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松手撲個空,臉色青紅黑白都轉了一遭。
他當然是不怕警察,他什麼身份什麼地位,能怕警察?
就是怕江淮這小崽種萬一真把警察叫來,到時候警察不分青紅皂白,全一窩帶回派出所……這事要傳進他老丈人耳朵裡,讓那老頭知道他背著家裡出來偷偷認兒子,那他麻煩可就來了。
“一條窮命,不識抬舉。”嚴松從牙關縫磨出一句話,轉頭踹了腳助理:“走了!”
校後門外街不算擁塞,嚴松也不用助理擺譜了,“嘭”地帶上車門,邁巴赫揚長而去。
江淮低著眼皮,慢慢吐出一口氣。他踩回滑板,懶洋洋地把手機揣回衣兜。他看著薄漸半晌沒有說話。
“他走了。”薄漸輕聲說。
江淮從沒想到過嚴松會到他校門口來找他,也從沒想到過薄漸會恰好撞見嚴松來找他。於是他是Omega,不是Alpha這件原本就滑稽的事,在嚴松的話語下,顯得愈發滑稽可笑。
顯得他假裝Alpha的這件事愈發難堪。
仿佛如果哪天他承認了自己是Omega,就萬劫不復。
江淮感到一種恐懼。
這種恐懼並非來自於他對自己是Omega的不認同和憎恨,而是當別人得知他是Omega時,看待他的眼光。
軟弱的,需要依附別人的菟絲子。
他失去了保護別人的權利和能力,成為了某種需要仰仗別人庇護的人。
他衣兜裡的手稍有些抖,他嗓音卻還很穩:“知道。”
薄漸垂眼,認真地望著他:“真的報警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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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江淮低頭輕嗤:“網上找的通話截圖,騙騙沒腦子的人。”
說完,他自覺好像也把薄漸劃進了“沒腦子”的種群,眼睃過去:“不包括你在內,你有腦子。”
薄漸笑了聲,探進他衣兜,握住江淮的手:“嗯,我有腦子。”
近六點鍾,天沉暗下來。
拖著行李箱出校門的住宿生愈來愈多。可薄漸不避諱,他把江淮的手從衣兜拉出來,裹在掌心:“走吧。”
江淮不大自在:“去哪,我和你不順路。”
薄漸:“和你一起去接江星星。”
江淮抬眼:“你家司機不是在等著你嗎?”
“沒事。”薄漸輕笑起來:“他被我鴿習慣了。”
江淮:“……”
拐出街口,行人車輛少了些。
樹木,高樓倒出長長的影子。夜色將至,風冷下來。
江淮踩著滑板,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前滑。他要稍快些,落薄漸兩個身位,薄漸隻看得到江淮一個扎著小辮兒的後腦勺。
“其實沒什麼事,”他聽見江淮說,“你不用陪我。”
薄漸沒說話,拉住江淮衣角。
江淮沒搭理他。他挎著包,衝鋒衣沒拉拉鏈,薄漸一扯,像小朋友排隊隊,後頭拉著前頭的衣服,又像是玩老鷹捉小雞,幼稚得不行。
“我爸媽離婚很多年了,”江淮說,“今天到校門口來發瘋的那個男的就是我爸。我有十多年沒見過他了。”
薄漸揪緊江淮的衣角。
江淮懶懶散散道:“他缺個Alpha兒子,所以想讓我去他家……可能是嫌棄他和他新老婆生的Beta兒子不頂用,他準備讓我繼承他非知名鄉鎮企業家的祖業。”
薄漸:“……”
江淮稍回頭,嗤笑出聲:“那我能回去嗎?要讓我腆著臉給人當兒子,好歹至少得是個知名鄉鎮企業家,單單有錢……”
薄漸一驚,扯住江淮校服:“小心!”
江淮:“?”
