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在最後一份證詞上籤字,轉頭看向蔣霖嶼。蔣霖嶼站在她身邊,林希揚了下唇,蔣霖嶼手指擦掉她眼下的淚。
結束了。
隨著結案報告,隨著法院宣判所有的事都會塵埃落地。但烙在身上的印記,卻需要一輩子去撫平。破鏡不可能重圓,拼好的鏡子已經不是原來的鏡子了,而是一面全新的鏡子。
那他會用全部去撫平新鏡子上的裂痕,一點點填充。
林希和蔣霖嶼在燕城待了不到一周,林希要回懷城主辦籤約儀式。
年底非常忙,懷城分公司項目不能出一點差錯,公司上下都需要她負責,她這一步走穩才能進入林氏集團總部。周瑩提前把她抬進了董事會,不管她喜歡還是不喜歡,在其職盡其責。
林氏集團本來就處於下坡路,又大規模的動公司高層,做出大的人事調動,輿論影響以及一些社會關系的影響。股票下跌,財政問題,全都是非常嚴峻的考驗。
林希和林浩陽被所有人盯著,風口浪尖上,一步都不能錯。
蔣霖嶼那邊一直在籌備L3級別第一款汽車,三月就要接受各方媒體的採訪,正式測試發布。他們需要做上千次實驗,確定萬無一失。
兩個人每天打一個電話算是極限,有時候晚上打電話打著打著就睡著了,醒來道一聲早安,新的忙碌開始了。
兩個工作狂。
一月二十號,簡龍飛案開庭一審。
簡龍飛早就知道簡兮非親生,簡兮就是買來招弟的。
從小父母就教育他,他是男孩,家裡的一切都是他的。在他眼裡,簡兮就是他們家買來的奴隸,他肆意欺辱著簡兮。
從簡兮那裡拿錢理所應當,他不需要考慮簡兮能不能活,他不會考慮簡兮是怎麼拿到這些錢。
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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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上手銬那一刻,他還叫囂。簡兮等死吧,他的父母會打死簡兮,簡兮跪在地上給他道歉。
漫長的拘留,他被轉到了看守所。有人跟他說持刀搶劫,判刑很重,他不以為然。不會的,他就算真把簡兮殺了,也不會判刑,簡兮算個什麼?從小到大,他偷雞摸狗搶東西打人父母都能擺平,這一次也會。
這一次不會了。
開庭是在燕城,林希和林浩陽坐在旁聽席。林浩陽穿黑色西裝式大衣,林希穿深藍色西裝式大衣,他們坐在最後一排。
法官宣判,簡龍飛因持刀搶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簡龍飛似乎沒聽清,他抬頭看向法官,“是不是弄錯了?我爸媽呢?為什麼他們不來?”
他被關了這麼久,父母都沒有來看他。
“宣判結束了。”律師看向他,“十年,祝你好運。”
好運你媽。
他腿軟往下面滑,真的判了十年,他再法盲在這一刻也明白過來。法警拉他往回走,他回過神來瘋狂的掙扎,“我沒有罪!我拿的是簡兮的錢,憑什麼算搶劫?”
他忽然看到旁聽席上的簡兮,她高貴典雅靜靜坐著,朝他輕輕的一笑起身優雅的離開了法庭。
簡兮從小就跟他們不一樣,簡兮說標準的普通話,簡兮長的又高又白。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泥裡打滾的孩子能比的,簡兮很有禮貌,會跟人說謝謝你好,而他和他的小伙伴們隻會滿嘴髒話。
簡兮跟他們之間有距離。
他們打罵踐踏簡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嫉妒心理,簡兮在他們的世界格格不入。
林希跟林浩陽走出法院,抽出湿紙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擦幹淨才把湿紙巾扔進垃圾桶。她戴上手套,圍上了圍巾。
“來,我給你噴個消毒水。”林浩陽真從包裡拿出消毒水從頭到腳給林希噴了一遍,冷嗤,“晦氣。”
林希笑出聲,“是挺晦氣。”
“晚上有個局,帶你玩去。”
“什麼局?”林希把包跨在肩膀上,把手插兜往臺階下走。
“我有個拳擊場,一年一度爭霸賽,最近在打決賽。”林浩陽大步往臺階下走,說道,“今晚你親哥上場,讓你開開眼。”
林希斜睨他,這段時間她和林浩陽都忙成狗了,闲下來不去談戀愛不去玩,去打拳?他不怕累死啊?
“你不去懷城找時瑄?”林希說。
“我找她幹什麼?”林浩陽耳朵瞬間泛紅,說道,“我跟她又沒有關系。”
“你就喜歡過這一個?”林希難得八卦,笑著看向林浩陽。
林浩陽偏頭看向林希,“你怎麼突然這麼八卦?”
