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總監大徹大悟了,攪入周、葉的鬥爭,他們全部是棋子,是炮灰,撈不到好處。
“你真以為區區一顆藥丸能扳倒周京臣?”葉柏南倚著船板,“周淮康的招牌如今仍有分量,你太愚蠢了。”
“那您...”
“廢掉李韻晟,引發李家內讧,很不簡單了。”葉柏南噙了笑,注視著女人撥弄琴弦,“一個雄厚復雜的集團,忌諱流言蜚語,周京臣肯定對外封鎖,你去大肆宣揚,舅甥互相殘殺。”
財務總監咬了咬牙,“我宣揚...周京臣不折騰死我?”
“他內憂外患,沒工夫折騰你,你出一份力,多記一份功勞。”葉柏南重新闔上眼皮,“你不幹,有的是人幹。隻不過,一個沒用處的下屬,又了解上司的秘密,下場是什麼?”
“我幹...”財務總監冷汗直流,小心翼翼退出船艙。
葉柏南的秘書這時走上船,“李家老宅天翻地覆,禧兒小姐離開了,行蹤不明。”
第220章 京臣吐血了!
“李韻寧畢竟是生母,周京臣打不得,罵不得。老夫人打她罵她,罰她跪祠堂,她改了嗎?”喝膩了青梅酒,葉柏南換了一壺竹葉酒,“周京臣隻能對自己下手,李韻寧在乎什麼,他毀掉什麼,逼她服軟、認輸。”
秘書點頭,“愚蠢的人,爭一時的輸贏;智慧的人,沉得住氣,爭長久。”
葉柏南示意唱曲兒的女人斟酒,“為了程禧,他不認親生父母,還是地下戀一輩子?沒名分,程禧不肯;和周家決裂,她同樣不肯,八年的養育恩情,她愧疚。”
他一手飲酒,一手饒有興味撥弄琵琶,“周京臣了解程禧的心思,李韻寧必須心甘情願接納她當兒媳。否則,永遠是死局。”
“您打算....”
葉柏南搖晃著酒水,“李韻寧拗不過周京臣,她會屈服的。”
“那關鍵在於禧兒小姐了。”船艙太亮,秘書放下竹簾子,遮光,“咱們想個辦法,即使李韻寧同意了,也讓禧兒小姐誤會周京臣,繼續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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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禧在哪。”
秘書匯報,“保鏢這兩天蹲守在李家胡同,原本是跟蹤李韻華的,湊巧李韻寧的司機送禧兒小姐去機場,保鏢見機行事,乘坐了同一架航班,無論她去哪一座城市,您第一時間知曉。”
葉柏南心情甚好,問女人,“會唱《秦淮景》嗎?”
女人答:“會。”
“唱一段。”
唱了幾句,葉柏南皺眉,不滿意,“罷了,你下船吧。”
女人離開後,他佇立在甲板上,凝視湖畔的燈火霓虹。
“這個女人和程禧,誰唱得好?”
秘書是純北方人,聽不懂吳儂軟語的曲子,但懂得葉柏南的弦外之音,“禧兒小姐唱得好。”
葉柏南笑了一聲,“拍馬屁。”
秘書搔頭,憨笑。
“程禧的琴技、唱功,比這個女人差得多。”遊船飄飄蕩蕩,湖面的燈影也一明一暗,“就像這世上,比程禧聰明美麗的女人,數不清。可聰明又如何,鬥得贏我嗎?鬥得垮周家和李家嗎?所以,在我眼中,聰明不是稀有資源,是多餘的。”
葉柏南轉過身,“我缺少的,是仁慈,忠貞,潔白無瑕的。程禧的天真和情義,我非常需要。”
他摘下一盞紫色的薔薇花燈,觀賞著,“華菁菁出國前,對我講了一個秘密,程衡波自殺的內幕很有趣。程禧感恩著周淮康夫婦,不惜委屈自己報恩,又依賴愛慕著周京臣,一家人瞞她,耍她。重情義可以是美好的,也可以是一把尖刀,插向身邊人。”
秘書恍然大悟,“周京臣與您一樣,最珍愛禧兒小姐的情義和天真。”
葉柏南將花燈浮在水面,一秒,熄滅了,“人性是,越珍愛什麼,越相信什麼,越不防備什麼。”
......
凌晨,李家老宅一片混亂。
醫生和佣人進進出出,忙碌著。
“京哥兒吐血了!”佣人去北廂房通知老夫人,“暈厥了半小時,剛醒——”
老夫人匆匆趕到東廂房,周夫人已經在外廳。
周京臣躺在床上,袒露的胸膛扎著密密麻麻的針灸,一張臉蒼白得沒有血色。
地板有一塊汙穢,枕頭也染了血跡。
“韻寧啊韻寧,你造孽吧!”老夫人累得拄了拐杖,“京哥兒死在你手上,你怎麼和淮康交待?”
