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額頭貼了退燒貼,嘴裡含著止疼藥,一夕蒼老了十歲,“你父親被調查了,是程禧——”
話音未落,程禧稍稍側了身,主動暴露了自己。
一霎,周夫人的面龐風雨欲來,烏雲壓境。
“你竟敢來?”
周京臣一僵,再想擋,遲了。
周夫人一頭猛虎似的,衝向程禧,一巴掌抡上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周家養了你八年,外人敬你是周家的小姐,朝你笑,朝你鞠躬,客客氣氣巴結討好你,是憑什麼?憑你養父姓周,你養母姓李!你哥哥是總工程師!”
她任由周夫人打罵,不辯解。
“你父親貪財好色,死了就死了,你母親也早該死了,周家養著這條病怏怏的賴皮狗,養膩了!”周夫人最惡毒的字,唾棄程衡波夫婦,唾棄程家,“下賤的爹媽,生出下賤的女兒,一窩下賤胚子!”
周京臣大吼,“母親,夠了!”
“混賬!”周夫人又甩了周京臣一巴掌,“你明裡暗裡的護著她,寵著她,耿家,葉家,華家,你得罪個精光...她回報了你什麼?”
他用力攥拳。
“那年,他們一家三口去外省探親,出車禍了。”周夫人怒火滔天,“真是可惜啊,車禍沒撞死她!”
“母親!”周京臣劇烈地抽搐,“她肚子裡有您的孫兒,您不為我,為孫兒,積一份口德。”
周夫人仰起頭,“冤孽——是葉柏南給我的報應,我的報應來了。”
何姨扶著周夫人,踉踉跄跄回客廳。
偌大的庭院,隻剩下周京臣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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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拳頭咯吱響。
骨頭仿佛要攥碎了。
“你走吧。”
第278章 我不會去見她了
程禧一動不動,倚著柿子樹。
這棵樹,是周京臣親手移栽的。
她愛吃凍柿子,也喜歡燈籠狀的柿子花。
十四歲那年,原來的老柿子樹鬧蟲災,連根砍了。
春節下雪,她蹲在院子裡鏟土。
周京臣恰好回家過年,程禧記得他穿著大衣,撐了黑傘,清俊的一張臉,佇立在潔白的雪花下。
問她,“你幹什麼。”
她一手拿鏟子,一手拿鐵锹,“挖坑,種柿子樹。”
他俯下身,打量土坑,又打量她,“冬天種樹?”
程禧畏懼他,舉著鏟子,橫在自己和他的臉中間,“明年結出果子吃...”
“今年種,明年結果?”周京臣握住鏟子柄,輕輕移開,白雪,灼光,灰蒙蒙的天。
他濃潤似玉,映入她的眼。
“程禧,等幾年,才結出柿子。”周京臣喚她名字,她心跳如擂鼓,他風輕雲淡,“一個月一次的農業實踐課,你又逃課了?”
他修長潔淨的手指隻差一釐米,便觸碰到她手。
那會兒,他總是格外冷漠,有兄妹分寸。
“我在班裡補數學...成績倒數十名的學生不能去。”
周京臣的傘罩在她頭頂,“你倒數第幾。”
“第一。”她嘟囔,“我沒考好。”
“考好了呢。”
“第二...偶爾也第三。”
男人面目喜怒不辨,“有沒有和老師同學提過我是你哥哥?”
程禧分明沒提過。
不知怎麼,迷迷糊糊點頭了。
“下次別提了,丟人。”他將雨傘給她,轉身進屋。
第二年,程禧去外省比賽,回老宅,發現院子裡多了一棵柿子樹。
保姆喜滋滋說,是周公子移栽的,沒蟲子,柿子花苞圓鼓鼓,像禧兒小姐的嬰兒肥。
程禧十八歲,樹結了果。
年復一年,柿子紅了又紅。
柿子花的花語是:吉祥平安,一生一世。
她回過神。
視線中,周京臣和昔年漫天大雪下皎皎風華的他一模一樣,更成熟了,更深沉了。
他讓她走...
