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聽這小丫頭片子罵他的內容。
自戀裝逼臉皮厚。
角度清奇,用詞犀利,還挺他媽別致。
周清南玩味又散漫地瞧著程菲,正琢磨著,又聽見面前的女孩子開口了。
“哈哈哈。”
小姑娘俏麗的臉蛋上嘴角一咧,朝他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幹笑了幾聲。笑完,居然還壯著膽子抬起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往他肩上重重一拍,“幽默吧?風趣吧?我跟你開玩笑呢!”
周清南:“……”
周清南微側眸,視線下移,慢悠悠掃過那隻拍在他肩上的白皙小手,又慢悠悠重新回到程菲臉上。臉色涼淡,不做聲。
那表情就像在說:你猜我為什麼不笑。
徹底冷場。
程菲:“……”
大佬不接招,這表情這反應,相當於把她殷切遞過去的小梯子給一腳踹了開,打定主意要讓她下不來臺。
程菲那叫一個尬,笑容在臉上凝固住,遲疑兩秒,默默將放在周清南肩膀上的爪子給縮回來,囧道:“好吧,這個玩笑貌似確實不太好笑。”
說完,她垂眸思索起來:現在已經確定周小蝶的安全,加上這個大佬還給小朋友買了手機,也會讓自己的朋友帶小蝶去兒童樂園玩,也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冷漠沒人性。
小朋友目前生活無憂,她也就沒有再留在這兒搞談判的必要了。
思忖著,程菲很快便又清了清嗓子,客氣而禮貌地說:“那周先生,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您回屋繼續睡覺吧,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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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程菲扭頭就準備開溜。
然而對面的大佬瞧著她,金口一開,風輕雲淡地吐出句話:“程小姐大晚上闖進來,把我家裡裡外外查了個遍,現在說走就走,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
聽見這話,程菲身形瞬間僵住,哭喪著臉轉過腦袋,幾欲落淚:“當時我說不用檢查,不是您非要拉著我把每個房間都搜一遍的嗎……”
周清南嘴角很輕地勾了勾,笑意懶漫,語氣溫和得讓人毛骨悚然:“是誰先一口咬定我禽獸不如,要棄養親骨肉?”
程菲被生生一噎,無言以對。
周清南說:“不自證清白,誰知道程小姐會怎麼在心裡罵我。”
“……”程菲有點狐疑地抬眸,瞟了對面的大佬一眼,“這句話聽起來好奇怪,就像你很在意我對你的看法一樣。”
周清南散漫地回:“人是群居動物,在意旁人的眼光很正常。”
程菲聽後,覺得有點好笑,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嘀咕,“得了吧,你都幹這行了還在意旁人的眼光?我還以為你們黑老大的心態都好到爆炸,以全民公敵人人喊打為榮呢。”
話音落地,屋子裡再次靜了靜。
兩秒過後,出乎程菲意料的事發生——隻見對面的大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忽然側過頭,垂了眼皮低低笑出幾聲。
開始還比較收斂,隻是垂著頭輕笑,後面幹脆直接裝都不裝了,高大身軀往旁邊的木紋牆上一靠,眼底瞳光清明,淺溪似的,唇角弧度也格外松弛。笑得那叫一個晴空萬裡陽光明媚。
程菲:“……”
看著忽然破功、在她面前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冷酷大佬,程菲白淨的臉蛋上流露出一絲迷茫:兄弟,你笑什麼呢。
不是。
這一本正經說著話呢,我戳你哪根笑筋了?
程菲無語了,看周清南的眼神逐漸變得一言難盡,當時腦子裡就生出個念頭:這位冷酷黑老大的精神狀況八成是有點問題。
不過還真別說,這顏值高的人就是不一樣。
冷酷頹懶時有痞氣的帥法,笑起來的時候眉目舒展開,清風朗月拂塵去,又活脫脫一個陽光開朗大帥比,充滿了少年氣。
程菲在心裡嘖了兩聲,忍不住又一次惋惜起這張得天獨厚的上鏡臉,心想:這麼好看的一個帥哥,要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進娛樂圈當演員也不錯,比他成天為了收點保護費打打殺殺靠譜多了……
就這樣,在程菲交織著憐憫欣賞以及探究的注目禮中,周清南靠牆笑了差不多半分鍾,才終於停下。
笑夠以後,周清南又直勾勾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隨後便長腿一邁,闲庭信步似的朝客廳方向走去。
程菲見他一句話不說站直了就走,人都呆了,禁不住蹙眉,朝著男人的背影追問:“那今天晚上的事,你到底想怎麼解決?”
話音落地,那頭的周清南跟完全沒聽見似的,不回頭也不做聲,自顧自進了他家的開放式廚房。
程菲無奈,隻好跟過去,追在他背後耐著性子說好話,“周先生,我再次鄭重地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在電話裡安撫好小朋友的情緒,沒有把事情問清楚,這才導致了後面的誤會。”
“我承認我一開始是對你有偏見,覺得你對小蝶那麼冷漠,完全幹得出送她去福利院的事。但是我現在已經改變想法了。”
“我相信你在努力成為一個合格的爸爸,也相信你和小蝶的親子關系會越來越和睦。”
“如果你實在覺得氣不過,今晚的事,我也可以給你一定的經濟補償當做精神損失費……”
沒等她話說完,大佬神情淡漠胳膊一抬,打開了冰箱門。
程菲下意識往面前的冰箱掃一眼,隻見偌大的冷藏室裡空空如也,比周清南的臉還幹淨。
典型的不做飯家庭。
程菲見狀,輕微皺了下眉,心想家裡好歹也有個小朋友,這位大佬也不學著做做幼兒輔食,難道每天都帶著閨女一起下館子吃外賣?
