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好擔心,還能看到程俊華專場嗎?]
[為什麼節目組不能取消盧毅的燈?不邀請明星不就行了!?破節目做成這樣,導演負很大責任!]
[善樂做過沒明星的節目,現實是沒流量沒人看啊,兩三期就夭折了。取消盧毅的燈也離譜,節目規則本質沒問題,審美是主觀的,隻能說其他嘉賓講究,拍燈都很公平,但盧毅不拍也不違法,甚至算不上黑幕,屬於他個人腦子有病,說話沒情商。]
[取消盧毅的燈?講個鬼故事,決賽嘉賓年收入,都比善樂利潤高,不要小看208w。]
[如果真的生氣,請去支持線下脫口秀,這個行業非常弱勢,需要劇場觀眾支持,而不是罵完就遺忘此事,等輿論將演員傷得遍體鱗傷,又將受害者們拋到腦後。我一向認為是畸形的市場,才讓盧毅等人獲得金錢地位,隨意折辱這些普通選手。]
[從程楚粉絲聯手,一致對外衝盧,就可以看出來,兩邊都怕脫口秀演員聲量不夠,沒法懲罰罪魁禍首,才能暫時放下怨恨,不然早就先撕起來。]
[悲觀點想,換一個圈子的比賽,今天都沒人罵盧毅。隻是單口喜劇圈夠純潔,大部分演員過去賺不到錢,能堅持至今的多少有些骨氣,理想主義者高發地,才會有總決賽場面,所以我不理解罵程的人,隻能說他沒楚果決,但挑不出什麼錯。]
[罵程單純是氣憤丟失冠軍的楚粉吧,畢竟她也非常倒霉,沒奪冠還被惡臭男嘲諷,瞧瞧垃圾場狂歡成什麼樣……]
[不認為罵程是楚獨秀粉絲,可能單純抨擊節目不公正。我覺得真懂她的人,理解她決賽的段子,就不會說這話。萬物皆備於我,歡笑就會啟程,其實後面還有。]
[確實,好多人說楚的段子是真誠共鳴流,但在我這裡,她屬於深度流,內涵很豐厚。]
[孟子: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粗糙翻譯:萬物我都具備了。反躬自問誠實無欺,便是最大的快樂。盡力按恕道辦事,便是最接近仁德的道路。]
文城,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廚房內,石勤正在加水和面,他一手摁著鐵盆,一手搓揉著面團,不時摔打發出悶聲,咚咚的聲音響起,連帶就引來旁人。
楚嵐一溜煙蹿進廚房,她伸手猛拍一下石勤,恨鐵不成鋼道:“你就非得大早上折騰嗎?待會兒把她吵醒怎麼辦!?”
石勤無奈道:“秀秀過去在家,這點兒該醒了,而且就這麼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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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嵐怒道:“她比了幾個月,沒準想多睡呢!你平時不操心就算了,發生那麼大的事兒,還跟個沒事人一樣,怎麼當爹的!?”
“那我該做什麼?”石勤無措地反問,“我總得做飯,才有的吃啊,優優也說她要回來,不能一家人餓肚子。”
“出去吃!”楚嵐當機立斷,“你弄完餃子,就凍進冰箱,今天不在家吃!”
“秀秀昨天才說要收拾東西,不一定有時間吧……”
“她那是難受沒心情,更得帶她去散散心,不然天天在家刷手機,看那些評論不傷心死,怎麼一點眼力見兒沒有?”