沒等江淮反應過來,他感覺到滑板前頭撞到什麼梆硬的石頭墩子上,人仰板翻,薄漸拉校服拉了個空,江淮人下去了,校服徒掀到頭頂。
薄漸:“……”
江淮坐在地上,靜了一會兒,有始有終地說:“是很難打動我的。”
光顧說話沒看路,江淮自己也覺得傻逼。他想薄漸肯定又要笑話他了。
可薄漸沒笑。
他蹲下來,把掀到江淮肩膀高的校服下擺放下來,理整齊:“那什麼能打動你?”
“開玩笑的。”江淮“嘖”了聲,笑起來:“那種傻逼東西,有名沒名,我都不可能腆著臉去給他當好兒子。”
“我知道。”薄漸放輕聲音:“但我問的是……你在害怕什麼。”
江淮愣住了。
薄漸注視著他,淺色的眼像浮冰的水,幹幹淨淨。
他說:“我覺得你在害怕一件事。”從他剛剛認識江淮,剛剛發現江淮是Omega的時候……他就看見,江淮在害怕一件事。
江淮不想讓自己是Omega的這件事被公之於眾。
以前薄漸以為江淮害怕別人知道他是Omega是因為江淮不喜歡Omega,所以掩飾,躲避,甚至逃避自己的Omega身份。
但後來薄漸發現不是。
江淮不是逃避,他承認自己是Omega,承認他有Omega的身體,有Omega的信息素,他沒有不喜歡Omega,不喜歡別人,也討厭自己……他隻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Omega的這件事。
薄漸嘆息似的問:“你在怕什麼?”
江淮不知道薄漸具體在問什麼,可他心悸起來。
他反問:“我怕什麼了?”
薄漸沉默了好半晌。許久,他才開口,嗓音微有嘶啞:“你怕別人知道了你是Omega,就看輕你,覺得你輕賤嗎?”
他想,江淮確實是個……硬到死,讓人頭疼的個人英雄主義者。
“你怕你保護不了別人,”薄漸說,“別人還倒過來可憐你對嗎?”
江淮靜了。
他撐在地上,被凍得指節發紅的手指蜷了蜷。
“沒那麼誇張,”他輕描淡寫道,“就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能少一些。”
能更輕松,更自由些。
能去做他想做的事。
他散漫慣了,不喜歡拘束。
“有些人覺得好像Omega天生比別人少塊骨頭,”江淮哂笑道,“自己站不起來。”
“可這不是事實,你知道的。”薄漸說。
他看著江淮:“九年義務制教育就教過的,Alpha和Omega在生理結構上除了性腺系統,沒有別的區別。”他低聲說:“性腺不決定腦子。”
江淮笑了:“所以那些人是腦子沒長好,從性腺上找借口?”
薄漸唇角微彎:“是的。”
天色漸暗,西天漫開霞彩豔麗的紅紫色。
薄漸很輕地握起來江淮的手。
他手是熱的。
江淮忽然覺得那些像夜中影子一樣幢幢而模糊的恐懼離他遠了些。他想起江儷。十七年,他吃喝用住上學用的每一分錢,都是江儷賺來的。
他兩三歲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
他隻記得那時江儷要一邊讀畢業證,一邊照顧他,一邊打零工,做些黏珠子串珠子的手工品活,賺出兩個人租在一套破房子裡要開銷的所有錢來。
“Alpha也好,Omega也好,都和一個人有沒有能力,夠不夠優秀,能不能保護別人沒關系。”薄漸輕輕說:“你媽媽是Omega,她一個人養大你,不算保護你麼。”
江淮靜然。
好久,他低著眼,攥緊了薄漸的手:“我知道的……謝謝。”
“非知名鄉鎮企業家”嚴松先生,正坐在他的邁巴赫裡,火冒三丈地咒罵這個Alpha兒子給臉不要臉,猛然想起來他為什麼會覺得江淮那個沒大沒小的男同學眼熟。
因為……和薄賢長得有五六分相像。
如果把薄賢比作開全國連鎖超市的老板……那嚴松,不光嚴松,算上他丈人,差不多開的就是個村口小賣鋪。
嚴松腦門兒一下子冒出冷汗來。
薄漸今天回家回得稍晚。
前段時間薄賢忙得腳不沾地,這幾天剛剛清闲了一些。
他靠著軟椅,坐在壁爐邊,拿著份紙質報,瞥過兒子……七點多,兒子才放學回家。但兒子儀容整齊,不像是發生過什麼事的樣子。
他隨手又換了份報,清清嗓子:“放學了?”
