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電視臺記者,經歷過最心驚動魄的事件是有人跳橋。
接到爆料時,我急急忙忙帶著攝影大哥跑過去,世紀大橋上,背影高挑清雋的男人坐在欄杆邊,腳下就是洶湧的江面。
「記者來了!」有人大喊。
絕望的男人回頭看我,就這一眼……我賠了一生進去。
1
「你別跳!」
周圍的人大喊,風往我耳邊呼呼地吹。
我看著他的臉,心裡大受震動。
橋上的男人叫做陳崇,26 歲,是我三年前採訪過的對象,這次見他,一如我三年前見到他時那般震驚。
我是一名小記者,高考時超常發揮,有幸考入浙大傳媒系,畢業後幾乎沒什麼費力就進了省電視臺。
我記得很清楚,三年前那一天,剛好是我實習期滿轉正的日子,臺裡的同事都說:「小寧,今天下班聚一聚,大家慶賀一下?」
我笑著說:「好啊!」
然後接到了轉正後的第一個採訪任務——採訪救火英雄。
救火英雄叫陳崇,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不禁想到高中時,有位大我一屆的傳奇學長,也叫做陳崇。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這座城市的女孩沒有不知道陳崇的,人如其名,受盡崇拜。
他是一中校草,身高 179,喜歡打籃球,長相帥氣,連續三年數學競賽獲獎、省三好學生、彈得一手好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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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崇被保送去了人民大學,我也曾悄悄暗戀過他。
攝影師周哥說,陳崇去年大學畢業,在家休息時遇到了隔壁鄰居吵架,鄰居倆夫妻互毆,兩個孩子就在邊上看著,女人被打得狠了,衝進廚房把煤氣打開,然後點火,引發了煤氣爆炸。
他衝過去救人,把孩子推出來後,遇上了燃爆,直接把他裹在了火海裡。
陳崇的身體大面積燒傷,手上、腳上都是潰爛的皮膚……最可恨的是那家人,事後迅速搬走了!
「那家人還說『誰讓你來救我們,是我讓你救的嗎?快點滾,死了幹淨!反正要錢沒有!』」周哥無奈地說。
我輕輕走進陳崇的房間。
「你好,我是省臺記者寧檬……」
「滾出去。」
這是我多年後再次見到陳崇, 眼前燒得不成人樣的男孩,確實是學神般的陳崇,他那雙過分英氣的眼睛,我終身難忘。
「我來採訪……」
「我再說一次,出去!」
作為記者,我知道該怎麼說服不配合的對象。
「對方不賠錢,你們治療花了太多錢,如今捉襟見肘,叔叔阿姨很辛苦,這件事需要更多人關注,你才有機會接受到更好的治療……」
我語氣低了下來,近乎哀求:「你是好人,我想幫幫你。」
他忽然看著我:「我是好人?那好人會有好報嗎?」
這一剎那,他的表情很猙獰。
那年我還青澀,對這個世界一腔熱血,並不覺得可怕,隻是覺得可悲。
為這個世界,為苦難的陳崇。
2
陳崇最終還是接受了我的採訪,他一直都是個聰明人。
「我接受採訪是為了錢,我需要捐款。我查過了,修復我身上的燒傷,尤其是面部區域,至少需要一百萬。」
「你剛才說你想幫我?」
陳崇突然看著我,在那雙眼睛的蠱惑下,我慢慢點了點頭。
他笑了:「那就多來陪陪我吧。」
我事後才知道,他不過是想拉我下水罷了,想看看我這片真心到底能維持多久。
我開始頻繁去看陳崇。
一開始,兩人隻是安靜坐著,到後來,他開始主動和我說話,哪怕隻是聊聊吃的、聊外頭的陽光,都讓身邊人覺得高興。
陳崇媽媽對我說:「小寧,謝謝你!」
我也是真心笑著,因為覺得自己在採訪之餘,還有別的價值。
年少暗戀的秘密不能宣之於口,長大後還能這樣幫助陳崇,很讓我覺得欣喜。
這樣的歡喜,在三個月後的某一天被打破了。
這天,我如常來到陳崇房間。
「學長,我給你帶了水果。」
陳崇看著我手裡的奶茶。