“今年上嶼那麼忙,過年可能不放假,她一個人在懷城過年,是個機會,你把握住。”
“蔣霖嶼怎麼不改名叫蔣扒皮呢?”林浩陽吐槽,“他恨不得把手底下的人榨幹,到底是有多想不開,去蔣霖嶼手底下工作。”
林希笑出聲,這吐槽,蔣霖嶼確實周扒皮。
“二月五號過年,三月一號就要試車。她是負責智能控制板部分,這個非常關鍵。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需要更加謹慎,工程組估計都不能離開崗位。”
“說不定她早就有男朋友了,也不需要我操心。”林浩陽拉開車門,“走了,哥帶你去打拳。”
“她是單身。”林希坐到副駕駛,拉過安全帶,“我前幾天去他們公司吃飯,恰好遇到,就順口問了,還是單身。”
林浩陽:“……”
“你去他們公司吃飯?”林浩陽發動汽車開出去,“上嶼餐廳什麼時候對外開放了?”
“我去看車,順便吃飯。”
“你是去看蔣霖嶼吧?”自從林希跟蔣霖嶼公開之後,林浩陽也不再叫蔣狗了,畢竟是他妹夫。
“蔣霖嶼不在懷城,我們半個月沒見了,我就是去看車。”之前蔣霖嶼給她發了新車圖片,她闲下來就過去看了,“她一直單身,她以前也沒談過戀愛。”林希把微信推給林浩陽,“我把她的微信推給你了,你們有時間聊聊。”
林浩陽默默回頭看林希。
“給愛情一個機會。”林希笑著道,“好吧,知道你不屑於情愛。給人家時總一個機會,萬一她一直等的人是你呢?”
“時總?”
“她即將升總工程師。”林希對時瑄印象很好,林浩陽真跟時瑄成了,也是好事。
“她等我,我就跟她好啊?”林浩陽冷哼,他又不是餐廳,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林浩陽不裝能死?
林希和林浩陽吃完飯,又逛了半天,天黑之際兩個人直奔拳擊館。拳擊館規模特別大,從外面看特像酒吧,內部風格也很像酒吧,確實也賣酒。拳擊手已經在熱場了,到處都是聲音。
林浩陽帶林希去最好的位置坐下,把今晚要出場拳手名單給她看,“喝什麼?”
“水。”萬一林浩陽失手打殘了,她還能開車把他送到醫院。
林浩陽遞給林希一瓶水,長手一搭靠坐在旁邊,“這個場子是我剛回國時弄的,沒想到做了這麼多年。好久沒過來了,每天都忙,也沒時間玩這些中二的東西。”
他剛回國那會兒?理想與現實碰撞,他被迫進公司,朝九晚五的工作。喜歡的人不能相守,母親生病,妹妹依舊不知所蹤。
林浩陽那段時間應該挺壓抑的吧,林希想。
“蔣霖嶼以前也來這邊玩。”林浩陽看場上熱身的選手,“他跟你在一起後就很少來了。”
林希實在想不到蔣霖嶼那個瞎子打拳是什麼樣,“他眼睛看不見,怎麼打拳的?隱形眼鏡?”
“隱形眼鏡不行,他盲打,你會看到的。”林浩陽笑倒在座位裡,直到電話響起來,他起身走向後臺。
林希繼續看臺上,雖然這邊場子看起來不正規,但打的非常正規,正規賽級別。
場子漸漸熱了起來,觀眾也多了。
林浩陽是中間出場,全場歡呼,富二代老板又帥打拳又漂亮,有一群女粉絲蹲守。
林浩陽戴著紅色拳擊手套,穿紅色短褲,腹肌清晰。
林希入鄉隨俗,咬著哨吹了一聲。拿出手機拍照,確實很帥。他打的很兇,拳頭帶風。對手也不容小覷,實實在在的打,每一拳都碰到肉。
越打林希越是膽戰心驚,這打的太狠了。
這一小場比賽林浩陽贏了,林浩陽朝她眨眨眼,披著戰袍下場。
林希快步跑下觀眾席,跑向林浩陽。這群人真打啊,對老板也下這麼狠的手,林浩陽嘴角都破了,她剛跑到入口處,身後主持人喊下一場參賽者的名字。
一個很熟悉的英文名,林希回頭就看到了蔣霖嶼。
她停住腳步怔怔看著蔣霖嶼。
蔣霖嶼不是在S市嗎?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帶著黑色拳擊手套,同樣黑色的腰帶顯出漂亮的腹肌,裸著上身,蔣總的身材好看的要命。
林希:“……”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在幹什麼?
蔣霖嶼忽然看了過來,是粗略的一看,他沒有戴眼鏡,應該看不清。
“蔣霖嶼!”林希喊了一聲。
蔣霖嶼看的是她的方向,忽然揚唇就笑了起來,人群中有尖叫聲。
昏暗的燈光下,蔣霖嶼面部輪廓深刻,鼻梁高挺薄唇弧度恰到好處。
他的桃花眼深邃,裡面全浸著笑。他走到拳擊臺邊緣,俯身,“林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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