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南反握住她手,“我在市區有一套房子,已經重新裝修,冬天你搬來住。”
她興奮,撲入他懷裡。
早晨,梁姜回家,梁局夫婦在客廳等她。
她掏出愛馬仕包裡的玉镯子,“柏南送媽媽的。”又掏出一塊百達翡麗腕表,“送爸爸的。”
最後,拎著綠色鱷魚皮在原地轉了一圈,“送他親親老婆的。”
“造孽喲!”梁夫人眼前一黑。
梁家並非富貴家族,七八位數的奢侈品,委實買不起,姜姜喜歡,未婚夫送,是情理之中。可葉柏南狼子野心,送禮是假,‘行賄’是真。
“是女婿的心意,還是商人的賄賂?”
“是心意...”
“萬一他不承認呢?”梁夫人強壓怒火,“這不是禮物,是你爸爸的麻煩。”
“柏南在戲園子打架是有苦衷。”梁姜惱了,“周京臣針對葉氏集團,想扳倒柏南,爸爸不幫忙,他沒辦法了。”
梁姜哀求,“葉氏董事長是葉家二叔,讓他替罪,大集團的高管哪個沒把柄呢?讓他們作偽證,保下柏南。然後,安排葉阿姨移民。葉家垮了,柏南全心全意在梁家,是你們的養老女婿,皆大歡喜啊。”
梁局氣笑,“高管有把柄,柏南親自威脅他們作證不行嗎?”
“即使串了供,進局子審訊,高管嚇破膽了,出賣柏南呢?爸爸去暗示他們,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梁夫人搧了她一巴掌,“你在逼你爸爸犯錯誤!”
她趴在地上,耳朵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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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是柏南教你的吧。”梁局恨鐵不成鋼,狠狠扔出一支錄音筆,“你自己聽!”
錄音筆一滾,是葉柏南和秘書的聲音。
‘這款腕表是老董事長的?’
‘葉嘉良五十歲大壽,在國外訂的。’葉柏南佇立在天臺上,狂風呼嘯。
秘書問,‘送梁局?’
‘我送,他不收;借梁姜之手,送他。’
‘梁小姐真心待您。’
‘可惜。’葉柏南感慨,‘她是她,程禧是程禧。’
梁姜面色煞白。
“他和秘書談話,會是假話嗎?”梁局嘆氣,“不是爸爸心腸硬,棒打鴛鴦。姜姜,他拿你當人質,沒有一分情意。”
“秘書叛變他了,是嗎。”
“跟著他有好下場嗎?何晤晤,湖城的三刀疤...他利用完,不留情面踹開,秘書怕了。姜姜,梁家也怕了。”
梁姜呆滯著。
......
程禧睡醒,胸口沉甸甸的。
搭了一條男人手臂。
她推搡,“你不是睡書房嗎。”
周京臣刮了胡茬,噴了香水,特意打扮了,“給周太太賠罪。”
她鑽出被窩,“你哪來的罪。”
“你和葉柏南的‘舊情人緋聞’,我將計就計,為了請君入瓮坑他,冤了你,我有罪。”
其實,在大是大非大局觀上,程禧不是小肚雞腸的女人。
畢竟是周家按照‘官太太’的路線培養長大的,什麼場合做戲,什麼場合忍耐,她瞧著周夫人,瞧著孫太太,心裡有一杆秤。
關鍵,周京臣自導自演,她這幾日是實打實的受氣了。
“我知道,昨天在客衛門外,你聽見了。”周京臣拽住她,“憋了一宿,沒發作。現在鬧,省得憋壞了。”
她甩開。
赤腳下床。
周京臣什麼都縱容她,唯獨穿衣服管著她,“著涼。”他一把拽回,摁在床邊,一腿跪,一腿蹲,替她穿襪子,“葉柏南沒害過你,倒是處處護著你——”
