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11-29 14:45:104331

我沒應他,而是瞧著窗外。


其實我早已不知道紛亂的腦海還能裝些什麼,隻是不想回他的話。


雨傘於我的視線之中晃了晃,他偏要我記著他。


「沒錢了也不會找你要,我賣腎。」


「誰要給你。」


他就笑了,蹲在我面前。


「借你,要還的,行嗎?」


「我就在你面前啊,你沒必要為了錢去付出不對等的東西。」


「……」


他的眼睛不動的時候,像一盞晴朗的天空,我以前就是跌落在這雙眼睛裡的,他會騙人。


「魏延,你是不知道我們分手了嗎?」


他就恍如既往的沉默,聽不見我的話一樣。


那段時間是我最難熬的日子,老爸就沒從 ICU 出來過,醫生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凝重,我就像是看著他一點點消逝一樣。


甚至有天,我看著看著桌上的水果刀就晃了神,比在自己的手腕上,最後是臨床一個大媽的家屬猛地喊了我一下。


魏延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沉默著將桌上的刀具收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晚上會回去,那天卻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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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三四點的時候,他忽然將額頭貼在我的手腕上。


「至少……我不想你死。」


帶著濃重的鼻音,混入漫無邊際的夜色,我不敢觸碰他的情緒。


13


那天,是我爸動的最後一場手術。


他還是沒睜開眼睛看看我,無論我怎麼喊他,他以前總是說夢見老媽夢見老媽,大概是真的夢見她了,他不願醒來。


我坐在手術室的門口,無法集中的精神點,依舊會感到急迫的心跳,時間再一次變得那麼難熬。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猛地震了幾十下,我這幾天魂不守舍,連加了個陌生人都不知道。


那個人說,她是秦初初的朋友。


她說,秦初初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因為魏延拋棄了她。


她求求我離開魏延,說都是因為我搶走了魏延,才導致秦初初這幾天失魂落魄的。


她說,我就隻是個第三者,我不知道秦初初和魏延的故事,我根本沒資格和秦初初爭搶。


她說,秦初初是魏延的初戀,魏延當時是市一高的第一,是秦初初闖入了魏延這個好學生的生活。她教會了他抽煙,他為她打過架,那時候她忽然失蹤,他找她找得翻遍了整座城市。


短信之後附上了很多圖片,大多是夜景,秦初初是那個秦初初,魏延是我從未見過的魏延。


穿著白色的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不系,對著鏡頭笑起來的時候那麼張揚。


我捏緊了手機,隻是感覺心又被狠狠地揉了一把,為什麼偏偏要挑在這個時候給我發信息,我爸爸的手術燈還亮著呢。


可抬頭就看到魏延剛好走來,我盯著他那張寫滿了關心的臉,從沒有如哪一刻般覺得那麼恨他。


他大概沒想到我力氣真會那麼大,被我推著就向後仰撞上了牆,還想察看有沒有碰到我哪。


「怎麼了?」


「魏延,你女朋友三天沒吃飯了,你趕緊回去找她,讓她好好吃飯啊!」


我把手機砸向他,他瞄了一眼,大概懂了。


我討厭著他的沉默,他的縱容,就如同那天晚上他讓她進到我們的家裡一樣。


我承認我那時候的壓力真的太大太大了,我那麼急迫需要一個發泄口,將這幾天所有的委屈與不安都發泄出去。


「你的女朋友三天沒吃飯了呢,你是不是該回去為他親手做飯?她餓死了怎麼辦?你這麼心疼她,快點回去啊?」


我揪著他的領口,拼了命地嘲諷他,可聲音那麼沙啞,他想抬手擦掉我的眼淚,被我躲開了。


「我為什麼這時候還要收到關於你前女友的消息啊魏延!」


「你和那個賤人能不能馬上消失在我眼前?我不想知道你們曾經有什麼故事,我真的不想知道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去吧……求求了。」


「我什麼都沒有,魏延,我真的什麼都沒有,我本來就沒有媽媽了,我現在又要沒有……我真的是一個人了,一個人也可以啊,我不想再被你們玩弄了。」


「你心疼她,你就跟她在一起,好嗎?沒必要這麼惺惺作態,沒必要出現在我面前,我……」


「我不喜歡你,真的再也不喜歡了。」


眼淚流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從沒在他面前這麼哭過。


他以前說過他喜歡我笑起來的雙眼,所以我委屈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的。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把我當他前女友的替身了。


