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那邊大約是熄燈了,不便說話:“軍訓還是那些東西……站軍姿,喊口號,一營二營三營的拉歌,沒什麼新意。”
顧關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打字給他:“我正在吃午飯。上午上了一節藝術史,老師講得很有意思——但是就是聽不太懂。”
沈澤立即抓住了重點:“午飯?你沒用麥當勞墊肚子吧?”
顧關山打量了一下手裡啃了一半的賽百味,的確不是麥當勞——她誠實道:“沒有,我很聽你的話的。”
沈澤嘚瑟地說:“那當然!美帝的東西你肯定吃不習慣,一定要自己學著做,反正吃麥當勞不行,吃時間長了你會哭的。”
顧關山立刻道:“譴責麥當勞肯德基!”
但是下一秒,沈澤卻沒有再借題發揮。
沈澤發了一行字:“寶寶,對我說聲晚安。”
顧關山看了一眼時間,芝加哥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夏時令。而北京應該已經凌晨一點了。
——他們中間有著十三個小時的時差,有著上萬公裡的距離,凌晨一點了,沈澤卻在等她說晚安。
風吹過地球這一端的芝加哥,觸目所及皆是青翠夏日和正午陽光,隻在動畫片裡見過的冰淇淋車放著音樂從公園裡跑過去,孩子們跟在後面哈哈大笑著追逐。
而地球的另一端的北京城卻已沉入深夜,一輪圓月高掛柳梢,萬籟俱寂。
唯一能夠維系著他們的,是看不見摸不到的數據信號,運營商和流動的空氣,還有一個雙眼熬得通紅的少年。
——沈澤在熬夜等她。
顧關山那一瞬間心裡酸澀至極,她對著手機說:“……晚安,沈澤。”
然後她將沒吃完的三明治團了團,塞進自己的書包裡,扛著三本磚頭一樣厚的書鑽進了教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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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Fashion Design是她選的,這課本來不對新生開放,但隻要你想學,不怕掛科,那一切皆可通融——顧關山進了那個班,才發現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班裡的每個人都極有靈性,提出的設計觀點從草稿階段就能吊打顧關山十條街,顧關山連理論課程都隻能堪堪跟上。
她來了這地方之後,一看課名就什麼都想選,除了必修的幾門之外,她亂七八糟地選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課:什麼時尚設計什麼陶藝雕塑和油畫,她本來還想選電影制作——但是想了想,還沒打算在大一的時候猝死,就把選電影制作的計劃延後了些許。
顧關山在那地方稱得上求知若渴。
而這些課程,當時看起來沒什麼卵用,仿佛是顧關山衝動選的。但藝術這種東西神奇之處就在於此——會得越多,就走得越遠,越往後,越有價值。
與此同時,她深知自己的短板,並就著那短板不斷地拓展自己。
顧關山在此前從未系統地學習過‘美術’,隻有自己無盡的摸索。而在那種摸索中顧關山難以避免地構築起了自己的安全區——例如她對溫暖色調的偏好,和個別幾個意象的特殊傾向性,這兩點奠定了她濃鬱的個人風格,但正是這種個人風格限制了她的進一步發展。
‘美術’和‘畫畫’是不同的。
她在不停地、像一塊海綿一樣吸收知識,打破自己身上的那些固有的風格,不停地走出自己的安全區。
顧關山學習雕塑,理解結構;學習油畫,習得大師的風格,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嘗試一切,就像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機會,就像生活在魚缸裡的魚終於遊入了浩瀚江海。
那裡是如此廣闊,如此繁華絢麗。
密蘇裡湖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隻剩一張空蕩蕩的長凳。
操場上驕陽如火,秋老虎曬得人幾乎能脫皮,軍訓終於進入中場休息,沈澤曬得滿臉通紅,迷彩T恤汗湿地黏在身上,坐在樹蔭裡乘涼。
岑明傑給他遞了瓶冰露,沈澤劃開手機,發現沒有消息,消息箱裡空的像剛被保衛處掃過的自行車棚。
岑明傑瞟了一眼:“你女朋友不粘你啊。”
沈澤:“滾蛋。”
然後他又低頭翻了翻顧關山給他發的幾條消息,那消息實在是沒幾條,回消息的間隔還很長,可見對方要麼是忙,要麼是對沈澤不上心。
岑明傑看著那些稀稀落落的聊天記錄,就有種說不出的不平。在他們軍訓的三個周,沈澤對他女朋友上心到了一種讓人看不下去的程度,幾乎每天晚上都主動語音,但對方卻總是很忙——岑明傑隻遙遙聽過幾聲他女朋友說話,聲音清澈平直,話不多,一點也不粘人。
——而沈澤哪裡差了?學歷又高,長得也不錯,家裡還有錢,何必這麼哄著一個這麼冷淡的人?還是異國戀。
——異地戀就已經夠苦了,岑明傑想。
岑明傑眯起眼睛,辨識他屏幕上的發信對象:“沈澤,你女朋友叫……關山山?”