周夫人蜷著拳頭,又擔憂,又犟,“大伯和三叔溺愛子女,您瞧,李韻晟和李韻華什麼臭德行?不該做的糊塗事,我不慣著京臣。”
“你心腸太硬。”老夫人勸她,“京哥兒成熟,有分寸,除了聯姻,周家操過心嗎?他今天失了分寸,證明真喜歡禧兒,你阻攔他,後果是他恨你。”
醫生治療完,走出內室,“周公子壓力大,又急火攻心,吐了好,淤血憋在心肺,反而積大病。”醫生開藥單,“他受什麼刺激了?”
房中鴉雀無聲。
“工作?感情?”
老夫人嘆氣,去祠堂誦經祈福。
周夫人直奔裡屋。
“你們休息吧。”她打發了佣人,獨自照顧周京臣。
他手冰涼,胸口的一根根細針,仿佛扎在周夫人的皮肉,她不心疼,不難過,是假的。
忽然,周京臣睜開眼。
令人心驚的寒意。
陌生,詭譎。
周夫人手一縮。
回過神,又握住他,“睡一覺吧,京臣。”
他沉默。
“我年紀老了,不明白年輕人了。我那一代的婚姻,與你這一代不同,有相愛結合的,也有沒愛情,風風雨雨共度了幾十年。”周夫人撫摸著他的頭發,面頰,“無論愛不愛,熬過去,熬一陣,都遺忘了。那些死去活來,山盟海誓的男女,分開了,你見過誰終身不娶,終身不嫁的?”
周京臣看著她,“我見過忘了舊情的,也見過殉情的。”
“你殉嗎?”周夫人也看著他,“你擁有的王權富貴,是無數人祖祖輩輩掙不來的。我,你外公,嘔心瀝血栽培你,栽培了一個窩囊廢嗎?男人拼財富,拼權勢,凡是為情所困,統統是窩囊廢!”
他撇開頭。
重新閉上眼。
周夫人平復了火氣,“你不舒服,先養著吧。”
她朝門口走,周京臣喊住她。
“您和父親相愛嗎。”
周夫人高傲的脊梁,微微一僵。
好一會兒,“在葉太太的事情曝光之前,我和你父親沒吵過架,夫妻和睦。”
“我問您,相愛嗎。”他嗓音嘶啞,像寺廟裡歷經了千年風霜的古鍾,悶鈍,消寂,滄桑。
周夫人深呼吸,“我愛。”
“您心知肚明,父親不愛您。”周京臣強撐著,坐起,望著周夫人背影,“您忍心我重蹈父親的覆轍嗎?”
她猛地一震。
瞬間,發飆發狂,“他不愛我,他愛誰?”
周京臣再次沉默。
“縱然他愛阮菱花,又怎樣呢?他拋棄了她,娶了我。”周夫人表情憤慨,“可見男人的愛,被現實打敗,不值一提。”
第221章 你太瘋了
中午,周京臣緩過來了。
叫了沈承瀚見面。
他才跨出宅門,石獅子後面蹿出一個男人,“周公子!”
崔董在臺階下,撲通一跪,“您放我一馬,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我兒子沾了那東西,我去過戒毒所,太殘酷了,萬一他扛不住...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葉柏南攥著每個人的把柄,我們不敢不服從。”
周京臣在臺階上,俯視崔董,“昨夜在玫瑰城,我敬你酒,你心軟了。既然良心未泯,我也不忍趕盡殺絕。”
崔董低著頭。
“你和賀董是一伙的,你名下有6%的股份,賀董有4%,葉柏南吞了李韻晟的股份,下一步,吞你們的,再加上李韻華,他手中的股份會超過祝董,成為李氏集團第二大股東,那時,一切來不及了。你拉上賀董一起投靠我,算是贖罪。”
“那把柄...”
“任由對方威脅,不如親手解決把柄。”周京臣邁下臺階,邁一級,警告一句,“你兒子犯法了,你登上我這艘船,我不踏實。一個毒,一個賭,一旦上癮,徹頭徹尾的畜生,誰給他錢,他什麼都幹,葉柏南掌握了你兒子的底細,一定利用他害我。去自首,我請最專業的團隊,減少他戒毒的痛苦。”
周京臣又邁一級,停住,“你兒子現在自首,能保命。你不舍得他吃苦,是葬送了他的命。”
崔董猶豫。
“你選擇跪我,背叛了葉柏南,你沒退路了。”周京臣俯下身,擒住崔董的後腦勺,神情狠戾,“賀董的把柄是什麼。”
“去年集團承包了兩個工程,賠錢了,其實沒賠,賀董偷吃回扣了。假如查賬...董事局會制裁他的。”
“吃了多少?”
