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關山笑了起來,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去吧。”
沈澤:“嘁……”
“你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說小話的,開學我會給你們重新調位置。”常老師說,“搬了東西就可以回家了,下午家長會,該收的東西收一收。”
沈澤將書一放,坐在了位置上,踢了踢顧關山的椅子腿。
顧關山:“你是不是準備煩我?”
“大概吧。”沈澤隨口說,看到顧關山的眼神就立即改了口:“——我盡量控制一下!”
常老師懶洋洋地合了報紙,顧關山將桌洞裡的小個人志一收,塞進了書包裡。
“我下午打算去趟江北畫室。”顧關山說,“你呢?”
顧關山大概是因為從小到大的原因,不喜歡把話說透,何況沈澤對她幾乎沒有不同意的時候,她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他下午做什麼。
沈澤:“下午我媽讓我陪她去拎包,她想去掃點貨。”
顧關山一眨眼睛,笑道:“那好,我走了。”
她背了自己的書包,然後把畫板背了起來,和沈澤與丁芳芳道了別,就離開了教室。
臨走前她在門口看到了自己的新同桌——貌似是一個三班的,叫做李西的女孩子,一頭短發,是個看上去非常幹練的小個子,遇到顧關山時對她溫和地笑了笑。
江北畫室離一中不遠,但也算不上近,和呆在小區裡的‘明天’相比,它顯得正規得多——有著一個沿街的鋪面,和一個中規中矩的燈箱標牌掛在玻璃門上,門裡甚至還有個前臺,看上去比‘明天’正規多了。
顧關山走了進去,謹慎地對前臺的阿姨說:“您好……我是剛來的,我叫顧關山。”
阿姨連頭都不抬地道:“進門左拐,右手邊,車老師在看學生,你進去和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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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關山道了謝,走了進去。
畫室裡尚算明亮,燈光卻就是個燈管,但是在毛坯房畫畫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何況這地方並不是水泥地,瓷磚雖然裂了些,但還是瓷磚。
一群學生穿著髒兮兮的圍裙,圍著個打了光的靜物,是個泛青色的蘋果和長了點的香蕉,還有一個泛著光的瓷罐子,放在皺皺巴巴的襯布上。
裡面有個中年人坐在凳子上,正四處走來走去,以手指指向學生的畫架,指點他們朝這裡塗什麼顏色。
顧關山緊張地道:“車……車老師。”
那姓車的中年人抬起頭望向顧關山,拍了拍手,說:“是小顧是吧?譚天給我打了電話,出來——咱們聊聊。”
顧關山一呆,然後看到了他剛剛正在指導的那個學生轉過了頭來,那男生生就一雙眼尾上挑的丹鳳眼,眼角一顆淚痣,長相有些陰柔豔麗的模樣,斜斜地睨向顧關山一眼。
顧關山頓了頓,第一反應是打量那男生的畫——與他的臉相比,他畫的實在是非常普通,靜物的顏色裡帶著一股像是混錯了顏色般的灰,陰影甚至直接用了黑色。
不咋地,顧關山想,何止不出彩。
然後那男生的朋友喊道:“陳南聲,看什麼呢?”
那男生隨便應了聲,卻仍盯著顧關山不放。
盯著我做什麼?顧關山想,然後她匆匆轉過頭,跟著車老師走了。
那畫室辦公室裡沒什麼人,窗臺上養著盆吊蘭,吊蘭的葉子垂到了地上。
“我看過你的畫。”車老師直白地道:“你畫的不錯,但不是我想看到的那種‘不錯’。”
他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燈光有些昏暗,車老師令顧關山站著,端著茶杯喝水。
顧關山沒有說什麼,隻是低了頭,道:“我畫過幾年的畫,跟著譚天老師畫的,學習不算很系統。”
車老師說:“我知道,譚天一向喜歡玩票性質地教人,你在他們畫室都做了什麼?”