我笑著護食:「別看了,這是我的。」
「我想喝。」
「不行……」
事實上,我雖然盡量表現自然,但他到底和從前不一樣了,他的身體不允許他亂吃東西,他的皮膚甚至無法正常排汗。
陳崇雙眼突然變得腥紅:「坐過來。」
我有些心疼:「陳……」
忽然,我整個人猛地被他扯到懷裡。
「怎麼,害怕了?」
我動也不敢動,陳崇笑著看我,帶著點惡作劇的意思,甚至低下頭,像是要吻我。
我立刻皺眉,閉上眼睛,也幾乎是本能地別過臉。
陳崇溫熱的氣息落在我臉上,卻久久沒有動作。
我心跳很快,過了很久,我才在這種讓人死去活來的尷尬中睜開眼。
一睜眼,就看到陳崇眼中濃濃的嘲諷。
他在挑釁,像是在和這個世界宣戰,更像是在說:瞧,這世間所有冠冕堂皇的話,還有標榜的真心,不過如此。
輕易辨證,不堪一擊。
3
我想陳崇一定是搞錯了什麼。
我來看他是出於同情,和他相處三個月,也並沒有生出什麼特殊感情。
畢竟,現在的陳崇已經不是當年校園的風雲人物,他眼睛依舊好看,人依然帥氣,可仔細看,卻能發現他身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傷口,皮膚少有一塊完整的。
就連女孩們喜歡的臉……他也是可怖的。
曾經有多風光,他現在就有多差勁。
我畢竟處在對愛情有憧憬的階段,又是電視臺記者,天天接觸臺裡帥氣的主持人,還經常有人對我說:「小寧,我們給你介紹男朋友啊!」
在大家的起哄下,身邊追求我的男孩也多……陽光開朗的、前途無量的。
對比下來,陳崇窩在陰暗的屋子裡,連下樓去走走的勇氣都沒有,就顯得很突兀。
陳崇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我從沒這樣想過。」
陳崇出我意料,並沒反駁,隻是說:「寧檬,我也看不上你。」
我眼神一暗,抬頭看他。
時間好像回流到過去,他還是綠蔭草地上飛奔的少年,是女孩們趨之若鹜的傳奇人物。
而我,隻是一個普通高中生,哪怕他人生已被毀了,陷入了泥裡,可心底依舊是驕傲的。
4
「寧檬,你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讓我覺得你在像看一隻蛆。」
我盯著陳崇,聽見他一字一句對我說:「骯髒的、陰暗的、添盡麻煩,可不是蛆嗎?」
「寧檬,你走吧,以後別來了。」
我看著他,動了動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遲遲沒出去,看見陳崇身體緊繃著,坐在暗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我走了。」我說。
那一天的陪伴無疾而終,把我送出門時,阿姨雙眼帶淚,我才知道陳崇又發生了什麼。
「其實出事後,陳崇原定入職的公司就不打算要他了,但是抹不開臉面,畢竟陳崇當時在大學裡是學生會主席,獎學金獲得者,他們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籤下陳崇的……」
知名大企業出爾反爾,還是因為陳崇救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但是這事也不可能一拖再拖,近日對方委派人過來給陳崇送慰問金,說了一番漂亮話以後,就勸陳崇主動提出終止用人約定了。
陳崇還一心盼著湊夠一百萬,去把整容手術做了,至少……
至少能讓自己像個正常人一樣,重新進入社會,回到原本軌道,現在期盼都沒了。
他不想認輸,可現實從沒放過他。
「小寧,其實還有件事我們沒有說,叔叔阿姨對你是感恩的,你還不知道陳崇原來有個女朋友吧,倆人從大一就開始戀愛了,她也是人大的,還約好了畢業去上海奮鬥,打拼兩年就結婚……」
我從阿姨口中得知,他們感情很好,隻是沒想到出事後,那女孩像變了個人一樣,看到陳崇燒傷躺在床上,沒有一片好肉奄奄一息的樣子,就和陳崇說了分手。
