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南沒什麼語氣地出聲,問道:“這什麼?”
“那個……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對你做了點……做了點禽獸不如不忍直視的事,實在對不住。我向你真誠地道歉!”
小姑娘難為情極了,說話的同時耳朵尖更紅,腦袋也越埋越低,幾乎埋進胸口裡,支吾著繼續,“這是800塊錢,我這次出來帶的現金全部都在這兒了,給你,當做對你的補償……”
周清南看著那十根纖細手指捏著的800塊錢,靜了半秒,撩起眼皮看她,接著道:“可以啊妹妹仔,嫖資都他媽給上了。”
程菲被哽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周清南:“你當我出來賣的?”
程菲:“…………”???
第45章
老實說,程菲這會兒雖然看起來比昨晚清醒多了,但實際上,她宿醉頭疼,整副腦子還跟攪了團漿糊似的。
在周清南對她發出最後那句靈魂拷問的時候,她整個人還有點懵。
一時間分不清是這位爺想得太多,還是自己的行為確實不妥。
“你當我出來賣的?”
話音落地,套房客廳悄然一靜。
程菲呆滯地怔在原地,清透晶瑩的眼瞪得圓圓的,瞧著眼前這位臉色陰晴莫測的大佬。
沉默,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足足三秒鍾過後,她才眨了眨眼睛,遲鈍地反應過來——大佬這個結論雖然很詭異,但也並不是毫無根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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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兒夜裡剛給人強吻了一頓,轉頭第二天就摸出八張百元大鈔丟人面前,無形當中就把這場純粹的意外給轉化成了一場一點不純粹的金錢交易。
這誤會可不就是鬧大發了嗎?
失策!
回過神後的程菲隻覺更加窘迫,本來就通紅的兩腮溫度也蹿升得更高,導致她整顆腦袋直接成了隻熟透的蘋果,緋紅欲滴。
“不是不是,周總您誤會了。”程菲面紅耳赤地解釋,急得舌頭都快抡不直,“我、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周清南低聲問。
昨晚她幾兩黃湯下肚,醉酒失態,周清南本來並不打算跟這小東西計較。想著他一個男人,讓她抱了就抱了,親了也就親了,今天隻要誰都不提,當沒發生過,這事兒自然而然就能翻篇。
哪成想,這姑娘今天一大早起來,會直接幹出這麼件離譜的事。
直接扔給他800塊錢,幾個意思?
拿他當隻鴨打發?
這頭。
眼瞧這位大佬薄唇緊抿眼神暗沉,程菲就是腦子再迷糊也察覺到了他的不爽,心中又焦灼又不安,頓半秒,嗫嚅著小聲說:“我想著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事情,實在太罪大惡極了,肯定給你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這不是想著,補償一下你嗎。”
周清南聽完,讓這小女人給氣笑了:“你剛才在屋裡磨磨蹭蹭那麼久,就想出來這麼一個補償的招?”
程菲:“……”
周清南直勾勾盯著她,齒根磨了下槽牙,聲音低得危險:“你怎麼這麼能呢。”
“總之、總之我不是想羞辱你!”
他沉聲說話時本就極具壓迫感,再配上這副像是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了的眼神,著實嚇人得很。
程菲胸腔裡的心髒跳得飛快,慌亂地爭辯了句,眼風一掃,瞟見自己手裡捏著的百元大鈔,趕緊藏到身後去,補充道:“你既然不願意接受我的金錢補償,那就算了,我向你誠懇地道歉。”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下,為彰顯誠意還特地彎下腰給他鞠了一躬,正色道:“對不起!”
周清南耷拉著眼皮定定瞧著她,沒有吭聲。
這邊程菲鞠完躬,等了一秒,見頭頂上方的大佬沒反應,心中惴惴又忐忑,不禁悄然抬眸,偷看了周清南一眼。
周清南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又盯著程菲看了半秒,而後便側過頭,壓抑什麼般沉沉緩慢地吐出一口氣,沒有語氣地說:“昨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程菲眸光微閃,溢出一絲詫異的光,徐徐直起身,愣怔地望住他。
男人英俊冷厲的側顏被籠在清晨的日光中,因為背光,顯得有些模糊,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隻聽見那道磁性嗓音繼續傳來,冷靜地道:“你我誰都不要再提。”
程菲輕輕抿了下唇瓣。
當沒發生過,誰都不要再提。
這些分明都是她希望得到的結果,可當這些話真的從這人口中說出時,一絲淡淡的失落卻從心底深處升起,縈繞在了她心尖。
片刻,程菲回過神,嘴角微勾擠出個禮貌的笑,點點頭,應他:“謝謝你不追究,我知道了。”
屋子裡又靜了靜。
就在這時,“砰砰”敲門聲從外面傳來,是客房部的清潔工阿姨,隔著一扇門板詢問裡面,道:“請問需要打掃房間嗎?”