“我初中的時候,放學之後過去畫畫。”顧關山順從地道:“有時候就是用針管筆,有時候用色粉筆,水粉和油畫都用……”
“我沒問你這個。”車老師不耐煩地打斷道:“素描,速寫,色彩——你畫過多少次?”
顧關山梗了梗,說:“素描沒怎麼畫過,色彩次數不多,速寫還算可以……”
車老師道:“我說也是麼,畢竟譚天帶出來的。你進來之後要虛心學習,別因為自己有點底子就膨脹,我告訴你,沒用。從高二開始走這條路的的藝考生被拯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不能灰心,連高三開始學的學生都能突飛猛進呢,興許畫的還比你好。”
顧關山:“……”
車老師喝了口茶,從桌上抽了張紙遞給她:“這是材料單,在市醫院旁邊有一家畫材店——你知道吧?”
顧關山接過那張紙,心虛地說:“……不知道。”
“在第一人民醫院旁邊,有一家畫材店。”車老師不耐煩道:“全市藝術生都知道,賣的都是真的。別買假的畫材,畫材有多重要你們還是不明白,萬不能圖便宜……你去弄一套回來,買了再來畫畫。”
顧關山:“明、明白了……謝謝老師。”
“先去畫室看看,”車老師最後平淡地道,“你暫時跟我這個班,我是教色彩的,改天再去見素描和速寫老師。小顧你熟悉一下環境,不想現在熟悉環境的話也可以先回家呆著,反正你今天也做不了什麼。”
顧關山從辦公室裡出來之後,心裡莫名其妙地有點難受。
顧關山在那個老師面前沒說什麼,卻總覺得那老師似乎看不起自己——哪裡有用眼皮子掀人的,不知道畫材店的位置,也值得翻個白眼麼?
譚天和李向明教她時,總告訴她:‘畫材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那雙手和腦子’,到了這畫室卻完全反了過來。
顧關山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迷茫,她抱著自己的畫板靠在了漆黑的走廊上,然後踩著水泥地上開裂的線朝畫室挪去。
不能懷疑,顧關山想,這是自己一直等待的未來,是沈澤的強硬和屈服的成果……是自己的夢想。
她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太多,碰撞得鮮血淋漓,甚至拖了沈澤下水。
這條路不會好走,顧關山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不能在這裡就感到難受——顧關山知道自己必須刀槍不入才行。
她掏出剛拿回來的手機,給沈澤發了個短信:“我見了老師,感覺老師不太好相處。”
沈澤沒回,顧關山知道他在給他媽拎包,溫和地一笑,將手機塞進兜裡,然後就走進了剛剛的那個教室。
車老師走後學生有些嘈雜,助教也不管,顧關山走進去後有個男生對她吹了聲口哨,顧關山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就對大家說:
“大家好。”顧關山微微一低頭,“我姓顧,叫關山,大概從下周開始,就要和大家一個畫室畫畫了。”
在助教旁邊坐著的男生道:“——歡迎。”
他說著,將筆往調色板上一擱,回過頭望向顧關山,輕佻道:“那,來個聯系方式?”
顧關山覺得那男生看起來頗為眼熟,接著她注意到了那男生眼角的那顆淚痣——是那個長得有些豔麗的人,好像是叫陳什麼的。
那陳什麼的說:“我叫陳南聲。”
顧關山對他沒什麼特別的印象,隻覺得這陳什麼長得挺特別,便溫和道:“我沒帶手機,下次吧。”
“我就是……”她又想了想,尷尬地說:“我就是進來熟悉一下環境,大家不要在意我。”
那些學生又回去畫畫了。
顧關山在那房間裡轉了一小圈,發現每個人畫的畫兒都灰灰的,像是把灰色融進了每種顏色裡頭。
她忍不住好奇地問其中的一個女孩:“為什麼要用這麼灰的顏色啊?”
那女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問:“那還能用什麼顏色?”