程禧喉嚨噎痛,有什麼在泛濫。
她知道,自己對程家有交代了,卻也斬斷了周家,斬斷了她和周京臣。
“孩子...”她哽咽。
周京臣用力攥拳,攥得那麼兇狠,手背的血管猙獰凸出,仿佛下一秒,會粉碎,會爆裂。
胳膊連同整副胸腔在戰慄。
他怕她不留,怕她太決絕,怕葉柏南講了什麼,騙了什麼,害得她仇恨他,也仇恨周家的骨肉。
“我留著。”
周京臣的肩膀一霎松垮了。
他克制住劇烈的顫抖,邁上臺階,消失在庭院。
客廳裡,周夫人靠著沙發喝安神茶,周淮康出事,她也崩潰了,強打著精神。
李氏集團如今內讧,幾股勢力互相爭鬥,她作為家族的嫡長女,是鎮場子的人物,她倒下了,李家人徹底無法無天了,京臣畢竟是晚輩,太潑辣歹毒的手段,不合適對付長輩,她無妨。
“程禧呢。”
周京臣站在沙發旁,“回去了。”
“去哪了?”
“清靜的地方養胎。”他整個人虛浮無力,眼前一陣陣發黑,忍耐著。
“你去陪她嗎。”
周京臣咬著牙,“我不去。”
“你最好說到做到,認清她是個什麼貨色。”周夫人咄咄逼人,“你尊貴的周公子身份被她毀了,我周夫人的榮耀也毀了,若不是她懷了孩子,我非得扒了她的皮!”
他隱忍到極限,額頭冒汗。
“生下孩子,抱回周家撫養。”周夫人下死命令,“娶她,不行。”
周京臣雙手又悄無聲息地攥緊。
“你是不是琢磨著,我見到孫兒,心軟了,自然接納母親了?”周夫人鄭重其事,“程禧檢舉了淮康,報了程家的仇,可周家和她也結了仇。念在她肚子裡有周家血脈,我放她一馬,至於接納她,你死了這條心,一個小丫頭攪得周家天翻地覆,外界嘲笑我李韻寧,也嘲笑你!”
他垂眸,緘默。
“周家與程家,新賬舊債,一筆又一筆。你們之間會沒有嫌隙、完好如初嗎?”
周京臣仍舊緘默。
“官家小姐不肯當後媽,你娶一個普通的富家小姐,富家小姐高攀了李氏家族,一個孩子算什麼?三個孩子的後媽,也肯當。”
忽然,他身體一歪。
臉煞白。
周夫人慌了,撲上去扶住,“京臣?”
秘書往他嘴裡塞了止疼藥,“周董壓力大,您別逼他了。”旋即,掏出染了血的帕子,“周董吐的。”
周夫人眼眶一紅,心頭的怒火難消,看他半死不活的德性,罵不得,打不得,隻得咽下,“回屋躺著吧。”
一進臥室,周京臣幾乎栽倒在地上。
秘書架起他,放平在床鋪,蓋好毯子,“您一天沒吃東西了,喝一碗粥吧。”
他搖頭。
那樣意氣風發、雷霆手腕的男人,眼睛鷹隼一般明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此刻,頹唐,萎靡,又孤寂。
“安排妥了嗎。”
“保姆是我的表姨,背景清白。”秘書匯報,“任何人收買不了,保證照顧好禧兒小姐。”
周京臣踏實了,疲憊閉上眼。
“您真不去了嗎?”秘書可憐他,也可憐程禧,上一輩的罪孽,這一輩又有什麼錯呢?
錯在,一個姓周,一個姓程,拋不下血脈親緣,父輩恩怨。
夾在其中,哪一個都不是滋味。
“不去了。”他嘶啞開口。
第279章 周家隕落
程禧走出周家胡同,保鏢開車追她,“周董讓我送您。”末了,又補充,“住市區那套房子。”
她一言不發上車。
不住他的房子,她無處可去。
何況,周夫人在乎孩子,她去打工,去租房,周家不同意。
周家落魄了,還有李氏家族,一年七、八位數富養孫兒,根本不成問題。
入戶大門亮著燈,周京臣的生活男助和一名保姆在玄關恭候她。
“我明天回老宅收拾您的行李。”助理客客氣氣,“宵夜在廚房,有甜羹,有肉羹,您嘗一嘗嗎?”