阿姨看著我,痛苦地說:「你說這人,怎麼就那麼現實呢?小崇確實不好了,但她就不能……不能緩一緩嗎?」
原來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陳崇家的。
我答應經常來陪陳崇,大家起初都沒放心裡,以為是小記者採訪後走個過場罷了,但沒想到我真的來了,並且堅持了那麼久。
就連陳崇本人都沒想到。
阿姨哭著說:「小寧,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第二天我來找陳崇時,陳崇是意外的。
他坐在床上,吃力地靠著牆頭,手上拿著一本書,是英文版的《簡愛》。這書我看過,裡面男主人公受傷致殘後,仍獲得了女主人公的愛,最後打破世俗偏見結婚了。
見他看書,我很詫異。
「心情不錯?」
「怎麼又來了?」
「來看看你啊!」我故意裝țű̂⁰輕松,笑著對他說。
沒想到陳崇突然把書放下,呵斥我:「出去!」
我有點委屈,眼眶不爭氣地紅了。
陳崇呆住了,他轉過頭不再看我,而是看著窗外。
他臉被燒傷了,但所幸不是整張臉毀容,此時右臉對著我,皮膚完好,側臉弧度很完美。
我心想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給了陳崇一顆勇敢的心靈,後來傷害了他,但又沒有收走他的全部。
我慢慢走向陳崇,可是下一秒陳崇突然轉過來看我。
他的眼神是深沉的、復雜的、還有難以言喻無法壓制țû₃的感情。
我被嚇了一跳:「陳崇!」
陳崇握住我的手,把我往床上拖!
我回過神後,陳崇已經雙眼發紅,渾身散發著戾氣:「我都決定放過你了,你還來幹什麼?!」這一句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Ŧü⁸。
我害怕極了,不敢動彈,眼淚不要命地往外蹦:「陳崇,你放開我。」
「為什麼要放開你?你既然想和我下地獄,那就來好了。」
說完,我感覺唇上一片溫熱,他的吻落下來了。
我害怕得眼淚亂飚:「陳崇,你瘋了!你快放開我,你不能……不能這樣對我啊!」
陳崇像一頭困獸,吻得我唇齒間都有了血腥味。
我開始反胃,我不恨他,也不討厭他,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想吐!
我不知道是怎麼逃出陳崇房間,陳崇到底沒舍得傷害我,我知道我跑出來後,他在房間裡摔倒了。
我聽到他自責痛苦的哀嚎,還有對命運的無能為力,還有狠狠砸東西的聲音。
「啊!!」
「啊!!!」
我不敢聽那樣的聲音,我不敢再聽,也不敢再留。
我淚流滿面離開陳崇家,就連阿姨在後面追也不管不顧。
阿姨求我原諒陳崇,求我別放棄他。
「小寧,阿姨求你了,求你了啊!」
「至少讓他緩一緩,緩一緩啊!」
我崩潰地奔跑,沒有回頭。
5
後來阿姨來電視臺找過我,可沒找到。
再後來,陳崇一家好像在我生活裡消失了。
我刻意不再關注他的消息,沒再跟進報道,隻是隱約從攝影師周哥嘴裡聽到一些後續,例如陳崇因為我的報道獲得了一些捐款,被授予省級見義勇為獎章,他經歷了十幾次手術治療、面部整容等。
我想,他應該已經如願以償開始了新生活,擁有了全新的人生。
好人終究會有好報。
三年了,如果不是今天眼前這一幕,我都將一直這樣堅信著。
此時壯觀的世紀大橋,橋下是廣闊的江面,深不見底。
有人說:「小伙子,別衝動,快下來!」
我一眼就看見坐在橋上的陳崇,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的江面。
我瘋了般推開周圍的人,大喊:「你別跳!」
陳崇聽到我的聲音,他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後緩緩回頭。
他的眼裡Ṫų⁼已沒有往日神採,沒有戲謔、沒有那些陰暗的情緒、甚至沒有一絲起伏,隻有絕望和失望。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一個人走到這一步?!