“你覺得我不希望柏南陷入困境,丟了梁家的後臺,會告密。”程禧一踢,腳趾戳了他唇,“你們鬥,憑什麼潑髒我,甚至有謠言周正修不是周家血脈,是葉家的種,柏南是奪孩子,不是奪女人。”
雖然謠言是太太們傳的,但周京臣沒澄清,沒制止,在風口浪尖搞冷戰,迷惑葉柏南,程禧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踢爽了?”周京臣抿唇,眼神幽寒,“一夜沒洗了。”
程禧越過他,正要出屋門,他胳膊一繞,從背後勾住她,張嘴啃下來,一邊蹭她嘴唇,一邊含糊不清,“什麼味道的吻。”
周京臣倏而笑,“鹹臭的。”
她回過神,撞開他,去洗手間吐。
何姨端了燕窩在門口,“小太太又吐了?馬上八個月,不該孕吐了。”
“不是孕吐。”周京臣惹她,“自己的腳,自己啃,臭吐的。”
程禧指著他,幹嘔,說不出一個字。
中午,秘書來老宅找周京臣匯報大事。
“韓先生自首了。”
周京臣了解韓長林是一個本分清廉的人物,工作上和周淮康拍桌對峙,若非清清白白,哪有底氣呢?不過韓長林這麼雷厲風行,沒有一絲掙扎自救,他沒想到。
“韓兆呢。”
“我通知保利俱樂部了,經理開車送回韓家。”秘書打探了詳細過程,“韓長林確實遭了算計,在人間天堂有一筆三百萬的籤單,有一場豔遇...韓長林喝得爛醉如泥,根本睡不了那女人。”
程禧吵了一上午,周京臣腦仁疼,在太陽穴塗了醒腦油,“葉柏南和梁家什麼情況。”
“梁局取消了和葉家的婚約,梁姜一直在家。葉柏南以‘宏華國際老總’的身份去雲省考察,為期兩個月。”秘書憂心忡忡,“他是不是逃出國了?”
去兩個月。
再回來,是程禧生產的日子。
“葉太太在嗎。”
“在山上。”
“葉柏南孝敬母親,葉太太在,他絕不逃。”周京臣揉著穴位,“何況,他沒報復李家,不甘心逃。”
“原來是緩兵之計。”秘書稍稍踏實,“韓先生撤手了,梁家也防備他,他去雲省,十有八九放手一搏了。”
“邊境人員復雜,機會多。他直飛歐洲,太招搖;在東南亞國家登機,當地的江湖勢力護送,追捕他不容易。”
秘書點頭,“葉柏南出境之前,估計弄一票大的,周家人千萬小心。”
......
聖誕節。
程禧入住了婦產科。
距預產期十五天,她小腹斷斷續續陣痛,檢查發現有早產的跡象。
周淮康夫婦風風火火從南方老家趕回北方。
這一個半月,周夫人在李氏集團獨挑大梁,周淮康在老宅侍奉姑婆,‘女主外男主內’,十分和諧。
私生子的風波漸漸平息,周淮康才露面。
傍晚,北方下了第一場大雪。
從19樓的窗戶俯瞰,一座城素白。
程禧睡了一天,精神足,鬧著去外面賞雪。
周京臣租了輪椅,她不肯坐,挺著肚子進電梯。
風雪極大。
零下九度。
小花園正對著醫院大門,長街一束束霓虹燈火,照著漫天雪色,周京臣給她系了圍巾,“醫囑臥床休息,你犟什麼。”
他系得太緊了,程禧往下扒,“悶氣。”
“隔壁孕婦發燒咳嗽,不敢吃藥。”周京臣嚴肅教訓她,“從天黑難受到天亮,你忘了?”
程禧不禁凍,每年的流感從不缺她,今年一入冬,老宅上上下下飲食、溫度格外謹慎,唯恐她生病。
連庭院裡也安裝了木棚子和壁爐,她貪玩,下午暖和,坐在棚下,焚了爐子,烤蘋果幹。
整整胖了二十斤。
程禧彎不下腰,周京臣鏟了一盆雪,扣在椅子上。
這時,一輛加長版的黑色轎車駛入旁邊的停車場。
司機撐了傘,伺候周夫人下車,“你怎麼帶她下樓了?”
周京臣轉過身,“這哪位呀?夠威風的。”他腔調欠,表情也欠,“李氏家族的嫡長女,代理李董事長啊。”
周夫人趾高氣揚,“我李韻寧懶得殺回商場,否則,你們年輕一輩哪是我對手?”