可是我喜歡他,他的眼睛裡面有我,我就一直待在了他身邊,我甚至想好了婚紗應該穿些什麼,蜜月該去哪裡玩。


但大概,是我逾越了,我想要佔有他,我想他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想那場大雨他可以追上我,可他沒有。


他曾經為了另一個女孩翻遍了整座城市,也為了那個女孩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凌晨的大雨裡。


14


後來,醫院裡不可以大聲喧哗,魏延被請了出去,再後來,老爸沒有搶救過來,他被推出來的時候,臉上蓋了塊白色的布。


眼前的字模糊到看不清,過了好久我才發現,原來是我拿著通知書的手在抖。


是,我確實是有想過我爸離開我的時候,他在 ICU 待的那幾天,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可有些事發生了,人們總偏執到不願相信。


我麻木地聽著醫生的囑咐,問我還有沒有家人能到場,我搖頭,他們就問我還要再看看屍體嗎,我凝望著那塊白布,還是搖了搖頭。


我怕我再看見他的臉,我又會想起他,想到那天早上我送他的時候,他眉間還有清晨的露珠,走在我的身前,一如既往般踏破小鎮的雲煙。


喪葬的事宜,我知道是魏延在偷偷幫我。


吊唁的人不少,至少他老人家是坐過杏壇的人,我因為要招待,過得匆匆忙忙,可是到了深夜,看見什麼東西似乎都能聯想到他。


我想起小時候他帶我放過的風箏,拿小紙條裁成的太乙豬,一下飛,就飛過了好遠好遠。


他這人活得一向簡潔,要不是我回來,他又怎麼會去做大魚大肉。那天他說魚是魚販子剩的最後一條魚,還不是看我回來了,便急匆匆地去買的。


老爸走了的第四天,魏延也來了。


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目光看待他,好像就是幾個月發生的事,卻將我們生生割裂開來,魏延穿著黑色的風衣,低頭進入靈堂,我們就這麼默默對視著。


「節哀。」


他的聲音,總能勾起我內心最深處的情緒。


「你走開。」


夕陽落入城市灰色的邊緣,我低過頭不去看他,此時的鎮子萬籟俱靜,吊唁的人也來訪得差不多,他就站在我面前,影子籠罩著我。


「要是想哭,就哭吧。」


像是蓄意挑起情緒,又像是無意而為,他的話總是又輕又低,偏要扯著我的心,要我獨白。


這幾天我過得渾渾噩噩,我以為我平靜了,我以為失去一個人我能接受了,可就是因為他一句挑撥,我便前功盡棄。


老爸的遺像,是他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照。


他拍下來的時候還在打電話跟我炫耀,叫我下次也去那家照相館拍。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彩色的變成了黑白,手機裡的那通電話,也再也不會打來。


我從沒想過,我會哭得那麼歇斯底裡。


魏延就坐在我的身旁,聽我哭,我哭著哭著想到了他,便一股腦地遷怒於他。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轉過身瞪他,反而被他強行摟進了懷裡。


我掙扎,他的手就扣著我的腰,下巴擱在我的頭頂。


「是啊。」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魏延!!」


他沒動,依舊把我死死地摁在懷裡。


我把眼淚全擦在他風衣上他也不在意,就這樣過了很久,他低頭看我。


似乎是觸及到我眼裡的怒氣,他愣了一下。


「我那天要是追上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討厭我?」


我沒有回他的話,風吹過的時候,帶起一陣落葉簌簌的響動。


他松開了我,伸手將我的頭發理好。


那天,夕陽剛好沒入了遠方波光粼粼的湖。


他的眼眸漫開慌張與無措,捏著我的肩膀。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於遠方的天光之中消逝,我過了好久才找見自己的聲音。


「是你先不要我的,魏延。」


15


後來,我去到了另一個城市工作,輾轉了好幾家公司,近了年底才安穩下來。


其實人的愈合能力很強大的,我於日復一日的工作之中終於不再頻繁地陷入悲傷,說到底,大概是又將老媽走了的那段往事復刻一遍。


以前的朋友說,我變了好多。


是啊,我從前總穿著盈著朝氣的衛衣,現在卻喜歡上了黑色的長裙,頭發也養長了盤起來,露出一段脖頸。


我應對客戶越來越得心應手,慢慢地就變成了老板的得力幹將。我曾在深夜喝得再也吐不出來,抬頭,從玻璃裡望見從前對魏延說「隻要我不喝酒,誰都逼不了我」的小女孩。


後來我才知道,我得到晉升,不是因為我個人能力有多強,我想不去酒局就能不去,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多有稜角。