“七千萬。”
崔董不禁膽顫。
周京臣這雙眼睛太犀利,太危險了。
沒有波瀾,卻勝似滔天巨浪。
衝擊,威懾。
“你告訴賀董,一年內,分文不差補齊。”周京臣松開手,整理著衣袖,“我明天替他填上窟窿,應付董事局的查賬。我猜葉柏南先不動財務總監,但馬上動手鏟除你們倆。”
“求周公子救我們——”崔董嚇得面如土色,咬緊了牙關,“我們配合。”
周京臣一言不發繞過他,上車,去玫瑰城。
場子沒查封,隻罰了款,烏鴉寫了保證書,了結風波。
李韻晟在拘留所大哭大鬧絕食,點名葉柏南去探視,葉柏南沒去,倒是李大太太和財務總監去了一趟,不知聊了什麼,李韻晟情緒激動指控周京臣收買了烏鴉,聯手誣陷他。財務總監也提供了監控錄像,周京臣藏在茶樓西門的牆角,和烏鴉密謀。
警方傳喚了烏鴉,烏鴉坦白,是發現李韻晟吃‘興奮丸’,一則怕場子惹麻煩,二則怕得罪李家,於是約了周京臣商量,報不報警,並非密謀。
有理有據。
警方駁回了李韻晟的指控。
晚上8點,沈承瀚進入1號包廂。
周京臣在喝酒,暗紅色的襯衫,提花紋的休闲褲,領口纏了絲巾,短發梳得油光水滑,整個人浪蕩不羈。
他皮膚白,又俊,稍稍一打扮,氣質風流,格外花哨。
“變異了?”沈承瀚圍著沙發兜圈子,打量他,“我‘沈浪’在風月場赫赫有名,你搶我風頭啊?”
“什麼沈浪。”
“姓沈的浪子啊...”沈承瀚坐在對面,“李氏集團盯著你,葉柏南在抓你的錯,祝董等著嫁女兒聯姻,三方虎視眈眈,你玩得這麼瘋,捅婁子砸口碑。”
周京臣平靜嗑出一支煙,吩咐一旁的小水水,“給沈公子跳個舞。”
“跳勁爆的!”沈承瀚樂了,“周公子不近女色,隻近妹妹,小水水道行不淺啊,得到周公子的青睞。”
小水水噘嘴,“周公子不讓我碰他。”
“你目標挺大...”沈承瀚嗤笑著,瞥她,“陪他喝杯酒,你以後的生意不愁了,一群大富豪要見識一下周公子相中的女人,你夠幸運了!還痴心妄想睡他啊?”
小水水點了一首粵語情歌對唱,話筒遞給周京臣,周京臣沒接,沈承瀚接了。
沈承瀚綽號“胡同歌王”,沈家胡同裡十幾個子弟,他的粵語歌最正宗,曾經籤約過唱片公司,是老爺子派了警衛員去籤約現場逮回來的,不允許他混娛樂圈。
唱完歌,他挨著周京臣坐下,“沈家在青城沒人脈,你問問鄭家吧,我幫你牽個線,鄭家的姑奶奶嫁到青城了,是區長夫人。”
“不必了。”周京臣捏著高腳杯,“禧兒不在青城。”
沈承瀚眯眼,“你心裡有數?”
“青城周邊六座城市,大海撈針。”他喝酒,“我安排了人,監視葉柏南。”
“葉家經商,合作伙伴遍天下,黑白道都有人脈。”沈承瀚摟著他肩膀,“你小子,心眼多啊。”
“我動用周家的勢力找禧兒,母親知道了,肯定轉移她。”他一杯接一杯,喝得急,很快上頭了,“就算找到,母親容不下她,她自己也會離開。”
沈承瀚沒吭聲。
周家的情況比沈家復雜,沈家有女兒,接管了一部分家業。如今,李家的孫輩太廢物,周家又是獨苗兒,周夫人恨不得將周京臣劈成八半,一人當八個人用,怎會縱容他任性妄為、偏離軌道呢。
“那你...”
這時,包房門被撞開。
周夫人站在走廊的一束燈下。
殺氣騰騰。
這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一幕,氣得她腦仁嗡嗡疼。
清白自律的周京臣,哪有半分清白的模樣了。
“滾!”她怒吼。
小水水忸怩,“周公子是我的貴客...你憑什麼轟我走啊,難道你親自陪嘛?阿姨,老癩蛤蟆吃小鮮肉哎!”
沈承瀚噴了一口酒,“放肆!這位是周公子的母親。”
小水水一懵,慌裡慌張起身,“周夫人...”
周夫人沒精力計較了,“下去!”
小水水剛一挪步,周京臣漫不經心地開口,“留下。”
“下去!”
“留。”
周夫人太陽穴青筋暴漲,“京臣,你胡鬧有個限度,在老宅,我隨著你,在外面,你記住你的身份。”
第222章 周京臣自毀形象
“我什麼身份?”周京臣扯了領口,衣襟敞開,半躺在沙發上,整個人放浪形骸。
周夫人瞧不慣他花裡胡哨的模樣,“你自甘墮落,影響你父親!”
“父親月底退休了。”
“但你馬上擔任集團的董事長。”
“您親口告訴我,娶了祝卿安,可以在外面養女人,她不管我。”周京臣眼尾浮起笑,“這一幕,不是早晚會發生嗎?”
周夫人憋了口氣。
咽不下,吐不出。
“跟我回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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