“哦,不用了。”程菲下意識拔高音量回了句,“我們今天會退房。”
“好的。”清潔工阿姨離開,腳步聲沿著走廊逐漸遠去。
突然出現的阿姨就像一場及時雨,將屋裡微僵的氣氛打破。
周清南合了合眸,扭頭看身前的姑娘一眼,語氣和眉眼神色皆柔緩下來,淡淡地說:“坐下吃飯吧。”
“哦。”程菲點頭,有點不自在地動身挪步,坐到了周清南對面的餐椅上。
低眸一瞧,面前擺著幾份白粥和小菜糕點,樣式精致,都很清淡。
對面的周清南注意到程菲的目光,以為她對面前的早點不太滿意,便柔聲道:“你昨晚喝多了,今天一整天估計都會頭疼,所以早餐我給你點的清粥,有助於解酒。”
“嗯,謝謝你。”程菲嗫嚅著回了句,然後就低頭吃起來。
周清南又看了她須臾,也動筷進餐。
之後,兩人各自吃著自己面前的早飯,沉默安靜,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沒一會兒,程菲剛喝完小半碗清粥,夾起一塊精致的小花卷咬了口,正咀嚼著,忽然聽見對面傳來一陣細微而清脆的哐當聲。
她下意識抬起眼簾。
看見周清南已經放下碗筷,隨手抽出張餐巾擦嘴,垂著眸,姿態闲散,臉色平淡。
程菲怔了怔,目光看向男人面前的餐具。
包點、清粥還有所有小菜,全都一掃而空,吃得幹幹淨淨。
居然就全都光盤了?這麼快?
她詫異,腮幫鼓鼓地脫口說道:“你就吃完了?”
“嗯。”周清南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掀高眼皮看她一眼,語氣冷靜而溫和,“你慢慢吃。”
雖然這位爺放話讓她慢慢吃,但程菲想起今天還要趕路,哪裡還真的讓他等太久,也顛顛地加快速度。
直接把手裡的花卷囫囵塞嘴裡。
嚼吧嚼吧,有點噎,幹脆端起粥碗猛喝了一口。
然後被嗆到,又捂著嘴悶悶地咳嗽起來。
程菲白皙小巧的臉蛋瞬間漲紅一片。
對面的周清南看她吃得太急,眼淚都被嗆出來,一雙黑玻璃珠似的眼眸蒙上一層霧氣,湿漉漉的,瞧著柔弱楚楚我見猶憐,食指很細微地蜷了下。
骨子裡有什麼又開始蠢蠢欲動。
癮念翻湧,他又想抽煙了。
“你慢慢吃,不著急。”周清南不動聲色移開眼,語氣很平靜,說話的的同時,順手還給程菲倒了一杯茶,傾身,推過去。
程菲飛快接過茶水輕抿了口,等喉嚨裡的那陣痒意緩下去,才清清嗓子,回他:“這裡去蘭貴還要好幾個鍾頭,我早點吃完可以早點出發。”
周清南:“早到十分鍾和晚到十分鍾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好像確實是這樣。
程菲被哽了下,汗顏,停頓半秒後又掏出手機,邊打開訂票APP察看今天從平南到蘭貴的大巴信息,邊眼也不抬地問對面:“周總,現在才早上八點多,我之前查到從這裡到汽車總站也就二十來分鍾,我訂個九點半的票應該能趕上。您意下如何?”
周清南隨手將桌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拾起,沒什麼語氣地應她:“侯三安排了車。”
程菲動作驀地一僵,坐在椅子上反應了兩秒,才想起,侯三就是昨天去機場接他們的瘦猴大哥。
昨天周清南告訴她,這次他來平南,根本沒有事先知會過侯三,但侯三卻提前收到了消息與他聯絡。
現在又連他們去蘭貴的車都已經安排好……
程菲輕皺眉頭,意識到,侯三背後的人,對他們兩人的行蹤是真的了如指掌。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裡,程菲思緒萬千,腦子裡亂糟糟的,有點擔心又有點害怕。直覺告訴她,這次的蘭貴之行不會如她所願的那樣一帆風順。
琢磨著,她又低頭喝了口粥,臉上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這時,對面的男人又再次出聲,平緩而冷靜地說:“別想那麼多。天塌下來,還有我在上頭給你撐著。”
聞聲剎那,程菲愣怔了瞬,心頭那股強壓多時的情愫再次潮浪般用來,將她鋪天蓋地淹沒。
他的話輕描淡寫,卻透著令人安定的魔力。
程菲看著周清南深不見底的眸,須臾,緩慢地頷首,朝他綻開一抹淺笑,“嗯。”
隨後,周清南便徑自起身,邁著一雙大長腿行至客廳盡頭,將用於隔斷的玻璃門往邊兒上一推,到陽臺上抽煙去了。
晴空萬裡開闊,天邊流雲變幻。
周清南點燃一根煙,縹緲的煙霧嫋嫋升空,又在風力的摧殘下拉扯、掙扎,直到消失。
人性的貪念何其可怕。
近得一寸,總會貪求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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