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叛逆崽的嗓音一聲比一聲兇悍,但薛遙隻當沒聽見!
姑娘們扒拉著許願繩,興奮地跟對面的男人搭訕。
陸潛的目光追隨小伴讀,長睫遮擋著絢爛的燈火,淺瞳上一半陰影,下一半溶金般清澈透亮。
姑娘們都看傻了眼,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以至於薛遙清晰的聽見許願牆那頭,某人的腳步快速跟了來。
“站著別動。”隔著牆與小伴讀並駕齊驅的陸潛,發出最後警告。
雖然速度上不佔優勢,但叛逆崽被牆擋著,抓不到他,薛遙撒腿飛奔!
見小伴讀不肯聽話,陸潛目光一閃,矮身一躍,腳尖飛點過許願牆頂端的麻繩,轉瞬間落在小伴讀正前方。
還沒反應過來的薛遙低著頭橫衝直撞,一腦袋撞在陸潛胸口,被反彈後退幾步,詫異地抬起頭。
陸潛歪著腦袋盯住他,慵懶地走近,低頭與他目光相對,淺瞳裡倒映著小伴讀慌張的神色。
“遙遙不是身體抱恙臥床不起麼?爺瞧你跑得鞋底快擦出火星子了。”
“……殿下怎麼有闲情逛煙火會呀?”薛遙避重就輕轉移話題。
“跟著你來的。”
“啊?殿下怎麼知道我今兒來夜市?”
當然知道,陸潛一大早就在小伴讀家門口守著了。
薛遙聽見身後姑娘們的小聲議論,立即心虛了,抬頭想讓陸潛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他算賬:“殿下,咱們去橋上看煙花吧?”
陸潛沒回答,眯著眼睛盯著稱病騙假、逃跑未遂的小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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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遙小聲央求:“好不好?七爺……”
為了逃避罪行,薛遙顧不上老父親的尊嚴了,管小崽子叫爺!
陸潛抿成直線的薄唇勾起來了,顯然被這聲“七爺”給取悅得很得勁,於是寬宏大量地轉過身,跟小伴讀並肩,朝拱橋揚了揚下巴:“走。”
薛遙松了口氣,乖乖跟著陸潛朝橋上走。
有一對男女走在他倆前面。
男人趁著夜色,彎身牽起女人的手。
叛逆崽立即轉頭看向小伴讀。
薛遙心裡一咯噔,趕忙把兩隻手抄進袖子裡,不讓陸潛捉到,並感慨道:“今晚好冷啊!”
陸潛側頭注視著小伴讀愈發心虛地側臉,而後,長腿一頓,停下了腳步。
薛遙原本想當作無事發生,但又不敢完全不顧陸潛,隻好也跟著停下腳步,抄著手仰頭看煙花:“真美啊……”
陸潛安靜地注視他,緩緩抬起一隻手,探入薛遙的袖子裡,去抓他害羞躲藏的手。
薛遙藏在袖子裡的手,被一隻溫熱的手有力的捉住,緩緩拿出袖子,被舉高。
薛遙心跳開始加速。
眼睜睜看著陸潛低下頭,將小伴讀的手捧到唇邊,溫柔地哈了一下氣。
他長睫微垂著,視線就那麼落在薛遙手上,那神色專注極了,看得薛遙失了神。
陸潛地氣息吹得薛遙痒痒的,那溫度竟讓他覺得燙,一直燙到心口。
心跳得發狂。
第144章
薛遙不露聲色的深呼吸幾下, 還是感覺臉燙得厲害, 便心虛的別過頭,剛好看見遠處排成長龍的許願望隊伍。
想到娘親就在那隊伍裡,薛遙嚇得猛地從陸潛手裡抽回手, 岔開話題:“殿下今兒特地來看煙花嗎?那就快看吧, 一會兒要結束了。”
陸潛側頭,目光深深盯著小伴讀:“爺特地來看你。”
“……”薛遙吞咽了一口, 心跳得快要昏厥了,別過頭嘟囔:“我有什麼好看的?天天看著, 不膩麼……”
“三天沒看了。”陸潛神色不悅。
小伴讀說歇三天就三天, 殿下好乖,憋不住了也隻在小伴讀家門口等著, 等明早天亮第一時間見到小伴讀。
結果小伴讀傍晚就神氣活現的出門了,一看到殿下,溜得比兔子還快。
陸潛腳尖一轉, 正對小伴讀,一字一頓地尋仇:“就因為遙遙臥病在床,爺三天不得見。”
腳底抹油的薛遙求生本能被激發,立即轉身朝賣糖葫蘆地小販走過去:“殿下吃糖葫蘆嗎!”
