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境界,似乎也天然附著在他這個胖兒子身上。
黃老之術圍繞的核心,就是“道”,這個道包含無為而治的終極境界——無善無惡,無所不容,順應自然。
天道要求帝王站在一個無我的境界,對萬事萬物沒有偏見,讓在職的官員和普天之下的農民商人戰士都發揮主觀能動性,不去刻意引導限制,讓所有人為自己的利益而努力,而非受人擺布的行屍走肉,國家會自然而然的強盛。
可具體實施起來,人非草木,誰能完全站在無我的角度看待眾生?誰能始終以全局的角度,做出利益最大化的決策?
有那麼一瞬間,泊姨給他的預言突然讓他想明白了——
他最小的兒子,能不費吹灰之力,甚至原本就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
皇帝一輩子都在努力靠近的終極帝王之道,此刻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小兒子仿佛自出生,就已經站在他想到達的目的地頂端。
想到這些,小兒子自幼古怪的脾性,都讓他感到豁然開朗,上天竟然賜給他一個天生的帝王胚子。
所以他才斬釘截鐵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一切發生得又如此突然,小兒子自幼沒經歷過挫折,如何讓這個與世無爭的兒子突然產生掌控天下的野心與權欲?
皇帝靠意志力凝住的神智漸漸渙散了,累得腦袋往一旁歪倒。
正低著腦袋的七皇子立即敏捷地伸手穩住皇帝的肩膀,一手抓著父皇的胳膊掛在自己後頸,一隻手拖住他腰往前推,似乎是想讓皇帝平躺下來歇一會兒。
怕牽動父皇的傷口,手下不敢用太大力氣,隻能一點一點地推。
皇帝側頭看向兒子那張稚氣未脫還欠缺男人稜角的臉容上,低聲問:“怕什麼?利索點,朕都扛不動,往後怎麼扛得起祖宗的江山?”
七皇子倔強地拒絕:“父皇扛。”
“父皇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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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給喝藥,父皇很快好起來了,找大哥五哥回來,帶兒臣回宮。”
皇帝擔憂地皺起眉,沉重地看著還沒準備好長大成人的兒子,低聲開口:“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何謂也?”
七皇子不肯達下句。
皇帝逼問:“回答朕。”
七皇子低聲回答:“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皇帝說:“沒錯,這就是君子立身之本。你幼時就說自己懂得君子之風,君子從不依附,也絕不會依賴靠山。山之將傾,你若不能自立,便隻能跟著摔得粉身碎骨,想想你的母妃,她隻能選擇攀附在朕這座山上,你若是自己立不起來,也要看著你母妃隨朕摔得粉身碎骨嗎?”
七皇子終於委屈地看向父皇:“等大哥五哥回來替父皇扛。”
“朕已經選了你。”皇帝凝起最後的力氣,威嚴地看向兒子:“陸潛,你擔不擔得起?”
七皇子回避目光。
“陸……咳……咳咳!”皇帝心急之下,一陣猛烈咳嗽。
七皇子慌忙拉起薄被替父皇蓋上,勉強順從道:“兒臣擔得起。”
皇帝穩定氣息,沉聲逼問一句:“朕沒聽清。”
七皇子隻得鼓足力氣吼了句:“兒臣擔得起!”
皇帝終於松了一口氣,這口氣松懈後,他神智瞬間渙散了,迷糊中對兒子囑咐:“西北總督受制於佟寧昭,朕尚未……你暫時……不能……”
七皇子把耳朵湊到父皇口邊,想要聽清楚父皇的交待。
皇帝已經聚不齊渙散的精神,混亂的喃喃:“你不能……急著剪除……佟家羽翼,內閣和六部九卿……別急著換人,先拉攏……拉攏……”
七皇子保持俯身側耳的姿勢,卻沒等到父皇接下來的交待。
“父皇?父皇!”七皇子轉頭大吼:“太醫!”
門外守候的太醫立即走進來,診脈後告訴小皇子,皇帝傷勢未愈需要歇息。
七皇子眼眶紅紅的,聽說父皇隻是歇息了,這才在太醫面前恢復皇子的威儀。
太醫退下後,七皇子小心翼翼在皇帝身邊側躺下,把小胖臉埋進了父皇臂彎裡,像隻索取將死母狼最後餘溫的小狼崽。
*
二更天了,小胖崽還沒回來,薛遙獨自枯坐在晃動的燭火旁。
六皇子已經把皇上改立儲君的事情告訴了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簡直匪夷所思。
薛遙沒辦法想明白,皇帝怎麼可能把江山莫名其妙交給哈士奇兒子?而且是在大皇子失蹤、三皇子得勢的時候。
這種時候拉小胖崽出來當靶子,究竟什麼居心?
還不如直接立了三皇子,少給他家崽拉點仇恨。
所有可預想到的可怕事情還沒發生,薛遙已經心亂如麻。
小胖崽此刻為什麼還在皇帝營帳?
會不會已經出來了,被三皇子的人捉走了?