顧關山困惑地說:“……我覺得這些水果什麼的,顏色都挺豔麗的,直接畫得亮一些會更好看,不用混那個佩恩灰……”
“——可是南北的學校都喜歡灰色啊。”女孩一邊說,一邊混著顏色:“他們喜歡灰色調,我們也沒辦法,隻能照著他們的喜好來。”
顧關山背著畫板,買了杯奶茶,坐在海邊發呆。
海邊仍是冷,且風大,她手機一直沒有動靜——沈澤沒回短信,大概也不方便回。
顧關山捧著奶茶暖手,將大衣的帽子扣在了頭上,她手指凍得通紅,又被風一吹,頓時就有點關節疼痛的意思。
那畫室裡畫的東西,和顧關山想的一模一樣,卻又出入極大——不一樣。
顧關山對那地方第一反應就是,像個批量生產應試工具的工廠,學生在那裡十分壓抑——不過參加正常高考的人,也得把自己變成個應試機器,從這點上,一中和那畫室的氣氛並無分別。
可是那裡又缺了一中老師特有的,那種人情味兒。
——想這麼多做什麼呢?又不是去交際的,隻是去畫畫,想去奔赴一個更好的前程的,管什麼老師有沒有人情味呢?又不是說沒有人情味,他們就不會幫你改畫了。
顧關山不再多想,從書包裡抽了本本子和圓珠筆,在海邊坐著畫起了速寫。
她是真的野路子,隻盲目地抓了個感覺,就在本子上胡亂劃拉,卻又把那感覺抓得蠻準。她畫著抱著孫子孫女來看海鷗的老奶奶,老奶奶頭頂包了個淺藍的頭巾,像個普通的農村老太太。
顧關山畫著穿著高跟鞋和套裙,不怕冷般走在冷風裡的女白領;畫著穿著一中校服在海邊手拉手行走的少年和少女,都是寥寥幾筆——三五分鍾一張速寫,顧關山覺得挺好玩,轉眼就畫了一本子。
眾生百態,各有各的苦衷和人生,畫裡的人們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接著顧關山聽到手機叮的一聲,來了一條新的短信。
她拿起了手機。
第51章
顧關山將手機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個並不認識的號碼。
那號碼說了什麼,在陽光下並不看得分明,於是她將手機舉到了眼邊,才看到發來的是一行字:
‘我叫陳南聲,存一下號碼麼。’
顧關山:“……”
顧關山覺得有些微妙,將那號碼保存了通訊錄,回了倆字:‘存了。’
他是從哪裡得來的自己的手機號——這點顧關山不得而知,但她對陳南聲這人的印象非常一般,而且她莫名地覺得陳南聲的這種輕佻之下,別有所圖。
那邊甚至連停頓都沒有停頓,就回了短信:‘周末有空嗎?想不想出來,我給你補習一下色彩什麼的?’
顧關山:“……”
顧關山連回都沒回,心想自己得墮落成啥樣才會找他補習色彩,說出這句話也不知道他羞不羞恥。要想給人水一碗,自己須得有一桶才行,陳南聲指不定有沒有半碗水——就開始咣當了。
她從小就陸陸續續的有些追求者,對陳南聲這樣的套路雖然有些陌生,但不至於看不出來。
顧關山裹著大衣坐在海邊,膝蓋上攤開著自己的筆記本,空氣冰冷又澄澈——她深呼吸了一口,將凍得冰冷通紅的手指放在唇邊取暖。
沈澤仍沒回短信,顧關山的奶茶也涼了,她莫名地有些想沈澤,卻又隻能告訴自己不能影響沈澤的生活。人家就是去逛個街,自己就老想黏著他,令他回短信,就算是熱戀期也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兒——都影響到生活了。何況他倆還沒在交往。
顧關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將本子一收,靠在凳子上,愜意地在陽光下眯起了眼睛。
過了會兒,她手機再次叮地一聲響起,顧關山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發現是沈澤回了短信:
“剛剛我媽試圖給我買衣服。”他說,“老師對你不好,我給你撐腰。”
顧關山有點想笑,沈澤的思維太直球了,她回短信:“還行,就是有點兇的樣子,我現在在海邊坐著。”
沈澤這次回復的很快:“海邊冷,早點回家,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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