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陽抿起唇瓣,微微皺起眉頭,這條通道看起來不是什麼好地方。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總不能原地返回,一直留在貧民窟吧?
那她提前進入第一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童陽走進通道中,正欲開口詢問,身後的門便已被關上。
通道中唯一的光源消失,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童陽伸手向四周摸索,兩條胳膊還未伸直,就摸到了冰冷牆壁。
這條通道非常狹窄。
“什麼破地方……”童陽低聲罵道。
她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黑暗,什麼都沒有。
想起男人說的話,走到有人的地方才能停下來,她隻得一邊在黑暗中摸索,一邊往前走。
由於通道中太過安靜,童陽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黑暗會將身體感官無限放大,汗水逐漸打湿了後背,令童陽感到十分不舒服。
如果不是手機早就沒電關機,童陽真想打開手機電筒,看一看這破地方。
不過也隻能想一想,就算手機有電也不可能拿出來。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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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童陽始終沒有走到盡頭。
盡管童陽不懼怕黑暗,也曾無數次處於黑暗環境中,眼前情況帶給她的感覺卻完全不相同。
整個人好像浸泡在墨汁,除了一覽無餘的黑暗,沒有其他任何色彩。
“六百零一……”
童陽默念著秒數,發現十分鍾過去,前方依舊沒有出現任何光亮。
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時間居然才過去十分鍾,第一次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覺。
汗水從額頭滑落,打湿睫毛,滲進眼裡,刺得童陽閉上雙眼。
不管睜眼還是閉眼,她什麼都看不見,不如直接閉上眼睛。
童陽緊緊閉上雙眼,伸手朝前摸索,忽然摸到了一堵牆壁。
“沒路了?”童陽抿湿幹澀的唇瓣,低聲道。
可是她身邊沒有其他人。
那些該死的家伙不會打算永遠將她困在這裡吧?
童陽呼吸變得急促,這樣下去不行,她必須保持鎮定,如果在這種環境下,失去理智,引發焦慮,正常人一定會瘋。
就算那些人不想讓她通過測試,也不會用這種方式殺了她。
如果她身份已經暴露,第一世界更加不會殺她,畢竟他們傷害童陽身邊的人,故意逼她提前進入第一世界。
突然,童陽腦中靈光一現。
第一世界逼迫她進入這裡,和這次事情會不會有關聯?
童陽前方的路走不通,便繼續向四周摸索,終於發現右邊有一條繼續往前的通道。
這條路不是直的。
童陽咬緊牙關,隻得繼續往前走,現在讓她回去也不可能。
這條通道完全沒有盡頭,童陽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黑暗中行走,找不到方向。
為了避免自己陷入混亂,童陽默念數字,希望以此來判斷自己進入通道後的時間。
可是隨著呼吸越來越急促,默念速度時快時慢,到最後已經完全沒有了參考作用。
童陽掌心發燙,撐著冰涼的牆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從她進入通道到現在,至少過去了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時間,童陽始終處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盡管她在嘗試不斷調整自己的呼吸,大腦卻已疲憊到極致,四肢無比沉重,仿佛每走一步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最糟糕的情況是,童陽根本不知道這樣的狀態還會持續多久。
她不害怕黑暗中是否存在未知的東西,隻是對於前方的迷茫,讓她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那群家伙真的打算將她一輩子困在這裡?
童陽實在太累了,精神時刻緊繃,換作其他人在這種地方漫無目的地行走一個多小時,恐怕精神早已支撐不住了。
童陽後背靠著牆壁,席地而坐,打算在原地休息片刻。
“神經病……”
童陽抬起頭,氣喘籲籲地罵道。
如果那些家伙不是打算一輩子將她困在這裡,大概就是她已經進入了平民區的測試。
一群有病的家伙!
隻是想和普通人一起生活,至於搞來這麼變態的測試嗎?
童陽將帽子掛在背包上,擦拭額頭的汗水,渾身黏答答的,十分難受。
稍作休息後,童陽繼續往前走。
她深吸一口氣,一手撐著牆壁,調整移動速度,繼續往前。
時間在艱難地吐息中流逝,童陽始終沒有走到盡頭,更不知道盡頭在什麼的地方。
就算童陽覺得自己的心智足夠堅定,在黑暗長久吞噬折磨下,逐漸生出了不安焦慮的情緒。
到底還有走多久?還有多久才能走完這條路?