不過是魏延先前打過招呼,沒有人敢欺負我。


我學會了抽煙,不知道是從何時而起,似乎是周身的男人都在抽,又似乎是某一天有人給我遞了支煙,我沒有拒絕。


我隻是覺得當香煙在指尖燃起的時候,我總是可以短暫地忘卻某一件事,當煙霧彌漫,我就能短暫地失明一會兒。


我以前討厭世俗,向往的便是能將陽臺的那盆花養好,現在好像也是,隻是我日復一日地抽煙,亦或是哪一天喝了太多酒回家,給它一次性澆了太多的水,它就死了。


那天,我看著它,哭了很久。


後來,我換了新的房子,提了新的車,慢慢把那個房子打理起來,當它裝修完成,我坐在空蕩蕩的客廳中間,突然發現我連打通電話說,爸媽你們快來看我新房子的機會都沒有。


新家的陽臺很大,我趴在陽臺上,總在想天上的星星是不是有兩顆是他們兩位,老爸說你看我們的女兒爭氣了,老媽說要那麼大房子有什麼用,趕緊給她託夢叫她把煙戒了!


所以有的時候我連星星都不敢看,我怕看著看著鼻子就酸了。


……


今天,有一個大客戶,我臨了飯店才知道,那個大客戶是魏延。


算算看,我和他多久沒見了?


說不上現在對他還有什麼感情,我從沒有以這樣的角度看見過他,從前都是他晃著酒氣回家,然後一把栽倒在我懷裡。


現在,他垂著眼眸, 好像自動就能與人相隔十萬八千裡,周身無論是誰都要說幾句奉承的話。


似是我看了太久,他朝我我的方向望來,剎那間有什麼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漫開, 我別開了雙眼。


可他一直在盯著我。


老板那麼精明的人, 一瞬間就把我推了出去, 叫我給魏總敬酒。我隻得把白酒斟滿,舉到他面前,劃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魏總隨意。」


他就那麼一直看著我,然後猛然撇過了頭,再也不看我。


沒了我的事,我自然樂得其成, 縮在角落裡,想該不該再買盆花回來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魏延今天喝得有點多,一杯接一杯的,別人敬他就喝。


算了,說不定他愛喝酒。


宴會的後半程,我煙癮有點犯,出了包廂來到一處小庭院,把煙叼在嘴上,摁開了打火機。


零碎的星火於細長的女士煙燃起,薄荷與煙草的味道一股腦衝入鼻腔, 還沒整一口, 煙就被人拿了。


「幹嗎?」


這次他把吹風機關了,走到沙發邊拿 T 裇,依舊是含含糊糊。


「再可」「化妝了?」


拇指蹭過我的嘴角, 我躲開。


「別動手動腳的。」


「魏先生。」


他嘴角扯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 把我逼近牆角, 漆黑的眼眸像是藏著一隻蟄伏的野獸。


「抽煙?什麼時候學會的?」


「跟你有關系嗎?」


我抬頭看他,才發現他比我想象中要無措, 耳廓有點紅,似乎上頭了。


「我今天,本來就知道要見你。」


輕輕地湊近我, 跟我說話。


「我後悔了,我沒有保護好你。」


「那群人是什麼東西啊,敢讓你敬酒……」


「哪個混蛋教會你抽煙的, 你告訴我,我……」


我推開了他, 他就站在原地怔愣地看著我。


「魏總講完了?講完了我走了。」


「別走。」


他說, 像是沒有意義的話一樣, 事到如今,我們都想不到還有什麼回到四年前的可能。


踏著星光的路在前方,我和他的故事, 早就在那場大雨中消散了。


?


尾聲


有天,我在包裡翻出一個拿紙包裹的東西。


好像是他趁我不注意放的,我一直沒發現。


裡面是一枚鑽石戒指,紙上寫著一串日期。


是我的生日。


他把那枚戒指藏在了蛋糕裡, 想要向我求婚。


可是,我走進了大雨裡,他沒有追上我。


再也沒有追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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