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怔愣,王雋揚眉。
半晌,王雋和電話那邊的人快速說了句“回深城再說”,掛掉電話,朝她走過來。
走到人面前了,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拉過她的行李箱,問:“怎麼了?”
季煙堪堪回過神,盯著被他拉過去的行李箱,說:“我看你在接電話,沒過去打擾。”
他不置可否,拿了行李箱放到後車座。
這邊季煙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回去一路無疑是有些沉寂的。
到了服務站停靠的時候,王雋忽然問:“待會送你回家?”
季煙喝了口水,忽地聽到這話,再看他沉沉的一雙眼,她一邊旋上瓶蓋,一邊說:“好,我還要回去趕個方案,謝謝你。”
謝謝你。
王雋久違地,又一次在季煙這邊聽到了這三個字。
疏離的,淡漠的,仿佛他們兩年前剛有交集的那段時間。
她面色淡淡的,沒一絲喜悅。
明明早上離別前,那會她的開心清晰了然。
王雋遲疑了會,想問她怎麼了,是工作方面的困擾,還是昨晚沒休息好,又或者家裡怎麼了。
念頭乍起,瞬間,又被他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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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都會結束的關系,問這個,有點像戀人間的關心,屬實越界了。
想罷,王雋看季煙靠著椅背,微微發呆,他系好安全帶啟動車子。
一直到季煙小區樓下,沉默了半路的氛圍再次被打破。
季煙看著窗外,喃喃說:“到了。”
王雋嗯了聲,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擰著行李箱走到副駕駛,那邊季煙已經下了車,站在車旁等著。
王雋看了看樓層,又看看她,說:“我送你上去?”
換做以前,季煙無疑會笑著答應,今天她倒是興致缺缺,從他手中拉過行李箱,說:“不了,你剛才那個電話是不是挺急的?你忙你的去吧。”
她幫他做了決定。
難得的,她第一次拒絕了他。
再聽不出託辭,王雋覺得自己這些年白混了。
他點到即止,沒打算再進一步:“注意休息。”
說完,他轉過車頭,拉開駕駛座的車門,片刻後,啟動車子,毫不猶豫地掉頭離去。
直至車子開出路口,再看不到一絲影子,車聲也聽不到了,季煙盯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嘆了聲氣。
遲早有這麼一天,應該盡快習慣的。
回到家裡,季煙一邊推窗透氣,一邊打開行李箱放置東西。
花了半個小時,房屋總算收拾幹淨。
天色漸暗,季煙打開冰箱,除了幾瓶飲料和一袋雞蛋,空空如也,她合上冰箱門,拿出手機點外賣。
外賣食品眼花繚亂的,翻遍了兩個外賣平臺,最後,季煙點了一份重慶小面。
面和湯分開,送來的時間又快,因此味道和店裡現吃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但終究是少了點什麼。
比如,菜放少了,味道偏鹹,面很軟,荷包蛋煎得太脆。
總之,這份外賣她吃得不是很滿意。
至少同她之前在王雋家裡吃到的,沒有一絲可比性。
想到他,季煙看著眼前吃了一半的小面,半晌,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拿去廚房倒掉湯,打包扔進垃圾桶。
站在陽臺消了會食,季煙拿著筆記本和一疊資料將自己關進書房。
明景電子的保薦競標方案她已完成了大半,還有一些數據需要補充。過年這四天,她除了和季砚書到處拜年見長輩,另一件最忙的事就是通過各種渠道搜索PCB行業相關的資料。免費的、付費的,她全搜了個遍。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整合信息,形成數據,然後根據明景電子目前遭遇的困境,制作一套可行方案。
這一忙碌下來,再次闲下來時,季煙往牆上一看,已經是夜裡十點。
她瀏覽了一遍文檔,整個框架沒太大問題,PCB上下遊企業分析重點做了數據表說明。她又認真檢查了一遍有無錯字,這才保存成PDF,然後發給施淮竹,同時抄送溫琰。
等了數秒,郵件發送成功。
季煙合上筆記本,走出書房倒水喝,也是這時,手機震了下。
她一邊喝水一邊去書房拿手機。
是施淮竹發來的微信消息,讓她明早去他辦公室。
她翻了下,這才發現王雋在八點左右發來一條微信,不過那會她正忙著分析數據,以為是些不重要的信息,沒太在意。
信息很短,隻有兩個字。
WJ:吃了?