“是。”他接過周夫人的公文包,耍貧的京片子,“西北風兒都沒您能吹,站穩了,別吹倒了。”
程禧捧了雪球,扭頭一砸,“周京臣吃俺老孫一球——”
溜圓的大冰球子瓷瓷實實砍在周夫人腦袋上。
她驚愕,捂嘴。
雍容華貴的李大小姐糊了個滿臉白霜,貴婦盤發撲簌簌地掉冰渣兒。
“周阿姨...”程禧顫音。
闖禍了。
周夫人最膈應毀發型了。
“禧兒,沒砸過癮啊?”周夫人閉上眼,氣得發抖,“不叫媽了,叫阿姨了?”
大衣湿了,周夫人脫下,穿著一件灰色的高領羊絨裙,周淮康買了街口的烤紅薯,樂呵呵返回花園,隻記得周夫人的大衣,沒認出裙子,加上天色晦黯了,客客氣氣喚,“女士,您挪一下。”
周夫人剛睜開的眼,又閉上,臉色鐵青,沒動彈。
“女士...”周淮康不耐煩了,一抬頭,笑著將烤紅薯塞給程禧,“媽媽和你一起打雪仗,是不是?”
程禧訕笑。
“行啊韻寧,脫了外套打,方便活動是吧!”周淮康難得有童心,哄著周夫人和程禧,攢了一個大雪球,砸上去。
周京臣也愣住。
“我新買的裙子。”周夫人深吸氣,抡起包,摔周淮康,“你喝酒喝暈了啊——”
周淮康猝不及防,躲閃著,“你幹什麼嗎...”
忽然,程禧呻吟。
抓住周京臣的衣擺,五官猙獰,“哥哥,我尿褲了。”
他手一探她屁股,是羊水破了。
周京臣一瞬慌了神,打橫抱起她,大喊,“服務員——”
“是護士...”程禧咬著唇,小臉慘白。
周淮康夫婦顧不得體面形象了,在後面跑,“醫生,孕婦生了——”
一群醫護人員衝出值班室,為首的大夫詢問了產婦名字和房號,交待護士,“VIP7房的程禧,胎兒頭大,提前生產,有可能剖腹。”
7房是周夫人在南方請了寺廟的大師卜算的,隻要周正修在1月出生,數字7是好寓意。
結果,12月生。
周夫人來回踱步,“什麼大師!沒算出我孫兒早產,我捐了八十八萬的香火錢...”
程禧在前面哭,“你不許去產房。”
周京臣曉得,她在網上亂搜帖子,有什麼丈夫目睹那場面,有陰影了,不恩愛了...也有丈夫更體諒、更愛惜妻子的,她偏不看。
簡直荒謬。
“我是那種畜生嗎。”
“是...”
“胡謅。”
護士把程禧推入產房。
第363章 他心疼她哭了
沈承瀚趕到醫院,在門口撿了一隻男士棉皮鞋。
純黑,定制款,眼熟。
產房外,周京臣一張臉蒼白得沒血色。
“你的鞋。”沈承瀚一瞟,果然,他一腳有鞋,一腳沒鞋。
抱程禧跑得太急了,丟了。
周京臣坐下穿。
“高嶺之花的京哥兒,竟然有今天啊。”沈承瀚幸災樂禍,掏手機拍他,“這照片,賣老家的子弟圈,是天價。”
他奪過,“周家陪產,你來幹什麼?”
“韻寧同志吩咐我送東西——”沈承瀚打開袋子,“紅紙,香燭,平安符,寺廟49個和尚念經開光,擺正南方。”
周京臣一向不信神佛,這會兒又心神不寧,沒搭理。
“喲!”沈承瀚扭頭,圍著周夫人繞圈,他曉得是雪融了,不曉得為什麼融了她一腦袋,“祖孫見面了,特意洗了頭?”
周夫人發飆,“你是不是吃撐了!”
沈承瀚無奈,“脾氣越來越大。”捅了捅周京臣胳膊,“韻寧同志在董事局大殺四方,那女強人的派頭!周伯父系了圍裙在老宅研究什麼海米蘑菇炒蛋,六隻老母雞下蛋,愣是炒不出一盤能吃的,你姑婆賜了個外號,‘雞見愁’。”
周京臣一個字沒聽,“怎麼還沒生!”他拎了寺廟的袋子,出門,在花園的正南,焚蠟燭,燒紅紙。
“誦經啊...”沈承瀚追上他。
“什麼經?”
“《玉女心經》。”
“哪家寺廟念這種經?”他暴躁,“一群坑蒙拐騙的假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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