陸潛記仇的視線跟著小伴讀, 終於還是乖巧地跟著去挑糖葫蘆了。
“殿下兩根、我一根。”薛遙挑了三根最飽滿的糖葫蘆, 遞給陸潛,又從袖子裡翻出錢袋,剛要付錢,手裡的錢袋就被陸潛一把奪走了。
薛遙疑惑地轉頭看搶錢崽。
陸潛一伸手, 把糖葫蘆遞還給薛遙。
薛遙接過糖葫蘆,就見陸潛低頭從錢袋裡拿出銅板,遞給小販,側頭對小伴讀宣布:“以後爺結賬。”
薛遙立即不服道:“殿下要結賬,就拿自己的錢袋啊,怎麼能搶人家的錢包結賬呢?這等於還是我結賬!”
陸潛出宮並不習慣帶銀子,一般是宮裡撥款讓薛遙帶著,這次臨時溜出宮,也沒帶銀子,隻能搶小伴讀的小錢袋撐場面。
薛遙看陸潛不說話,立即抓住把柄,挽回自己的理虧局勢,挺起腰杆豪邁道:“錢袋還是我拿著罷,殿下甭客氣,想吃什麼隨便買,我請!”
陸潛斜小伴讀一眼,幽幽地詢問:“從前給遙遙結賬的預算,沒花完吧?剩下的,現在還了吧,爺用得上了。”
每回出宮,陸潛都會讓太監撥一筆銀子,放在小伴讀身上,是一小筆巨款,當然每次都花不完,回宮後也不會跟小伴讀要回剩餘的預算,都當是打賞小伴讀了。
小伴讀靠這筆大額打賞囤積了一座小金庫,花肯定是花不完的,現在陸潛要算這筆賬,那薛遙錢莊戶頭裡,得少一座小金山。
得賞的時候並不當回事,每逢災年刷刷往外捐,因為有洗白點兌換餓不死,薛遙從不拿錢當好的,現在要失去才開始懷疑存款夠不夠歸還。
薛遙當機立斷,把自己的錢袋裝進殿下袖兜裡,並扣上暗扣,抬頭鄭重地改口:“那麼多舊賬哪記得過來?殿下就用我的錢袋罷!我的就是殿下的,千萬別客氣。”
陸潛笑了,火光映襯下,剔透的眸子一瞬不順地盯著小滑頭伴讀,故意開口翻舊賬:“記得過來,上回撥二百兩,餘一百八十一兩六錢,上上回撥一百五十兩,餘一百……”
“哎呀!這糖葫蘆再不吃要化了!”薛遙手忙腳亂抓起一根糖葫蘆,去堵記憶超常崽的嘴。
陸潛垂眸看一眼喂到嘴邊的糖葫蘆,又抬眼看神色慌張的小伴讀一眼,頓了頓,才張嘴咬下一顆糖葫蘆,吃完後,再次唬道:“剛說到哪回了?重新算一遍,上回撥二百兩……”
薛遙趕忙又喂了一口糖葫蘆!