沈澤笑了笑:“全名叫顧關山。”
“一個姑娘怎麼起了個男孩子名?但是挺耳熟的。”岑明傑猶豫著說,“……真的耳熟,我可能在微博上見過。”
沈澤將手機收了起來,道:“我女朋友不怎麼玩微博,我問她要她都不給的,你應該看錯了。”
岑明傑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東西,問道:“……她會不會沒告訴你?我看那個微博賬號挺活躍的。”
沈澤陷入沉默,似乎準備回答岑明傑,然而下一秒鍾女生那邊爆發出一陣大笑,有大膽的女生喊:“沈澤!沈澤——”
沈澤坐在樹蔭裡頭,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女生喊道:“路萍想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沈澤:“……”
那大膽的女生讓開了些許,沈澤看見人群的盡頭有個紅著臉的女生,偷偷摸摸地朝沈澤的方向看——長得的確算得上清秀,有點兒長澤雅美的味道。
沈澤擰起眉頭。
他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通過了這女生的好友申請,從此她三天兩頭地在朋友圈曬自拍,為此沈澤專門研究了十幾分鍾微信,把她的朋友圈屏蔽了個幹淨。
沈澤笑了笑,惡劣地道:“我喜歡的女生啊?”
“我喜歡那種那種人到黃河心不死,撞上南牆還要撞的,”沈澤敘述道:“就那種,對自己比誰都狠,就算哇哇大哭都對世界充滿希望的,發生什麼都告訴我‘沈澤我沒事’的女孩子——”
“——我對這種女孩子完全沒有抵抗力。”
沈澤嗤地一笑,說:“我沒打腹稿,其他的待補充吧。有打聽我的時間不如打聽一下我們宿舍其他三個哥們,他們缺女朋友。”
“順便說一下——”
沈澤揉了揉頭發,不無嘲弄地說:“——我喜歡長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子。”
身後一片大哗,有人說沈澤這是打算搞基,從他剛剛那幾句形容裡頭竟然感受不到半點女孩子的氣場,覺得他仿佛在描述一個純爺們……
然後沈澤一手搭在了岑明傑的肩膀上,沈澤上了大學後找茬時仍帶著股收保護費的流氓樣,親昵道:“老岑,來講講?”
岑明傑汗毛倒豎:“……講、講啥?”