童陽就算死了,進入循環也會一直處於這條通道中,直到時間錯位完全消失。
童陽呼吸變得越來越厚重,肺部承受的壓力巨大。
如果換成其他地方,徒步走上一天一夜童陽也不會累成這樣,比起身體疲憊,精神上的折磨才最為致命。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四個小時……
童陽身體嚴重缺水,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甚至處於黑暗中,不清楚自己到底站著還是躺著,亦或者發生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場夢。
說不定,這是她高考前壓力太大做的噩夢,沒有創建於未來的群聊,沒有五月二十八號入室搶劫,沒有死而復生的混蛋媽媽……沒有平行世界,沒有第一世界,一切都是精神緊張編制出的夢境……
夢境……
隻要是夢境,就一定會醒過來。
或許,她現在隻需要好好睡一覺……隻需要睡一覺……
“哈哈……”
一片死寂的通道中,傳來兩聲壓抑的笑聲。
童陽捂住眼睛,笑聲逐漸由壓抑轉而高昂,再到最後變得平靜。
“哈哈哈……”
“我真是瘋了……”
童陽彎下腰,喃喃自語。
沒想到她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
“夢境?怎麼可能呢。”童陽嗤笑一聲。
她抬起左手,重重一口咬在手臂上,尖銳疼痛傳來,麻木的心跳終於恢復了跳動。
童陽咬得太重了,口中蔓延強烈血腥味。
松開牙齒,鮮血從嘴角滑落,打湿幹澀的唇瓣。
當真太渴了,童陽下意識抿進了口中。
童陽顫抖地放下手臂,繼續往前走。
不知為何,瘋了似的發泄過後,莫名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混蛋爸媽也好,童樂也好,一切歷歷在目。
沒必要。
沒必要回憶從前的事情,反正一切都過去了。
沒有任何事情,比眼前事情更重要。
往前走,繼續往前走。
一定會走到終點。
一定會。
與此同時,一間明亮寬敞的房間中。
兩個人坐在電子顯示屏前,看著監控中女生的一舉一動。
詹子城打著哈欠走進來,眼角懸掛淚珠,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
“怎麼樣?”詹子城一邊走一邊問道。
還未靠近,看清了電子顯示屏上的畫面,詹子城怔了片刻,瞠目結舌道:“她、她還沒出來了?”
坐著的兩人神情嚴肅,搖頭道:“沒有。”
詹子城臉色有些著急,罵道:“你們瘋了?那種情況下人是會瘋的!”
其中一人道:“我們做過實驗……”
“你們做過狗屁實驗!情況能一樣嗎?八個小時了!她在那個環境裡不眠不休走了八個小時!這和你們把人關在黑屋子裡,給水給面包能他媽一樣嗎?”
“詹小先生,稍安勿躁。”那人氣定神闲地說,“我們心中自有判斷,請您不要幹擾我們測試。”
“測試個頭啊!你們測試完了,她也瘋了!不是說好三個小時嗎?”
那人瞥他一眼,說道:“放心,依我看,她至少能在這裡待夠二十四個小時。”
詹子城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喃喃道:“瘋了吧……瘋了吧……”
“這搞不好會死人的!”
“她不測試了!”
那人輕描淡寫道:“放心,她死不了。”
片刻後,那人哼笑一聲,“詹先生,你運氣不錯,撿到了一塊兒玉石,也不枉費我千裡迢迢來一趟。”
詹子城驚愕道:“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想讓她……”
“嗯,確有此意。”
“你真是個瘋子。”詹子城咬牙罵道。
那人道:“反正,她能不能通過測試,不影響其他事情,反正上頭的目標不是這個,或生或死,就看她自身有沒有價值了。”
“你不是來找時間錨點的?”
那人不可否置點頭,問道:“時間錨點在哪裡?”
詹子城搖頭,“不知道。”
“時間錨點是誰?”
詹子城繼續搖頭,“不知道。”
“時間錨點長什麼樣子?”
詹子城道:“不知道。”
“不知道她在哪裡,也不知道她是誰、長什麼樣子,我怎麼找她。”
詹子城努嘴,“你手裡一點和時間錨點有關的信息都沒有?”
那人道:“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除了她的性別,其他一點都沒有。”
“為什麼?梅納德家族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怎麼可能掌握一丁點信息?”
那人想了想,說:“那是平行世界和她的糾葛,反正我手裡沒有任何和她有關的信息。”
“可惡!全都怪時間錨點,害得梅納德家族一夜之間被殲滅,我還想和梅納德先生見面呢。”
那人似笑非笑道:“說不定以後還能見到,畢竟那家伙故意放他們走了。”
“那家伙是誰?”詹子城好奇問道。
“除了她,還有誰?”
詹子城恍然大悟,“你是說上一個通過測試走出貧民窟的人?叫什麼、什麼……”
那人道:“除了她身邊的人,應該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說到這裡,詹子城好奇地說:“你見過她嗎?”
那人哂笑道:“見過她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人上人,另外一種是死人。”
“嘁!跟個怪物似的。”
那人重新抬頭,看向電子屏幕中,依然再往前走的女生,說道:“說起怪物,這個人似乎也不遑多讓。”
“有嗎?”詹子城左看看右看看,“我覺得她還挺好看的。”
那人睨他一眼,說:“能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冷靜的人,在她這個年紀,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不知想起什麼,那人摩挲著下巴,道:“如果好好培養,說不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前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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