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有點慌。見手機殼裡沒有,便又光著腳跳下床,衝過去拿起今天背的挎包一通翻找,仍舊一無所獲。
程菲揪了揪頭發。
三年前的春節,年過八十的程奶奶聽說蕭山靈驗,便不遠千裡專程去了一趟蕭山太公頂,請來一枚發財符,作為送給財迷小孫女的新年禮物。
不幸的是,就在送完這份新年禮物的第二個月,老人便突發腦溢血駕鶴西去。
那枚發財符,可以算作程奶奶留給程菲的遺物,她十分珍惜。三年來隨身攜帶,幾乎沒有片刻離手。
怎麼會不見了?
掉在了什麼地方?
程菲焦急又煩躁,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過了會讓,她頹喪地往床上一趴,給溫舒唯發消息。
程菲:好煩啊,我的發財符好像丟了。
程菲:痛哭抓狂.jpg
手機那端,溫舒唯幾乎是秒回。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就是你奶奶送你那個發財符嗎?
程菲:嗯。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別著急,會不會是落在公司裡了?你明天上班的時候過去看看。
程菲:我昨天下班之後在網約車上都還摸過發財符,不會在公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那會不會是被相親哥撿到了?你們晚上不是一起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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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那位小哥對我挺有好感,他要是撿到了我的發財符,肯定馬上就會跟我聯系。所以他撿到的可能性也不大。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這樣啊……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我明晚爭取早點下班,陪你再去一趟你相親的飯店找找?
程菲:不用,要找的話我自己去就行。
兩個女孩兒說完發財符的事,溫舒唯忽然又八卦兮兮地問:沒記錯的話,今天這個是你拒絕的第六個相親對象了吧?你媽怎麼說?
程菲:還不就是那些老話術,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溫舒唯:噗。
溫舒唯:不過說真的,我有時候都很好奇,到底要什麼樣的男人才能入您程導的法眼。
溫舒唯:你該不會還在想著你那個小哥哥吧?
“……”程菲眸光微微一動,失笑,敲字回復:不是因為這。
東拉西扯又聊了幾句,溫舒唯洗澡去了,程菲熄則滅手機屏,在床上翻個身,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兒捂進被子裡。
“到底要什麼樣的男人才能入您程導的法眼?”好友發來的靈魂拷問回響在耳畔。
程菲怔怔發起呆。
驀地,腦海中飛快閃過一雙淺茶色的桃花眼,眸光冷情玩味,讓人覺得格外難以接近……
幾秒後,程菲回過神,一把掀開被子猛坐起來,呆若木雞。
隨之用力拍了拍腦袋。
你果然是太困了不清醒是吧。
居然把這個問句和那張臉關聯在一起,要死啊!
程菲整個晚上都沒睡好,起床之後隻覺腰酸背痛。
今天上午電視臺的事情很多,程菲去到單位後又是忙著開會,又是忙著寫材料,一眨眼便到了大中午。
她去食堂晃了一圈,沒什麼想吃的菜,便打算去吃附近的一家涼拌餛飩。
隻身一人走出電視臺大廈,外頭陽光正烈。
程菲嫌太曬,抬手擋在眉前,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一杯蜜雪冰城的加冰檸檬水。過完馬路一抬頭,竟看見路邊不遠處停了一輛純黑色的越野車,車身光亮如新。
程菲起初都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幾秒後腦子嗡一聲,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演播大廈這一帶,名車豪車屢見不鮮,真正讓程菲驚訝的,是站在黑色越野車旁邊的男人。
黑襯衣,黑西褲,還是他一貫的穿衣風格,穿正裝卻不系領帶,領扣也敞開三顆,露出小片緊實的胸前皮膚,斜靠車門站著,姿態隨意,氣質特殊,渾身都是凌厲又貴氣的痞勁兒。
陽光太烈,他也被曬得微眯起眼,隔著幾米距離懶洋洋地瞧著她。
片刻,衝她勾勾手,漫不經心。
——什麼狗屎孽緣,這也能遇上?!