“講什麼?”沈澤溫文爾雅地笑了起來:“還能講什麼?——講你在微博看到的那個賬號啊。”
岑明傑:“……”
岑明傑眼力見兒特別好,立時意識到了沈澤已經把自己劃進了挑撥他和他家姑娘關系的反派行列,北京的秋老虎足有三十二三度,活活地炙烤著軍訓的新生蛋子們,卻把岑明傑炙烤出了一身冰涼的白毛汗。
關我屁事!岑明傑想,他幾乎想倒退兩步——
“講講看,”沈澤和善地說:“正好我也一直覺得……”
“我家妞,一直瞞著我什麼東西呢。”
第89章
北美伊利諾伊州,芝加哥。
旭日東升,遠處的晨曦猶如浸在水中的玫瑰,高樓林立,投下稜柱的陰影。
顧關山在被子裡蜷了蜷,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早晨七點二十五,北京時間大概是晚上九點多。
顧關山雖然過慣了宿舍生活,但也不太喜歡和別人合租,因此選了這個雖然有些偏遠,但可以一人居住的小房間,裡面裝修幹淨,被顧關山拿著牆紙一陣捯饬,看上去有模有樣。
要說作為留學生的生活給她帶來了什麼影響——並沒有學會做飯的顧關山,學會了自己組家具。
她打了個哈欠坐起身,給沈澤發了個‘早安’。
沈澤沒回,大概是在洗澡。他們的時間極其的不同步,顧關山疲憊地點開微博,坐在床上刷了一會兒,接受了一番粉絲對太太的贊美。
她微博粉絲不算多,但也不少,兩萬多的活粉,每天漲粉都能漲個十幾二十的樣子——尤其是混熱圈時,新粉絲的小紅點,是叮叮咚咚接連不斷地往外蹦。
顧關山有點輕微的強迫症,把提示新粉絲的紅點點了。
她看到一個頭像一看就是個直男的粉絲——在微博分辨男女其實非常的簡單,在二十一世紀,二十幾歲的男人有且隻會有兩種頭像:一,投籃的球星;二,二刺猿美少女。
後者多見於肥宅,這個粉顯然是前者,應該是個運動系的男人。
頭像是一個投籃的科比·布萊恩特,粉絲隻有六十幾個,是個蠻繞口難念的英文名,什麼ZenithanGle——
——這樸實無華的直男粉絲在一大堆拿著表情包和美少年當頭像,名字起成‘大雞雞女孩不過N2不改名’和‘今天西喬結婚了嗎’的粉絲裡頭,顯得格格不入,格外醒目。
顧關山:“……”
她想,直男也有關注腐向女性畫師的權利,喜歡jojo有什麼錯?
喜歡一米九五的肌肉猛男家族有什麼錯!他們不應該因為性別而被限制喜歡肌肉猛男的權利——這就是美國的精神,自由,包容,開放。
顧關山早晨起來沒睡醒,看著那直男的頭像,迷迷糊糊地給自己灌了一大碗美帝自由主義的迷魂湯……
她給自己灌完迷魂湯之後,又產生了一種無來由的,身為產糧太太的社會責任感……連直男都來關注自己了!自己的圖馬上就要爆出圈外吊打對家官方發糖了!
——於是顧關山一個激動,把手機裡存的,昨天摸的魚全發了出去。
她剛發完,微博下立刻炸了,粉絲瘋狂為能把肌肉男畫得如此色情明晰的關山月太太爆燈!
顧關山洋洋得意,然後莫名地看到那個直男粉也輕飄飄點了個贊。
那贊在顧關山眼裡莫名地重若千鈞,她沒來由地慌了一下……
顧關山立即告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開車能有什麼錯?沒有啊!
顧關山又納悶地想這個直男竟然還不是個僵屍粉,還知道點贊——比大多數粉絲都強。她收了手機去洗臉,來得及的話還能去畫室畫兩筆油畫再去上課。
顧關山剛發完微博放下手機,沈澤就發來了微信,溫柔地問:“我剛洗完澡,在幹嘛呀?”
顧關山:“……”
她心想仙女人設不能崩,當即撒了個謊:“我正在吃早飯。”
“哦。”沈澤似乎被騙了過去,他發了語音邀請過來,顧關山接了。
他大概已經躺在床上了,懶洋洋道:“我還以為你在做別的呢,上午有課嗎?”
“有。”顧關山掰著小手指頭數道,“我周一到周五上午都是有課的,不過今天可能要先去畫室一趟,我在那裡放了一個大畫布,今天看看能不能收尾……”
沈澤那頭背景頗為嘈雜,他住了個四人間,宿舍裡一個個的都非常鬧騰。
一個人大吼:“沈澤,你女朋友還是你媽?”
沈澤摘了耳機,吼了回去:“我和我媽語音幹嘛!”
顧關山笑了起來,她這頭安靜至極,早餐桌上隻有她昨晚通宵幹活吃的的泡面捅,還有早飯的面包。
沈澤室友道:“沈澤,你女朋友到底長啥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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