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的確如此。即便喝了這麼多談風月,她的神智依舊很清醒,除了身體有點熱,基本沒有其他症狀出現。
如果不結束的話,以她目前的狀態,應該還能喝很久。然而比起無止境地拼酒,她還是更想愚弄沈漆燈,於是她想出了裝醉這個點子。
還好她演技精湛……
唐峭繼續保持不動,眼睫輕微地顫動了兩下,顯得既迷茫又無力。
“這麼快就喝醉了啊。”沈漆燈低低感嘆,清冽的聲音裡隱含笑意。
果然,開始嘲笑她了。
唐峭毫不意外。她依然撐著頭,垂下的眼睫遮擋了她的視線,她隻能根據周圍的動靜來判斷,沈漆燈正在慢慢靠近她。
是要對她動手了麼?
唐峭暗暗防備。
沈漆燈的氣息越來越近,唐峭感覺有一隻手穿過自己的後背。
她被攔腰抱了起來。
唐峭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這個行為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來不及細想,沈漆燈便抱著她走了出去。
他們走出了廳堂,此時也是深夜,晚風帶起些許涼意,唐峭被風吹得一激靈,下意識縮了一下。
沈漆燈垂眸看了她一眼:“身上不是很熱麼……”
唐峭聽清了這句低喃,身體莫名變得更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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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姿勢……對她太不利了。
她趁此機會,在沈漆燈的懷裡掙扎起來。沈漆燈以為她在發酒瘋,制止了兩遍沒制住,於是又將她放下來,扶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往回走。
唐峭想不明白他在打什麼算盤。
回去的路似乎很長,他們走了很久,終於回到了居住的院子。
院子裡的紫藤蘿隨風飄動,走到樹下的時候,一片花瓣落到了唐峭的肩頭。
唐峭注意到了,但她現在是“醉酒”狀態,所以直接選擇了無視。
沈漆燈也注意到了。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伸手正要將這片花瓣拿掉,餘光突然落到唐峭的唇上。
因為喝酒的緣故,她的嘴唇湿潤而柔軟,透出誘人的豔紅。
沈漆燈的目光停留了幾秒。
他抬到一半的手微動了動,突然向上偏移,指尖輕輕觸上唐峭的唇。
唐峭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滯了一瞬。
這也是試探?就像在車輦上,她對他做的那樣……
沈漆燈的指尖很涼,唐峭的嘴唇卻很熱。
她低垂著眼睫,看著那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唇上細致撫摸。像是在好奇地探索,又像是在餘裕地逗弄,輕柔而緩慢,讓她內心煩躁。
於是她突然啟唇,一口咬住沈漆燈的手指。
沈漆燈微微一頓。
他低下頭,看到唐峭的眼睛雪亮,沒有半分迷離與茫然,這才慢慢笑道:“原來你沒醉啊。”
唐峭松開牙齒,輕聲道:“是不是很失望?”
沈漆燈看著指尖上一圈細細的牙印,說:“有點。”
唐峭抬手拿掉肩頭的那片紫色花瓣:“你應該感到慶幸。”
沈漆燈歪頭:“為什麼?”
“我要是真的醉了,”唐峭抬起視線,對他笑了一下,“你這根手指可就保不住了。”
說完,她拂開沈漆燈的另一隻手,轉身回房。
絢爛的紫藤樹下,隻剩下沈漆燈一個人。
他垂著眼眸,靜靜看著自己的指尖,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唐峭站在窗前,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後收回視線。
她剛才的確應該咬斷那根手指。
次日,唐峭罕見地沒有早起。
身為一名修士,她對睡眠的需求並不算大。但昨晚的酒精還是對她產生了一點影響,讓她變得嗜睡,且頭腦昏沉。
她醒來不久,之前的侍女便敲門進來了。
“午膳已經做好了,請問您要在哪裡用膳?”
唐峭想了想:“沈尊主在嗎?”
“家主不在,他出去了。”侍女恭謹回答。
唐峭:“那就在這裡吃吧。”
“是。”侍女欠身施禮,卻沒有轉身離去,而是停在原地,神色有些猶豫。
唐峭體貼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請問……您見到公子了嗎?”侍女遲疑開口。
唐峭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侍女柔聲道:“沈公子。”
“哦,沈漆燈啊。”唐峭恍然,遂又奇怪道,“他沒在屋裡嗎?”
