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這段不能見光、隻有身體上往來的感情,隻有她一個人認了真。
可就在剛剛,溫琰的話無不透露出事實並非是她想的那樣。
他也是動了心的。
她一直以為他提交辭職報告到真正離職,中間是沒有考慮過她。
是源於他自己的一個職業規劃。
畢竟在這之前,他親口說過,他對她有好感,但遠不及可以動搖他的原則。
換句話說,她對他,是無足輕重的。
可現在溫琰卻告訴她:“其實王雋早在四年前就有了離職的打算,不過後來不知道是不是上面說服了他,他留下了,你不要覺得虧欠,早走晚走他都是要走的。”
季煙聽得懵懵的,四年前……
那正是她和他開始的第一年,她知道人不能自作多情,不然得到的將是毫不留情。
可那一瞬,到底沒忍住,她喉嚨很生澀,手也跟著抖。
她問:“四年前,王雋什麼時候提交離職報告的?”
溫琰像是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擰眉神思了片刻,說:“應該是部門年會前幾天吧,我正好去送資料,聽到了他和任總的對話。”
任總是廣華證券的董事長。
季煙聽得心裡一個發緊,下一秒,又聽溫琰疑惑地說:“後來過完年回來,不知道怎麼的,他又主動把離職申請退回來了。任總那個開心啊……”
她和他的炮友關系是在過年期間定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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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那晚,她心血來潮給他發了條新年快樂,他回了,她心思一起,用號碼搜他微信然後申請添加好友,他通過了。
或許是這條好友申請通過的通知,她蠢蠢欲動,改作用微信和他聊,她發得戰戰兢兢,一句簡單的話都要琢磨好幾分鍾,幸運的是,他都回了,雖然回得很簡短也很客氣。
但也因著這份回應,她愈加頭昏腦脹,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把那句‘做炮友怎麼樣’發出去了。
其實察覺到不對時,她就萬分後悔,本來想撤回,但頂端的那行“對方正在輸入……”提醒又讓她收回了打字的手。
不知是何心緒,或許是在等一個結果。
她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去等的,左右兩人的工作沒往來,平時能遇見的場合也是寥寥可數,被拒絕了,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好了。
正當她這麼自我安慰,他回消息了。
隻有兩個字:可以。
也是因為這兩個字,那晚季煙失眠了。
窗外是煙花四散、人聲喧哗的熱鬧,她躺在床上,臥室寧靜漆黑,和外面形成鮮明的對比,可她打心底裡的開心。
就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新年禮物。
盡管這件禮物和她心底期盼的相差甚遠。
部門年會,王雋找來的那晚,她回想起當初開始時的歡喜,再面對那會他的無情,她幾乎是心碎的狀態。
現在溫琰告知了她另外一個實情。
一個,可能會被隱藏的秘密。
那天在臨城候機室,江烈的一句揣測竟然是真的。
王雋的離職是因為她,留下也是,至少是脫不離關系的。
想到這,季煙腦子亂得不成樣子。
茶水間人員進進出出,交談聲斷斷續續的,有喜悅,有抱怨,有平靜,也有憤憤不平。
那她呢?
此時此刻,她應該是怎麼樣的?
手中的咖啡已經冷了。
季煙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晚上下了班,她第一時間關掉電腦,拿起工牌衝出辦公室,路上撞見了施淮竹,對方笑笑地喊了她名字,往常見了,她總要停下來和施淮竹招呼幾句的,今天她卻隻是搪塞地點點頭,飛快往前跑。
施淮竹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問身邊的同事:“她買彩票中大獎了,這麼火急火燎地下班?也不怕摔著。”
季煙沒有中大獎,她隻是想見一個人,很迫切地想見一個人。
走出大廈,風息微熱,額間滲了層薄薄的汗,整個人也熱乎乎的。
不用去照鏡子,她都知道,她現在的形象一定是冒冒失失的,哪裡還有點平時的淡然沉穩。
可她全都顧不上了,她也不在乎。
她走到路邊攔了一輛的士。
司機問:“小姐你去哪?”
季煙按住怦怦直跳的心髒,淡定地說:“機場。”
第51章
走出北城機場,季煙打開手機,九點。夜空漆黑,行人說話聲斷斷續續,沒個停歇。
她看著,感受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在深城聽完溫琰說的那番話,她心心念念的就是過來見他,很強烈的一個念頭,怎麼都止不住。
她確實也是這麼做的,買了最近的一趟機票,等到下班飛奔機場。可真的到了北城,踏入他如今生活工作的城市,她卻猶豫退縮了。
她站在路邊,晚風拂過,吹亂她的發絲,她不在意地拂到耳後,低頭看著屏幕上的號碼。
這個點,不算晚,但也不早了,她不知道王雋下班了沒有。
如果他在上班,她這麼貿然過來,會不會打擾到他工作?
如此想了十來分鍾,期間有載客的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問她要不要坐車,季煙搖頭拒絕。
到了這個時候,她回頭望著身後燈光明亮的機場。
是衝動了,她想。
因為那個人,她一頭熱、不管不顧地飛到北城。
屬實衝動。
可不過來,不見一見他,她又不甘心。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如此反復焦灼了許久,思來想去,她嘆了聲氣,把王雋從黑名單中拉出來,點下他的號碼,編輯了兩個字發過去。
她祈禱他這個時候最好是在休息。
這樣她的到來就不算是打擾。
收到季煙的短信時,王雋正在開會。
死沉沉的會議室,所有人都低頭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或者文件,大氣不敢出。
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兩下,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見是季煙發來的,他揚了揚眉伸手拿起手機。
季煙:在忙?