想到這裡,薛遙再次披起外衣走出營帳,望眼欲穿的在黑暗中等待。
第95章
往後的三天, 皇帝沒能再清醒過來, 脈象也一天比一天不樂觀。
太醫軍醫們終於開啟了死馬當活馬醫模式,把神棍薛遙也邀請入醫療團隊。
在此之前,薛遙用宮裡帶來的工具——按照現代針筒造型打磨刷漆制造出來的針筒、白玉雕琢打孔的針頭, 經過消毒, 拼裝,往傷兵胳膊裡注射。
因為沒有軟塞, 藥劑全都從針筒後端被擠壓出來,根本無法注射。
薛遙想起自己買到過一種西藥材, 包裝裡附贈醫用橡皮滴管, 利用這種滴管,配合針頭, 進行擠壓注射,終於成功了。
傷兵情況好轉。
薛遙這才獲得了對皇帝死馬當活馬醫的體驗資格。
薛遙看到皇帝的時候,覺得不妙。
皇帝的症狀跟感染破傷風的傷兵完全不一樣, 臉色也不一樣。
皇帝沒有任何典型的肌痙攣症狀。
照理說,破傷風感染潛伏期要一星期以上,而皇帝從受傷到歸營僅僅三天,帶回的時候已經出現虛弱症狀。
根據太醫的診斷, 箭傷並不算深, 也沒引起腸粘連等並發症,皇帝的症狀,更像是中毒。
薛遙不得不猜想太醫們的診斷才是正確的——契丹人暗算皇帝的箭矢上恐怕真沾了毒,還是慢性致死毒。
雖然這個猜測讓人絕望, 但不妨礙他做最後的嘗試,還是為皇帝進行了注射治療。
薛遙的嘗試並沒有扭轉皇帝的傷勢,但也沒有惡化。
皇帝一直處在重度昏迷中。
這麼說來,皇帝上一世也是因為中毒,才沒來得及安排後事。
契丹人在箭上動了手腳,讓皇帝慢慢斃命,方便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撤兵,否則皇帝一死,他們就可能遭到不顧一切的剿殺。
幾位文臣心急如焚,提議請七皇子下令,要求佟寧昭的人馬撤回廣東,讓西北總督的兵馬解散回各自駐守地區,隻留禁軍在此,等候契丹使者的來訪。
表面上的理由是戰爭已經結束,契丹君遭到了毀滅性重創,不可能渡河反擊,若是三軍都留在此地,糧草不足。
實際上,皇帝失去意識,新儲君一時半會兒無法凝聚太子爺的各方勢力,不少勢力恐怕會選擇暫時觀望。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佟家軍隨時可能為三皇子開道,西北總督的兵馬是不穩定因素,能完全信任的隻有皇家禁軍。
大臣們希望七皇子能先擺脫三皇子勢力的包圍,然後拿著遺詔代領禁軍回京,才能調集各路兵力駐守京城,站穩腳跟。
薛遙知道這些大臣都是太子的人,於是做主讓七皇子按他們說的辦。
然而,七皇子的命令被佟寧昭一口回絕,說戰事未定,沒有聖旨,撤兵等同於率部哗歸,他誓死不從。
大臣們其實都想他有本事死一個看看,連同他帳下的指揮使們一起死才叫人安心。
但佟寧昭上面還有三皇子撐腰,七皇子的冊封大典都還沒定日子,目前仍受兄長壓制,強硬不起來。
反倒是三皇子,當天晚上就強硬起來了,出謀劃策的文官被他全部收押起來,理由是擾亂軍心。
薛遙立即把小胖崽護回了身後,不讓他在跟三皇子黨周旋。
想苟到回京再做打算,至少先把大皇子盼回來鎮場。
系統告訴他大皇子獲救了,那就不可能戰死在河對岸,一定會回來的。
第三日,六皇子和七皇子一起去軍營外瞭望,期盼著契丹使者的身影從藍天與草地相接的那條線中鑽出來。
然而一直到傍晚都沒盼來使者的身影,二人敗興而歸。
回帳的路上,六皇子跟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士兵碰了下肩膀,那士兵連連道歉,上前掸去六皇子肩上灰塵。
這舉動著實唐突,六皇子剛想推開他的手,就聽那人靠近了低聲說:“借一步說話,末將有急情相報。”
隨後,兩位小皇子就得知了一個可怕的情報——契丹使者昨日已經趕來營地交涉,半路被佟寧昭的哨兵截住,秘密帶回營帳關押起來。
三皇子不想交換人質,萬一契丹那邊把太子活生生的送回來怎麼辦?
太子可沒有幾個弟弟好對付。
千裡之外,五皇子渡河前偷偷派遣出去追太子的親信,終於一路追到了京城,把皇帝中埋伏的噩耗告知了太子。
本就疲勞過度的太子此刻已經八百裡加急往回趕。
可惜軍營中的兩個弟弟已經等不及了。
六皇子和七皇子穿上銀甲掛上佩刀,帶著禁軍統領,突擊搜查關押使者的營帳。
營帳外有佟家親信看守。
看見兩個穿著盔甲的小皇子帶人走過來,守衛猝不及防,卻還是硬著頭皮上前陪笑,問皇子們“有何貴幹”。
六皇子正欲解釋來意,七皇子卻面無表情地反問守衛“有何貴幹”。
守衛說“不敢不敢”。
七皇子說“那就滾開”。
營帳裡的指揮官聽見外面動靜,立即警惕地走出來。
一看見兩位小皇子橫衝直撞走過來,指揮官反應迅速的上前虛虛攔住去路,說帳篷裡關押的是三皇子要處置的人犯,事關機密,不便放行。
六皇子皺眉呵斥道:“三哥關押了什麼不能讓咱們知道的人犯?”
那指揮使看兩個皇子身後帶來的都是禁軍,更加確信,西北總督和佟督師都不受新儲君調令,於是不急不慌地說:“二位殿下若是好奇,可以去找三皇子詢問詳情,末將隻是奉命行事,軍令如山,若是有人硬闖……呵呵呵呵……”
七皇子依舊面無表情,問那指揮官:“硬闖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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