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想在府上轉悠才對。
“沒有……”侍女搖了搖頭,眉間隱有愁色,“沒找到公子在哪兒,我不好跟膳房交待……”
這個麻煩的家伙。
唐峭安慰侍女:“我來幫你找吧。”
侍女聞言,頓時受寵若驚:“那怎麼行?您是客人……”
“沒事,我很擅長找人。”
唐峭展開靈識,隻稍微探了探,便感知到了沈漆燈的存在。
就在這附近,離得不遠。
她對侍女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他。”
第41章
循著靈識探查的方向, 唐峭來到院子後面的一條小路。
小路清寂靜謐,周圍竹林掩映,草木清香,還長了很多藍紫色的花。
唐峭順著小路往裡走, 少頃, 忽聞水聲潺潺, 一片繚繞霧氣映入眼簾。
不等唐峭停下腳步,一道凜冽劍光倏然迎面襲來。
唐峭反應極快, 瞬間側身避開, 劍光貼著她的衣襟掃了出去,隻聽“咔嚓”一聲脆響, 幾棵翠竹慢慢倒了下來。
霧氣裡響起一道懶散的聲音。
“是你啊。”
唐峭循聲望去, 隻見水汽氤氲, 一名上身赤裸、黑發披散的少年正從水中慢慢走來。
他肌膚冷白,面容昳麗, 一雙眉眼清澈而透亮,正是她在尋找的沈漆燈。
原來這裡就是他說的溫泉。
這還是唐峭第一次見到他散發的樣子。
以往總是高高束起的黑發此時如夜幕般披散下來, 發絲潮湿,映得他肌膚蒼白, 整個人似乎都要融化在這池溫暖的泉水裡。
唐峭平靜問道:“你以為是誰?”
沈漆燈笑了笑:“我以為是別人。”
唐峭:“別人?誰?”
“別人就是……”沈漆燈微微仰頭看她,湿漉漉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除了你之外的人。”
唐峭的視線落到他身上。
他趴在溫泉邊的石塊上, 大半身子都浸在霧氣彌漫的溫泉裡,但仍然依稀可見細窄勁瘦的腰身,流暢優美的背部線條, 有種貓似的柔韌與矯健, 同時又兼顧了獵豹般的爆發力。
看起來沒有什麼明顯的弱點。
唐峭移開視線, 內心頗有些遺憾:“昨天那個侍女找你。”
沈漆燈漫不經心:“找我幹嘛?”
“問你在哪兒吃飯。”唐峭言簡意赅。
沈漆燈:“你在哪兒吃?”
唐峭:“我就在屋裡吃。”
沈漆燈懶洋洋地撐著頭,水珠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流淌:“那我也在屋裡吃。”
學人精。
唐峭暗暗翻了個白眼:“你自己告訴她。”
沈漆燈一臉嫌棄:“她沒有跟過來吧?”
唐峭語氣譏諷:“她要是跟過來,你覺得她現在還能活嗎?”
那道劍光出來得極快,如果不是她,而是其他沒有防備的人找來,隻怕早已被斬成兩截了。
沈漆燈聞言,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整個人又往水裡沉了沉,黑發在水中漂浮,有種靜謐的幽深。
唐峭轉身準備離開。
沈漆燈看著她,突然出聲:“你的衣服。”
“什麼?”唐峭微微蹙眉。
“這裡。”沈漆燈抬手指了指。
唐峭順著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衣服,發現胸前的衣襟不知何時被劃破了。
破裂的痕跡和劍光擦過的走勢一致,顯而易見,她的衣服就是被剛才那一道劍光劃破的。
“……”
唐峭:“你——”
她神色不悅,剛吐出這個字,就被沈漆燈笑眯眯地接了下去。
“我賠一件新的給你。”
這還差不多。
唐峭懶得跟他計較,抬手理了理衣襟,在整理的過程中,香囊突然掉了出來。
不等香囊落地,唐峭便敏捷地伸手接住了。
沈漆燈沒有出聲,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
唐峭將香囊收進衣袖裡,抬眸對沈漆燈說:“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泡吧。”
“嗯。”沈漆燈斂下視線,懶懶地應了一聲。
唐峭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敷衍,反正她已經把話帶到,其他事情就跟她沒關系了。
於是她轉身離開,回到院子,直接將沈漆燈的選擇告訴乖乖等候的侍女。
侍女自是一番感謝,很快便將飯菜送了過來。
唐峭也沒客氣。吃飽喝足後,她開始表現出一個少年人應有的樣子,在沈府裡到處參觀、遊玩。
說是參觀遊玩,其實還是變相打聽沈漆燈的事情。可惜由於沈漆燈待在府上的時間太少,沈家這些僕從對他幾乎沒有了解,有些甚至連他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忙活了一天,唐峭還是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她隻好退而求其次,打聽起了沈漣的情況。
一問起他們的家主,僕從們頓時如數家珍。
沈漣年輕時是非常標準的世家公子,樣貌出眾,驚才絕豔,最難得的是他還非常隨和、謙遜,從不擺架子,是沈家所有公子小姐中最得人心的一位。
然而沈漣這樣的性格,做個闲散王爺倒還好,做一家之主卻不太適合。繼任沈家家主後,他依然和以前一樣不管事,平時不是看書賞畫便是遊山玩水,性情淡泊,無欲無求,完全沒有一點家主的樣子。
在他的放任管理下,沈家逐漸沒落,威望也大不如前。好在沈家分支眾多,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才讓沈家在修真界依舊保有一席之地。
但僕從們卻很喜歡這樣的家主。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沈漣隨和好相處,還經常不在家,和其他世家的僕從相比,他們的日子顯然要舒服很多。
而且沈漣的私生活也很幹淨。據說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帶過一個異性回來,就算偶爾有異性朋友過來遊玩,也絕對不會留下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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