「陳崇,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寧檬啊,你下來,我們好好說。」
陳崇一動不動,他甚至不像以前對著我笑,而是就這麼雙腳凌空地坐在欄杆上,然後緩緩把頭轉回去,繼續看著江面。
我心裡一片冰涼,太陌生了……
眼前這個人是陳崇啊,他是這座城市當年所有少女的夢啊。
我不知道怎麼哭了:「陳崇,你別激動,你聽我說……」
陳崇根本沒在聽,而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隻是身體憑著本能反應往人群裡擠,隻想著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我害怕他真的就這麼掉下去了,害怕他這個人從此在世界上消失,怕他像從來不曾存在那樣……
那麼美好的一個人,因為救人而落得這樣的下場,太可怕了!
我衝動穿過人群,再也顧不上周圍的呼喊聲,隻身來到了陳崇的身邊。
「陳崇,你別跳!哪怕是要死,你最後留一個擁抱給我行不行?」最後一句,我幾乎是在大喊。
我看到陳崇死灰一般的神情,透露出一絲震驚和詫異。
我沒法表達,他這一ṱṻₔ個眼神所傳遞出來的復雜!
我鼓起勇氣上去抱住他。
「陳崇、陳崇……」
我抱住陳崇的腰,臉貼在陳崇的背上,我知道這很危險,如果他情緒變得更加激動,我會和他一起掉入洶湧的江面,從此失去生命。
幸好,陳崇喉結滾動,並沒有劇烈抗拒,甚至在我從背後擁抱住他時,他下意識握緊了欄杆。
他在保護我,不想連累我,不想我跟著他一起死!
我大聲哭著,就在這時,救援人員蜂擁而上,把我們拖到了安全地帶。
「寧……」
陳崇愧疚看著我,嘴唇幹啞,已經說不出話。
而我,蹲跪在他身邊,哭得十分狼狽。
6
收工後,我並沒有回臺裡,而是一直跟在陳崇身邊。
陪他接受檢查、做筆錄,流程結束後我送他回家。
陳崇坐在我的車裡一言不發。
闊別三年,我們都變了太多,我嘗試輕松地笑著和他說話,一如從前。
可惜,陳崇一句話都不說,變得比當年還深沉,令人琢磨不透。
我很熟悉他家,甚至不需要他指路,快要到他家小區的時候,陳崇突然說:「停車。」
「陳崇,還沒到家。」
「我讓你停車!」
我被他嚇得緊急剎車,害怕他又做出過激的事情。
可當我的眼神觸碰到他眼神時,仿佛看到他的脆弱。
他平復了一下,才說:「走錯了。」
「什麼?」
陳崇深呼吸,不再驕傲:「這裡的房子,去年賣了。」
「新租的房子,在瓊山村那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仿佛看到他扒開血淋淋的傷口。他從市中心,搬到了城中村。
我二話不說,掉轉車頭開往反方向。
一路無話,直到車子開不進去的地方,他才和我說:「停在這裡就行,我走進去。」
最後,他動了動唇,和我說了句謝謝。
我在車裡,看著陳崇跛腳往前走,心裡又是一陣難過。
我鬼使神差地下車,一路跟著他。
他在前,我在後。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越來越黑,甚至沒了路燈,他終於忍無可忍回ŧṻ⁾頭:「別跟了!」
他想不到我會這麼倔,面對他的冷臉,我也不怕。
我隻是小聲說:「我不放心你。」
現在的我,早就不是三年前青澀的我,他看著我,我就毫無畏懼地回盯著他。
過了一會,陳崇嘆氣,他沒再理我,頭也不回走了。
他的背影有妥協,我有點想笑。
我們都默契沒有提起三年前那件事,從他握緊欄杆的那一瞬間,我就讀懂了那些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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