簡潔的兩個字,很尋常的一句問話。
按理說,王雋是不該在意的,可他了解季煙,要不是有事,她不會這麼發信息。
指尖叩了叩會議桌面,再看看一屋子低頭不語的人,他起身淡聲說:“休息十分鍾。”
一屋子的人聽到這話,不約而同抬起頭,面面相覷,而後大家都松了口氣。
走出會議室,站在走廊的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王雋想了想,點下季煙的號碼。
響了兩聲,那端接起,但是沒出聲,他等了一會,揉揉額頭,聲音緩和了許多:“季煙,怎麼了?”
那端長長地嗯了聲,聽著像是猶豫,又像是不好意思。
總之是不對勁的。
以前隻有她有所求,或者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怕被他說,她才會這樣。
想起過去的她,王雋不免有幾分懷念和感慨,不由笑了笑:“季煙,現在過錯方是我,是我對你有所求,你應該硬氣些。”
話裡的意思就是讓她有什麼說什麼。
季煙聽出了這畫外音,瞬間挺直了腰杆,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自覺低下頭,有些忐忑地問:“你現在在家,還是在公司?”
一時間王雋不太明白她這麼問的含義在哪,如實說:“在公司,項目出了問題,正在商討方案。”
果然她來得不是時候,他這會還在加班。
她聲音不無失落:“沒什麼,你忙吧,先這樣。”
說完,就掛斷了他的電話。
握著剛結束通話的手機,季煙心裡甚是慌亂,她不應該這麼衝動地過來。
都這個年紀了,怎麼做事還是這麼不估計後果、不懂衡量實際情況。
眼下,王雋是見不到了,她得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正這麼想著,手機再次響了,她一愣以為是王雋撥回來的,低頭一看,沈儒知三個字在屏幕上跳躍。
是她急得忘了,弟弟就在北城,王雋見不到了,她完全可以趁機過去看看弟弟的,也不枉此番跑來一趟。
念頭剛起,轉然又一想,要是沈儒知問起她怎麼突然來北城了,她怎麼回答?
想到這,季煙不由打退堂鼓。
手機還在響,像是一道催促,她閉上眼認命地接起。
沈儒知問:“在忙?這麼久才接電話。”
季煙抿抿唇,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在出差。”
“在哪?”
聲音弱了稍許:“……北城。”
那邊沈儒知哦了聲,說:“那什麼時候方便見個面?難得你過來一次。”
季煙頓時心虛,捏緊包包的帶子,輕聲提議:“現在怎麼樣?”
那端無平無波地來了一句:“看來我這通電話打得很是及時。”
話裡充滿了懷疑和調侃,季煙無暇顧及,說:“把你地址給我,我過去找你。”
沈儒知發來一串地址,是一家茶館,季煙挑了挑眉,攔了輛車前往。
到了地點,沈儒知就在茶館門口等著,季煙下車掩上車門,他也看到她了,快步走過來。
上下打量她數秒,沈儒知說:“到裡邊聊。”
包廂在三樓,臨窗的一間,窗外是車水馬龍的夜晚街景,沈儒知在泡茶,季煙放下包,背手瞧著窗外,看了有一會,她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下茶館了?你不該是整天埋頭做研究?”
沈儒知斟了一杯茶給她,聞言,淡淡反駁:“你呢,不是國慶後到臨城出差嗎?怎麼突然來北城了?”
“……”
季煙走過去,在他對面落座,喝了一杯茶,吃了兩口茶點,她問:“爸媽告訴你的?”
“嗯,”沈儒知一邊給她倒茶一邊看她,說,“我國慶要回去,和爸媽通了電話,才知道你今年不回去。”
“真不巧,工作上有其他安排。”
這話聽著沒一點惋惜,反而是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果不其然,季煙擦了擦手,說:“你這次回去媽媽大概還是安排你相親,你自求多福。”
談起這個,沈儒知說:“我那同學你真的不考慮?”
之前打過電話,當時沈儒知的反應很淡,她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沈儒知不會再提起。不料,他還是問了,季煙一時語塞,然後低頭捂嘴咳嗽。
視野裡是沈儒知遞過來的紙巾,她接過,愧疚地說:“不好意思。”
“沒什麼,”他尾音一轉,“能講講你突然來北城做什麼嗎?”
果然是要問這個的。
季煙不語,低頭狂喝茶。
沈儒知看了她半晌,漫不經心地說:“聽說最近有人在追你?”
她猛地抬頭,不可置信:“你聽誰說的?”
“很多人都這麼說。”
很多人?
季煙心悸了下,摩挲著溫熱的茶杯,試探地問:“都有誰?”
“按這意思,確實是有人在追你?”
季煙一噎,是她疏忽了,她這弟弟套話向來是個能人。
她瞅了他一眼,索性沉默不作聲。
安靜了會,沈儒知問:“是過年那通電話的男人?他是北城人?”
季煙一動不動。
沈儒知眉間皺了下:“是之前那個欺負你的人?”
季煙總算有了點反應,她緊了緊手,心跳得厲害,又倒了杯茶,一口悶下。
見這反應,一切盡在不言中,沈儒知突然說:“你以前總跟我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季煙聲音低低的:“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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