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後來我的確沒有恨過她,但沒有一天停止過憎恨沈連。
沈連骨子裡傳統封建至極,認為骨血流落在外十分不祥,無論如何也要我回去認祖歸宗。
所以母親去世以後,他把我接回了沈家。
在沈家的頭兩年,日子很不好過。
圈子裡人人都有光鮮的身世,唯獨我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再加上很小的時候就要幫忙在醫院裡忙上忙下,學習和營養都落下了。不管和別人比什麼,我都要差一截。
第一次見到謝矜是在我十一歲的時候。
年後的一場規模不小的聚會,謝家是東道主。
沈連難得的心情好,我頭一回被他帶著一起出門去赴謝家舉辦的宴會。
偌大別墅的一處角落裡。
我和往常一樣被一群富家子弟冷言冷語陰陽怪氣了幾句,但並不把他們放在心上,連眼神也沒多分過去一點兒。
他們大約是自討了沒趣,於是越發窩火。
有個現在已經記不太清長相的人,走到我面前端著一杯果汁衝著我笑。
「沈栎……真不明白沈叔叔怎麼會願意讓你跟他姓沈,就不嫌髒嗎?
「你不就是個私生子?大家都知道你是個什麼上不得臺面的貨色,你媽她就是個小……欸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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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那個「三」字出口之前,我已經順手拿起茶歇擺臺上的一塊兒甜品,絲毫沒留手地往他頭上臉上一股腦按了下去,蛋糕奶油和水果汁水立刻糊了那人一臉,腦子裡一瞬間又劃過季微雲臨終前的樣子,我渾身發冷,看他卻愈發覺得可恨,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當頭從他腦袋上淋了杯紅酒下去。
鬧出這麼大動靜。
回去大概率會挨沈連一頓毒打。
但無所謂了。
我把空了的紅酒杯在地上摔碎,彎下腰撿了一塊碎片握在手裡,單手揪住他的領子,另一隻手把碎玻璃抵在了他喉口。
「賤貨。」我猜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陰沉得可怕,嚇人得簡直不像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孩子。
「你敢再說她一句試試?」
碎片本就十分鋒利,再加上我力道用得不輕。這會兒已經劃破了我的手掌,被我抓著的人脖子上也已經隱約見紅。
旁邊被嚇愣了的二代三代們這下終於驚恐地回過了神,七手八腳地紛紛想過來攔我。
「你放開他!至於嗎沈栎?待會兒把大人招過來了你也得完!」
「放手!」
我沒放手,甚至想要不就把他弄死得了。
大不了我賠他一條命。
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
正準備把碎片再抵近幾分,卻忽然感受到有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我手腕上,隨後握緊我的腕子,用力反手一擰——
一陣劇痛在那一瞬間直衝天靈蓋,我疼得松開了手,碎玻璃片掉到地上。
「砰」的一聲輕響。
我抬起頭,看見眼前一個年紀比我稍微要大一些的,長得很好看的男生。
……
我不知道謝矜跟那些二代三代都說了什麼,是威逼還是利誘了。
反正這邊的這場衝突最終被謝矜按了下去,相談甚歡的大人們最後什麼也不知道。
我後來回去也沒挨沈連的打。
謝矜擺平他們以後,返回來看我。
看了半天忽然毫無預兆地又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打小營養沒跟上,身高長得比同齡人都稍微要慢一點。
更何況謝矜還比我年齡大,這時候看起來已經比我高出了一個頭還要多了。
他五官本來就長得偏冷,這會兒面無表情又不出聲地拽著我。
我第一反應就是他記恨我擾亂家宴,又沒後臺撐腰。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收拾我一頓,於是用力掙扎起來。
他頓住腳步,回過了頭:「你亂動什麼?」
我破罐破摔了,語氣很不好:「我還沒問你拉著我幹什麼?」
「……對不起。」我都準備好他生氣跟我動手了,可他垂下眼睛,看了眼我還在流血的掌心,先跟我道了聲歉,再松開了手,又輕聲問,「是不是攥疼你了?」
什麼?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抿了下唇,沒有出聲理他。
「你叫沈栎對嗎?」
可他卻突然彎下了腰,視線與我平齊,又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
「謝矜。」他道,「我名字。你可以叫我哥哥。」
他五官很好看,眼睛尤其漂亮。
態度溫和得甚至讓我感到震驚和錯愕。
大概是感覺到我對他下意識的抵觸已經軟和下去許多,他稍頓了頓,又小心地輕輕拉過了我被碎玻璃片劃破的那隻手。
「我是想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
「你流了好多血,自己感覺不到嗎?」
他聲音很和緩,好像心疼似的微皺了一下眉,「疼嗎?」
疼嗎?