程禧沒胃口,四處走走停停,環顧這套房子。
家具重新換了。
沒有稜角,是海綿軟包。
“那間是嬰兒房。”助理介紹,“嬰兒車,吊籃,滑梯...周董準備齊了。不曉得是男是女,所以選擇了乳白和豆蔻綠,兒女皆可。”
程禧推開門,粉色和藍色的麻花風鈴懸吊在房梁上,窗戶敞開,綠蔭蔥蔥,夜風拂過穗子,搖曳間,溫馨,暖意。
但太安靜了。
一套空空蕩蕩的房子,而不是一個家。
她心不在焉撫摸風鈴穗子,“他什麼時候準備的?”
“您住在煙城的時候。”助理提起,不禁笑,“周董很高興,他調侃自己老來得子。”
“他不滿三十歲,什麼老來得子啊。”程禧也笑。
“隔壁是主臥,一扇牆打通了。”助理拉開屏風,“主臥和浴室也打通了,周董調侃完自己,又調侃您了。”
她好奇,“調侃我什麼?”
助理一個未婚的大小伙子,挺羞赧,“您在浴室泡澡,周董在床上觀賞。”
程禧面頰燒紅,想在下屬面前維護周京臣領導的威嚴,“他嘴巴沒正形,其實不這樣。”
目光掠過無名指的婚戒,臉色倏而變得蒼白。
那一幕,大約是不可能了。
“每個月產檢,周董在醫院等您。”助理盡量不刺激她,迂回婉轉,“周董忙,既是李氏的董事長,又是葉氏的董事,或許顧不上您...您有需要吩咐我。”
程禧明白,周京臣不會來這裡了。
產檢,生產,他在。
履行父親的責任。
其餘,他不出現了。
“他忙...不管我產檢也無所謂。”她擠出一絲笑。
她體諒,不耍小性子,助理頓時松口氣,“這是周董應該管的。”
......
程禧整整一星期沒出門。
8號,早晨。
她接到調查組的電話,市機關的官網也公布了一則新聞。
司法鑑定人員分析了錄音筆,確定是程衡波、周淮康本人的對話,隻是,周淮康並不存在誘導程衡波自殺,在電話中阻攔了,沒攔住、沒重視罷了。
而且,程衡波一案時過境遷,周淮康悔罪態度良好,市裡又功績顯赫,在同僚、基層頗有口碑,經組織研究,處罰如下:
周淮康因十年前違規違紀,包庇徇私,取消原職務待遇,降為一級主任科員,批準退休。
周家風光了二十年,隨著周淮康‘連貶五級’跌下金字塔尖,正式在權貴圈隕落。
程禧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從天亮,熬到天黑。
傍晚,安然過來找她,“去保利俱樂部嗎?新聘了一批男模!有一個像泰坦尼克號的男主角小李子!深邃的混血五官,和你哥哥有一拼!”
她意興闌珊,“我不感興趣。”
“憋著容易抑鬱了——”安然拽她,“孕婦要開心,對孩子好。”
她一愣,盯著安然,“誰告訴你,我懷孕了?”
安然家在外地,本地沒人脈沒買賣,和周家沒交集,周家也不是明星,遍地緋聞,加上程禧口風緊,和安然住了一宿,隻字未提。
按道理,安然是不知情的。
安然咧了咧嘴角,“你不是嘔吐嘛...孕婦才吐。”
“我是積食了,不舒服。”程禧腿麻了,慢慢活動著,有一瞬間的念頭,她猜,是不是周京臣委託了安然,陪自己散散心,聊聊天。
他是清楚的,她和安然關系好。
“你見過周家人嗎?”她繼續盯著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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