季煙想了一想,放下水杯,捧著手機,打了幾個字,準備按下發送鍵時,又覺得字打多了。
刪掉原來打的一行字,這次,她發了一個“嗯”過去。
不能再這樣了。
不能再這麼為他費心費神,不能他說什麼,她就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能因為他一句話,她就要為他掀起萬裡波瀾。
他是現實,他要的其實不多。
僅僅隻是欲望的滿足,一段簡單明了的關系,隨時可以抽身而去,半點溫情不留。
可是她不同,她要的更多。
一開始,她看上他這個人;隨著深入交流,她不滿足於隻是和他擁有肌膚之親的關系。
她還想和他光明正大的,牽手走在太陽底下,不必有顧慮,不必害怕被發現。
可是,他不願意。
季煙放下手機,靠在書桌旁,一邊喝著水,一邊不時瞥向手機。
手機靜悄悄的。
除了其他人發來的消息,以及公眾號新進消息的提示,屬於“WJ”那一頁始終安安靜靜的。
就像這段拿不到臺面上的感情,安靜得令人窒息。
依靠書桌站了十來分鍾,該來的消息,一直沒來。
季煙覺得。
是時候說再見了。
-
王雋回到家裡,把鑰匙扔在玄關,找了衣服進浴室,洗完澡出來,他又回屋抱著電腦進書房。
盡管決定三月份離職,但在這之前,他手頭上要忙碌的事情仍有不少。
比如之前跟進的四個項目,三個IPO,一個可轉債。
忙時時間易過,再從屏幕前移開眼,拿起手機一看,剛過八點。
他屈著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會,片刻後,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季”,摁下對話框。
幾個小時前,季煙那副面色冷淡的面孔實在記憶深刻。
印象中,她從來沒這樣過。
對他,不曾這般疏遠。
一般,他提出送她接她,又或者,來他家,去她那。每一次,她都是欣然同意的。
無一例外。
這讓他一度以為,她也是迷戀這段關系的。
現在他卻有些不肯定了。
不過,這會讓有些事情變得簡單許多。
過度迷戀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裡,王雋揚了下眉,看著對話框裡的一行字,靜默數秒。
他不聲不響地刪掉。
最後,他發了兩個字過去。
吃了?
消息發出去很長一段時間,如沉大海。
以前季煙回復他的消息總是很快,再不然遇上她忙碌的時候,她會解釋為何沒及時回復消息。
王雋等了二十分鍾,“季”的那個頁面始終沒有新消息發過來。
大概在忙。
她提前一天回深城,恐怕是回來加班的。
王雋走出書房,看了會冰箱,半晌,給自己煮了一份重慶小面。
這份小面和他之前煮的,沒有任何差別。
吃起來,卻無滋無味。
他抬眸瞥眼對面的位置,空無一人。
本來,今晚那裡應該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會誇他的手藝很好,然後會勾住他的脖子,笑著指責就是因為他手藝太好了,才讓她吃撐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一切止於他編輯好卻又刪掉的文字。
十點左右,手機震了下,王雋拿起,掃了眼,卻又頓住。
季:嗯。
沒有多餘的一句解釋。
吃了?
嗯。
簡單又冷漠疏離的一段對話。
就像他們這段關系的底色。
王雋想。
恰到好處的分寸,是維系一段關系最好的柔和劑。
再逾越,就是他的不禮貌了。
同樣,有違他一貫的風格。
他對她,有欣賞、有好感,但這遠遠不夠他就能打破過去豎起的原則。
季煙,還不足他自願走進婚姻的牢籠。
就這樣吧。
王雋放下手機,把自己關進書房繼續工作。
長夜漫漫,還有得忙。
第24章
一連半個月,季煙隨著施淮竹忙碌明景電子的競標,再沒見過王雋。
兩人也不曾聯系過,期間倒是收到了他快遞過來的洗滌劑,很香,奇怪的是,季煙一點波動也無。
偶爾下班開車回家的路上,望著街上的五彩燈景,季煙會想起他。
但僅僅隻是想想而已。
她到底點不下他的號碼,主動聯系他。
籤署明景電子輔導協議的那一天,季煙從溫琰口中知道了王雋即將離職。
就在兩天後。
次日消息一出,整個廣華投行部一片哗然。
季煙心境平平,無波無瀾。
仿佛置身事外。
晚上,溫琰請她和施淮竹吃飯,一是慶祝拿下了明景電子的保薦承銷,不日將進場輔導;二是恭喜季煙通過了保薦資格考試,離獨立做項目更進了一步。
部門裡誰通過了保薦資格考試,溫琰總要請吃飯。
安靜的包廂內,溫琰說:“季煙,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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