我愣了愣,隨即像被燙到一樣瞬間抽回了手,並把手背到了身後。
從出生到現在。
隻有謝矜問過我疼不疼。
掌心處原本沒什麼太大感覺的傷口忽然火燒火燎地,泛起了令人難以忍受的細密的疼痛。
11
謝矜真的很像一個稱職的哥哥。
從十一歲初見,到現在二十五歲,相識十四年,他就關照了我十四年。從他出現以後,我再也沒有被任何人欺負過。
可惜這份所謂的兄弟情早就已經變了質。
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不想他隻是我的哥哥了。
……
季氏下屬公司的倉庫離奇失火,董事長夫婦二人遇難。
病情穩定多年並已有好轉的母親僅因一則新聞就突然病情急劇惡化,搶救無效離世。
這些都絕非意外。
罪魁禍首是誰我心知肚明。
這些年我一直和季氏的一些舊部保持著聯系,同時在沈連身邊收集他違法犯罪的各種證據。
踩無辜之人屍骨當登雲梯爬上高位。
他早晚都要付出代價。
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最後不能成功扳倒他。我就直接一把刀抹了他脖子,也算是給季家人平冤了。
走到這裡。
我唯獨還放不下謝矜。
我連一句喜歡都還沒跟他說過。
實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得不到他,又怕剛跟他說完喜歡沒多久我就死了或者去坐牢了,他會很傷心。
於是我給他下藥,把他綁架帶回家囚禁了起來。
這樣做首先我能得到他的人,其次我在他心裡的形象一下就跌成了個綁架犯。
哪天我不在了他也能好受一些。
簡直一石二鳥。
……
手機屏幕一亮,上面就顯示出沈連不久前給我發的那條信息。
【一小時之內我沒見到你人,你就永遠也別再想踏進沈家的大門一步!】
我手指劃拉了兩下屏幕,回過去簡短的兩個字。
【隨你。】
沈連這輩子頭一回被我忤逆,大發雷霆,信息轟炸罵了我一通不孝子,又轉而瘋狂打電話過來,並且留言說以後我別再想得到他的一分家產。
但很快他就顧不上我了。
港城以及內地,兩地兩家在國內乃至國際上都擁有一定影響力的媒體同時發文,雖然報道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但主題卻不約而同圍繞同一個話題——
《揭露港城沈氏集團董事長沈連驚天醜聞》。
邏輯完整,內容詳細的兩則報道一經發布,輿論迅速發酵,民怨沸騰,這之後沒過太長時間,沈連先因涉嫌重大經濟犯罪被相關部門正式批準逮捕。
隨後,二十餘年前的季氏集團倉庫失火案被重啟調查。
季微雲真實死亡原因被正式立案調查。
12
提心吊膽十幾年,事情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我又把心思都落回了謝矜身上。
謝家人手眼通天,前陣子差點就找上門來了。
我沒抱什麼希望地拿謝矜的手機給他,讓他給家裡人打電話編個理由報個平安。
人質在生命安全沒受威脅的前提下,幫助綁匪欺騙自己家裡人。
我自己都覺得是很有些荒謬的提議。
但謝矜竟然沒有任何異議地乖乖照做了。
打完電話以後他還主動把手機又交給了我,然後翻了個身卷著被子滾到我懷裡接著睡覺。
我俯身輕輕撩開他的額發,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
那之後我又四處忙活了一陣,還去看守所裡看了眼沈連現如今當階下囚的樣子。
回程路上就接到了當初幫我綁架謝矜的那位哥們的視頻電話。
他在謝矜那裡碰了壁,來跟我匯報狀況並且訴苦。
「不是少爺,真沒辦法。
「好賴話都說盡了,他就是不吃不喝。」
「整整一天了。」他悲傷地豎起一根手指頭。
「別說吃飯,滴水未進啊!