“嗯,周五。”
國內知名企業家薄賢先生不動聲色地睃向薄漸:“前幾個星期我給你推薦的書……你都看了嗎?”
薄漸微微頓腳,側向父親,似笑非笑:“《教你如何做猛A》還是《軍體拳入門》?”
被兒子直接叫出這些野雞雞湯書目的全名,薄賢稍有些臉上掛不住。他咳了聲:“怎麼樣?學到什麼沒有?”
薄漸:“用不上。”
薄賢一愣:“嗯?什麼叫用不上。”
薄漸彎起虛假的學校營業笑容:“不需要。我不需要學如何做猛A,也不需要學軍體拳。但您要是喜歡鑽研這些東西,我建議您多買幾本書收藏在家裡,親自研究。”
薄賢:“……”
薄賢心裡咯噔一聲。
他忽然想起來老婆轉給他的二中學校校園網論壇上的一個詞……
為愛做O。
校園網一語成谶。
他兒子沒了。
近日工作沒有往常繁忙,所以薄賢先生忙中抽空,買了幾本城市性邊緣人群的自傳型回憶自述……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專門搞Alpha的Alpha說說他們都是怎麼搞Alpha的。
比起傳統AO戀,AA戀要更直接,更暴力,更不顧及伴侶的感受和要求。
再換句話說,就是性生活極其慘烈且頻繁。
Alpha沒有發情期,所以Alpha平日裡欲望要比Omega強許多。
薄賢咳嗽了兩聲:“我覺得你們這個年紀,尤其應該多注重,多培養思想上,精神上的高級趣味,追求人格上的溝通和交流。”
薄漸:“……?”
薄漸覺得今天大概不適合和他爸說話。他摸不出他爸說話的想法和動機。
他稍頓,忽然問:“爸,你知道嚴松嗎?”
“嚴松?”薄賢皺起眉來,“沒有,你同學?”
“不是。”薄漸露出一個笑:“是中誠電子科技的副總經理。”
薄賢眉頭蹙緊,又舒開:“中誠我知道,老企業了,董事長姓朱,下面的管理層我不了解……你從哪聽說的中誠?”
“沒。”薄漸輕笑道:“我就想要個聯系方式,給中誠董事長寄封郵件。”
薄賢有些驚訝:“什麼郵件?”
“一些他家的私事。”薄漸說。
今天難得柯女士外出散心,薄漸在樓下多和父親聊了幾句,拎書包上樓回了房間。
但他剛剛上樓,手機“叮”的幾聲響。
是薄賢給他發的消息。
薄漸一邊漫不經心地想有什麼話剛才在樓下不能說,一邊點開了微信。
爸:[那些傷痛是否值得?今日好書推薦《與Alpha相愛那十年:我在兵荒馬亂的青春裡痛哭流涕,萬帆皆過,如今我終於懂得,眾生皆苦》]
爸:[夜色迷亂,誰又將一顆寶貴真心錯付非良人?今日好書推薦《我在A吧當酒保:那一夜,我十八歲生日,六個Alpha爬上了我的床》]
薄漸:“……”
他爸就準備讓他讀這種書,來提高精神上,思想上的高級趣味追求?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哼
第98章 T大
自江儷打電話來說過嚴松的事, 之後江儷聯系江淮的次數頻繁了很多,幾乎一天一個電話。
她幾乎是有些神經兮兮地每天問江淮:“嚴松有沒有去找你?他有去騷擾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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