十分力。
舌尖是血腥味。
鹹熱的。
頭頂是周京臣悶啞的倒抽氣。
他手腕緊繃。
程禧嚇壞了。
沒想到會咬破。
他的手是最粗糙最厚實的,連航空基地爆破飛射的玻璃片也扛得住,卻沒扛住她的咬。
周京臣鉗住她下巴,十指連心的劇痛,他白皙的面孔更白了,“牙尖嘴利,親疏不分,對嗎?”
他忽然吻住她。
一個戾氣,兇猛的吻。
口腔裡的煙味淹沒在苦澀的茶味裡。
周京臣吻得極深,極野,程禧下半張臉扭曲變形了,嗚咽掙扎著。
混亂中,又咬破了他的舌頭。
舌頭綿軟,不禁咬,周京臣唇瓣在顫抖。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闖入,“周公子。”
他壓下情緒,松開程禧,“進來。”
“我去省會找您了,李秘書說您在這邊,路上耽誤了半天。”女人帶入一陣香風,是香水與護膚品混合的脂粉氣,步履姿態大約是特殊訓練過,格外婀娜。
“出來多久了。”周京臣捂住傷口,血流得不多,也不少,染紅了他一寸袖口。
“上午出來的。”
他含了茶水漱口,杯裡蕩漾著淡淡的血絲,“你今夜不回,會暴露嗎。”
“他今夜不去。”
這番對話,打啞謎似的。
程禧打量女人。
高挑,嫵媚。
有一股風塵氣。
很誘惑。
周京臣目視前方的大戲臺,不疾不徐的,“先看戲。”
女人恭敬等候。
“坐下。”他命令。
女人沒反應。
周京臣重復了一遍,“你,坐下。”
程禧才明白他是命令自己,端著一品鍋,去隔壁的空桌。
一扇鏤空的實木屏風,一分為二,互不幹擾。
男人驀地發笑,“有膽子和我耍橫,敢和葉家耍嗎?葉家夫婦會縱容你嗎,隻會甩一巴掌。”
“你也甩啊...”程禧眼眶潮紅,綿糯的哭腔。
“我打過你嗎?”她不識抬舉,周京臣慍怒了,“我動過你一根手指嗎。”
“你動我全身了。”她一時口不擇言。
周京臣凝視她。
目光陰森。
好半晌,他收回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吃飯。”
程禧趕了一天行程,又在他懷裡發泄了一通,整個人透支了一般,大口吞咽著菜。
鮮蘑沒嚼爛,噎住了。
她幹嘔。
周京臣使了個眼色,女人拍打她後背,喂她水。
“沒人搶你的。”他語氣寡冷,“毛毛躁躁。”
女人用手接住她的嘔吐物,又擦拭她嘴角的汙漬,伺候得舒服妥帖。
“謝謝。”
沒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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