「再這樣下去……」
大哥突然截住話頭,偷偷瞧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再這樣下去,這人怕是會死在我這裡。
心頭一滯,像忽然被根針扎了似的疼。
心疼生氣謝矜傷害自己之餘,竟然又還感到一絲難過。
我就是如此卑劣。
明明是我囚禁了謝矜,不對在先,他再討厭我也實屬正常。我竟然還有臉為了他絕食反抗我的行為而覺得難過。
……算了。
汽車平緩行駛,風掃過行道樹,又再吹進車窗。
我蹙起眉,一腳油門加快了車速。
13
我沒有限制謝矜在公寓裡的活動範圍,手銬也早就給他解開了,他現在手腕上就還剩兩根鏈子叮叮當當的。
開車回了城郊的公寓,一推開門,就看見謝矜正沒精打採地趴在餐桌上,面前是一桌子冷掉的菜,一看就一口也沒動過。
「你怎麼了?」
我把外套脫下來掛到衣帽架上,繞到他背後,彎下腰親了親他太陽穴附近的位置。
「他們說你不願意吃飯。」
我用手摸了摸他的手腕,又問:「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矜把手腕往回縮了一下,仍然低著頭,神色很平靜,沒有說話。
我試探著摸他的臉,牽他手腕,扯他衣服,他都沒什麼反應。隻幅度很小地輕皺了一下眉頭。
我嘆了口氣,湊過去親了親他嘴角,然後就不再招惹他了,起身把桌上的菜都端去廚房又熱了一遍,還用冰箱裡剩的食材順便又炒了個新菜。
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和油煙氣相互交織混合,這座房子總算才顯得沒有剛才那麼冷清。
我動作熟練地把一道清炒蘆筍蝦仁盛出鍋。
忽然望著它勾唇笑了笑,想起這道菜謝矜以前也給我做過。
大概是中學時期的事情。
我在某次飯局上和謝矜湊在一起聊天,不慎打碎了他拿給我看的玉。
那塊兒玉謝矜從小就戴在身上,跟了他很多年,它的價值絕不僅僅是價格高昂這麼簡單。
玉石墜地的聲音在並不算很喧鬧的飯廳裡聽來格外明顯。
很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沈連當場就陰沉了臉色,走過來拉著我,又是跟謝矜道歉又是要給他賠償。
盡管謝矜再三表示說沒關系不怪我。
當天回程的時候,沈連還是把我一個人扔在了通往謝家宅邸的盤山公路上。
郊外溫度比市區低,老天爺還很不給面子地下起了雨。
靠雙腿走下山不現實,打車沒人接單。
風直往人骨子裡鑽,我裹緊衣服拿出了手機,猶豫是找朋友幫忙來接我一趟還是幹脆直接報警求助。
卻突然有一輛車停在了我身邊。
副駕的車門打開,謝矜撐著把黑傘走到我面前,把傘舉到了我頭頂。
漫天風雨侵擾,可他眉眼看起來很漂亮。
後來謝矜把我又帶回了謝家。
洗完熱水澡穿著謝矜的衣服走出浴室,就看見客房的餐桌邊沿上正放著一杯熱牛奶,旁邊擺滿了半張桌子的菜香氣氤氲。
清炒蘆筍蝦仁被瓷白的盤子盛著,在暖光燈下泛起誘人又溫暖的色澤。
謝矜在飯局上的那身西裝還沒換下來,微微垂著眼睫正在擺筷子。
察覺到我出來了,他就抬起頭,笑著對著我招了招手:「快過來,坐下吃飯。」
我為了打碎玉石的事情再一次跟他道歉。
他搖搖頭,摸了摸我的頭發。
「沒關系的。」
他把那杯溫熱的牛奶又往我面前推了推,「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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