程菲實在是太震驚了。短短幾秒間,她的想法在“昨晚就自作多情了一次今天肯定也不是來找我,我還是裝沒看見跑吧”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如看看這位大佬要搞什麼名堂”之間反復橫跳,半天拿不定主意。
程菲思緒混亂,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地走過去,禮貌假笑:“周先生,好巧,居然在這兒遇上您了。”
“不巧。”周清南說,“我在找你。”
第11章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聽完周清南的話,程菲一雙晶亮明眸茫然地眨巴了兩下,第一個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找我?”她豎起一根食指指著自己,語氣裡透出幾分難以置信,向對方確認。
周清南垂著眼皮看她,左手轉著白玉珠,從鼻腔裡哼出一個回答:“嗯。”
程菲奇怪:“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周清南隨口說:“我想找一個人,貌似不難。”
程菲一下警覺起來。
認真細算,她已經連續得罪這位大佬兩回。第一次是在廢棄汽修廠抓他當冤大頭,第二次是昨晚她走錯包間把他當成相親對象,勸他從良。
他們之間,用一句“積怨已久”來形容,半點不過分。
So,有了這些前提條件,他此行找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這麼思索著,程菲的心裡不由一陣發顫,但還是竭力裝出副無所畏懼的鎮定樣,道:“周先生,我知道前兩次我把你得罪得不輕,害你在手下人面前折了面子,你對我很不滿、有怨恨,我其實都理解。”
周清南這會兒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皮子微耷,正自上而下瞧著眼前的姑娘。
五月初,春末夏初的時節,陽光卻晴好得有了盛夏之勢,層層金光帶著炙烤般的溫度,吻上她白皙明豔的臉蛋。
她渾身膚色天生呈暖調,瓷白裡暈出勻稱柔美的淺粉,底色便是溫良嫵媚的。五官也同樣出彩,細長的眉和杏仁兒似的眼,瞳孔烏黑明亮,機靈活潑,像揣著滿肚子的小算盤。
他沒吭聲,照舊倚著車門側頭垂眸,好整以暇看她發揮。
程菲此刻心跳飛快慌張得很,沒敢看他的臉,隻能一個勁盯著他微敞的領口瞅。
——瞧瞧這人衣服領子下面露出的一小塊兒,也太白了吧?
“可是我認為,盜亦有道,您老是這樣莫名其妙冒出來嚇我,對我進行一系列的精神折磨,實在是有點欠妥。”
——不過白歸白,再瞧襯衣底下那鼓囊又緊碩的胸肌輪廓,嘖嘖,還挺有料。
“我看你也是實在對我忍無可忍。這樣吧,這些賬究竟要怎麼算,這件事到底怎麼了結,你給我句準話。”
——就這位大佬的氣場和壓迫感,隔三差五跑她面前晃悠,就問誰受得了?來個了斷吧,要錢要命一次性說清楚!
程菲拿出了十二萬分勇氣,心驚肉跳慌得不行,說完之後便屏息凝神,等待著對面的大佬回話。然而,一等沒反應,二等還是沒反應。
程菲狐疑,不禁悄然抬眸,拿眼風掃了對面的高個兒男人一眼。
隻見周清南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松懶樣,靠著車門直勾勾地瞧著她,眉眼如畫,眼神玩味。
這狀態,哪兒像是來尋仇,轉著珠子眯眼曬太陽,簡直跟個遛彎兒消食的老大爺似的。
程菲不禁一陣無語,皺了下眉,嘀咕道:“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倒是說句話!
這時,對面大佬指掌間的白玉珠子倏地一停。他盯著她,輕輕挑了下眉,終於給出了一句回應。
周清南問:“你吃午飯沒?”
“還沒有。”程菲搖頭。
這人氣場冷峻不怒自威,加上他問話的語氣神態都太過自然,直令程菲條件反射便老老實實地順著往下答:“本來準備去吃涼拌餛飩的,結果半道上不是遇見你了嗎。”
“正好,我也沒吃。”周清南說。
程菲聽後一愣,“唔?”
“你不是問我這筆賬怎麼算嗎。”周清南語氣散漫又隨意,“先管我一頓飯,後續再聊。”
程菲:“?”
程菲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一言難盡。老實說,她可不會天真地相信,這位大佬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到她們電視臺樓下,就隻是為了訛她一頓飯。
其中必定有詐。
但程菲這會兒來不及細想。人大佬金口玉言發了話,提出了暫時性的解決方案,她本來就理虧在前,總不可能悶不做聲地把人家晾在這兒。
除了同意貌似也沒其他辦法了。
“好吧。”不得已,程菲隻能答應下來。
她左右環顧了一下四周,大約是頭頂烈日當空,灼灼明日賦予了她與惡勢力鬥爭的光輝勇氣。她接著又道:“不過,這附近貌似沒什麼高檔餐廳,我隻有帶你去……”
“你不是想吃涼拌餛飩。”周清南打斷她。
程菲眸光微閃,眼神裡跳出幾縷疑惑,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清南:“就那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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