正納悶兒著,又見周清南拉開了冷藏櫃下部的儲物抽屜,取出了一個淺藍色的玻璃保鮮盒。
程菲這時已經將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周清南修長的後頸和漂亮的後腦勺,深呼吸、拳一握,下定決心般續道:“你直接開一個價吧,我肯定盡力滿足。”
“嗯。”周清南懶懶應了句,敷衍意味十足,將保鮮盒往島臺上一放,打開了盒蓋,眼也不抬地問她,“你說完沒有。”
“嗯。”程菲注意力完全在他冷峻如畫的側顏上,緩慢點點頭,“說完了。”
周清南語氣平淡:“說完了就去洗個手。”
程菲不解:“……洗手?洗手幹什麼?”
“吃車釐子。”
“……”
幾分鍾後,洗完手的程菲乖乖坐在了島臺旁的高腳椅上,抻長了脖子往廚房方向張望,翹首以盼。
那頭,周清南洗完車釐子後,隨手扯出一張擦手巾擦拭手上的水跡,接著將手巾扔進垃圾桶,單手端起滿滿一盒車釐子,走出來。
輕輕一聲“砰”,保鮮盒被放到程菲跟前。
這些車釐子不愧是特級貨,品相極佳,每一個的個頭都又大又飽滿,色澤鮮紅近紫,表皮上沾著水珠,晶瑩剔透,惹得人食指大動。
程菲當時買下這些車釐子後,包裝都沒拆便直接送給了周清南,這會兒看著這些圓潤飽滿的小果子,她心裡十分期待。
毫不誇張地說,像這種幾百一斤的天價水果,她長這麼大就沒吃過幾次。
反正都是她掏錢買的,他都邀請了,她坐下來吃幾顆也不過分吧?
程菲思索著。
周清南彎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側目一瞧,見這姑娘瞧著那些果子兩隻大眼蹭蹭發光,便隨手拿起一顆,遞給她。
視線裡忽然映入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指尖還捏著一粒飽滿的朱紅。程菲怔了下,條件反射般抬起眼簾。
周清南耷拉著眼皮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腕骨動了動,示意她接過去。
“謝謝。”程菲恭敬不如從命,將車釐子接過來,放進了嘴裡。
一口咬下去,滿嘴爆汁,很甜很好吃。
程菲吃完一顆,吐出果核用紙巾裹住,緊接著又吃了第二顆第三顆……
周清南一隻手很隨性地支在下巴上,神色慵懶,坐在旁邊看她吃。注意到她捏著果核沒處扔,便從島臺抽屜裡取出一個東西,放她面前,說:“核吐裡頭。”
程菲定睛細看,發現面前的小玩意兒是一個用廣告紙折起來的方形垃圾筐,看著小巧而精致。
她把垃圾丟進去,撲撲手,見東西好用,便隨口說:“這桌面垃圾筐挺不錯的,周先生方不方便給個鏈接?”
周清南淡聲道:“我自己折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程菲被嘴裡的車釐子汁水給嗆了下,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周清南又微垂眼簾,隨手從抽屜裡拿出幾個摞在一起的小紙盒子,丟桌上,手指摁著慢條斯理推給她,“就這幾個了。”
程菲眼睫毛眨了兩下,有點沒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看向他:“您這是……”
“不是想要嗎。”周清南抬了抬下巴,“給你。”
“……折這些手工應該還挺費時間的吧。”程菲不好意思白拿,但又確實有點心動,便提議道,“不然你定個價,我問你買?”
周清南:“三千。”
程菲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瞠目結舌:“你怎麼不去搶銀行?”
周清南輕嗤一聲,揚眉:“那你還敢讓我開價收精神損失費?”
“……”就說為什麼突然那麼好心請她吃車釐子,原來繞來繞去,還在這兒等著她呢。
程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嘴角彎彎,衝周清南擠出一個和諧而友好的微笑,溫柔地說:“周先生既然不願意用錢解決,那請您給個明確的指示,我究竟要做些什麼,才能讓您大人大量原諒我今晚的愚蠢行徑?”
周清南仍舊保持著單手撐下巴的坐姿,懶散得像隻冬眠起來的獵豹,視線平靜清冷,直勾勾落在年輕姑娘的臉上。
廚房這邊的燈有點兒偏冷調,從頭頂灑下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使得她本就白皙的膚色顯出幾分骨瓷般的質感,白得幾乎透明。
她長了副天生帶笑的眉眼,眼尾彎彎,月牙似的,明豔而又嬌俏。即使是虛與委蛇地擠出個假笑,也不會讓人厭煩,隻會讓人覺得她靈動活潑。
周清南記憶力極佳,對人事物的細節特徵尤為敏銳。
汽修廠的那次見面,他就注意到她的左右兩頰各有一枚很小巧的梨渦,淺淺的,不甚明顯,平時做普通表情根本看不出來,隻有當她展露燦爛笑容時才會浮現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
周清南目光下移寸許,看向程菲漾著笑意的小梨渦。這一瞧,又發現幾點的車釐子汁液,剛好沾在了她的嘴角。
妖異的暗紅點綴滿目瓷白,像雪地上落了幾片花瓣,又像濺落了幾滴血。
莫名的勾人。
“……”周清南看著姑娘嘴角的紅色汁液,不知想到什麼,眸色驀然便微沉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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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