陸潛咬第二口糖葫蘆的時候,嘴角藏著壞笑,側頭看小伴讀一眼,從他手裡拿一根糖葫蘆,喂給他:“遙遙也吃。”
擔心陸潛嘴巴闲下來會翻舊賬,一路上,小伴讀就這麼跟殿下相親相愛互相投喂。
糖葫蘆吃完,薛遙的手也空出來了,被陸潛見縫插針地再次抓住,兩人手牽手走下拱橋。
薛遙快被周圍的目光看得鑽地縫了,當然多數人都是在看陸潛那張獨得汐妃優勢基因地俊俏面容。
但薛遙因為心虛,感覺所有人都在看他倆廣袖下牽在一起的手,甚至出現了被人指指點點地錯覺。
“我得去找我娘了。”薛遙側頭看向陸潛,眼神是求放過的可憐樣。
“你娘排完隊約莫還要三刻。”陸潛剛剛已經算過了。
“殿下怎麼連這個都知道?”薛遙質問:“你到底跟蹤我多久了?”
“從你來夜市。”陸潛突然嚴肅地側頭看他:“從你出家門,從你睡到日上三竿,從日頭從你家東邊升起。”
薛遙的心又是一哆嗦,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腦子又不爭氣的空了。
下意識地想要把手從陸潛手裡抽出來,但是抽不動,他抬頭看陸潛:“殿下這樣算什麼?不是說好都結束了?上回殿下點頭了。”
“遙遙說不願意,爺點頭,不代表爺放棄。”
薛遙痛苦地閉了下眼睛:“殿下為什麼突然心血來潮非要為難我?前陣子殿下還想甩掉我,一個人去江南呢!”
“爺想明白了,那樣不劃算。”
“什麼叫不劃算?”
“父皇戰死,難受,沒有父皇就不會難受。”陸潛說出自己本來的想法:“沒有遙遙就不會難受,但爺想錯了,沒有遙遙會一直難受,遙遙沒死,爺為什麼就要難受?不劃算,等遙遙死了再難受。”
薛遙暴跳如雷:“殿下會不會說話!我家祖先都長壽著呢,倒是你們皇家的,動不動親徵打仗戰死沙場,我還要擔心您呢!”
陸潛一勾唇角:“遙遙也怕爺沒了?”
薛遙一愣,嘴硬道:“你別御駕親徵就不會沒,你沒了汐妃要活不下去了,你沒了,我就……”
“你就好好活著,跟你家祖先一起長壽。”陸潛認真注視著薛遙,承諾一樣保證道:“爺等得起,你來了,爺再投胎。”
薛遙突然間眼眶一熱,一抬頭,視線都被淚水給糊了,小混球地臉都看不清,氣得都朝未來天子噴口水:“呸!童言無忌!殿下會不會說話啊!胡說什麼呢!”
“遙遙難受了?”陸潛抬起手,拇指指腹輕輕拭去小伴讀眼角的淚水:“你躲著、說謊、逃跑,爺更難受。”
薛遙心頭一顫,一下子仿佛能感同身受陸潛的痛苦。
“殿下故意這麼說的吧?”薛遙發現這小子現在壞透了!好像能想各種各樣地辦法,讓他心軟:“是故意騙我舍不下殿下?”
陸潛清淺地眼瞳裡星星點點地暖意燃起來:“遙遙若是不喜歡殿下,會上當麼?”
薛遙捏緊拳頭。
完蛋了。
完蛋了。
一步一步的,這小混球讓他潰不成軍。
情感障礙的人哪來如此深情的目光?
一定是戀愛腦濾鏡,讓初戀的薛遙失了智,要穩住……
“就算我喜歡殿下。”薛遙終究還是裝不下去了,悄悄坦白心意:“也不可能跟殿下成婚,全天下都不會答應。”
“爺娶你,又不娶全天下,管誰不答應?”
薛遙急道:“可你是要登上皇位的人,就必須得到全天下地認同,明白嗎?”
“去他娘的皇位。”陸潛說。
“不可以說粗話,殿下又看了什麼闲書!”薛遙急道:“你大哥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現在隻有你能名正言順的登基服眾。”
“爺娶個伴讀就不能服眾了?”陸潛露出護食的目光:“他們是不是都惦記著你?”
“沒有人惦記我,歷史上就沒有皇帝封男妃!”
“爺當個古今第一帝。”陸潛從不吝嗇對自己的褒獎。
“褒義詞不能用在這裡!”
“既然沒有過,你怎麼知道不可以?”
薛遙深吸一口氣,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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