“行行行,我是無知的罪人,沒有你察言觀色、深明大義。”石勤撇嘴,“也不知道是誰以前叫囂讓她拿第一。”
“我那就是順口說說,誰能猜到她進決賽……”楚嵐臉色微變,流露一絲窘迫,嘀咕道,“她不能是為我的話難受吧。”
石勤呵呵一笑:“那誰知道,你說說你,每次都說些上頭氣話,傷完人又開始後悔了,圖什麼呢?當初非跟閨女怄氣,最後還不是放她去了,昨天還哭成那副樣子。”
楚嵐被說得無言以對,隻能惱羞成怒地瞪他。
房間內,淡金的陽光灑進屋裡,將被子曬得暖烘烘的。
柔軟的被窩裡,楚獨秀翻了個身,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懶洋洋地不願起身。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褥,熟悉的香氣,撫平她近日的疲憊及焦慮。
昨夜,她意外地做了個好夢,夢見在院子裡跟童年的大黑貓玩耍,一人一貓在日落黃昏依依惜別。黑貓還難得地跳下牆檐,跟著她跑了好幾步,將她送到了家門口。
醒來後,楚獨秀盯著天花板,聽到一點家中動靜,莫名就有種安心感。
緊張荒謬的決賽結束,她沒有在海城停留,不顧尚導等人挽留,堅持按原計劃回文城。一是不想接受旁人安慰,二是時間太緊,收完東西就要回校,都失去了冠軍,不能再失去學位證。
她抵達機場都深夜,遙遙看見接機的父母,都來不及張口說點什麼,楚嵐就抱著她哭成淚人。她從沒見過母親哭成這樣,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在抽噎中說不出一句話。
楚獨秀沒有在總決賽舞臺上落淚,或許她的眼淚及委屈,都由愛她的人哭盡了。
一家人沒有提節目,更沒提什麼冠軍約定,隻說了些闲話家常,回家就踏實地休息。
小廢物出門闖蕩一圈,妄圖綠色環保、廢物利用,最後卻又鑽回舒適的垃圾堆,在家裡徹底地躺平。
楚獨秀在床上磨蹭許久,她掏出手機,隨手刷微信,發現謝慎辭沒回復,一時間也摸不太準,對方是不是生氣了。
決賽後,謝慎辭發微信,希望她稍等片刻,想單獨跟她聊聊,隻是暫時有急事脫不開身,需要一些時間處理。
楚獨秀猜到他們忙得連軸轉,還要處理後續的爛攤子,索性發了一條禮貌又官方的回復,表明自己沒啥事,謝總忙正事雲雲,回避了面談的提議。
雙方都太忙了,一堆正經事要做,沒必要互相等了。
但他至今沒回復,愣是把她搞懵了。
難道是她的措辭太嚴肅?他不會以為她鬧情緒吧?
早知道,她昨天應該發個表情包,沒準就不會顯得幹巴巴,現在補發是不是生硬了?
楚獨秀糾結再三,決定將煩惱丟到一邊,暫時先不管這件事了。她起床出房間,打算收拾行李,迎面卻看到笑容滿面的母親,一改往日的橫眉冷眼,簡直是和藹可親。
楚嵐笑盈盈:“咱們中午等你姐到家,一起去鮮洱齋吃飯吧,你不是最喜歡那裡的鮮蝦?我們多點幾個菜,好好慶祝一下。”
鮮洱齋是文城有名的餐館,每天都有美味生鮮,在本地比較有檔次,餐品價格也會貴些,基本是生日宴才去那邊。
“我姐要回來嗎?那她剛到家,就跑去餐館,會不會太累了。”楚獨秀疑道,“而且沒什麼慶祝的事,跑一趟鮮洱齋挺遠吧。”
“我跟她說了,她說沒問題,就去鮮洱齋!”楚嵐忙道,“怎麼沒慶祝的事?隻要人活著,天天能慶祝,開心就好啊!”
倒是隻字不提亞軍的事,像楚獨秀沒參加節目。
“……那就去吧。”
楚嵐聞言歡天喜地,扯著嗓子朝石勤喊:“她說去,她答應了!你待會兒看下車,別搞得半路沒油!”
早餐過後,楚獨秀有時間跟父母交流,才發現自己的家庭地位猛增。
楚嵐不但沒像往日般說些尖銳之詞,反而破天荒地噓寒問暖,一會兒要替楚獨秀收拾行李,一會兒又說著急回校做什麼,畢業證不會丟,一會兒又勸女兒多在家休息,不然論文答辯完別考公、別找工作了,就在文城放松一段時間,家裡也不是養不起她。
果然,想要開窗就得掀屋頂。楚嵐原本怕楚獨秀生活不穩定,必須找一份鐵飯碗,現在經歷完節目痛擊,她怕女兒不想穩定地活著,什麼要求都沒有了。
即便楚獨秀在決賽有力發言,楚嵐看完都認為是女兒強撐,脆弱的孩子在故作堅強,實際悲傷情緒早淤積心底。
楚獨秀面對楚嵐的熱絡,再次感慨生活足夠荒誕,原以為奪冠才能有今天,誰曾想一切全都反過來。
她沒有奪冠,但她的母親,反而說軟話了。
她過去想要反抗、想要證明,想爭取母親的肯定及服軟,卻不料用另外一種方式,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
當然,她可能也是欠,看著溫柔的楚嵐,偏偏不太適應了。
沙發上,楚獨秀眼看母親給自己剝堅果,冷不丁道:“媽,你看節目了嗎?”
楚嵐當即變臉,顧左右而言他,想要岔開話題:“哎呀,什麼節目,說什麼呢……”
楚獨秀失落道:“我努力那麼久,你都沒有看嗎?”
楚嵐忙不迭坦白:“看了看了!我都看了!”
“那你覺得怎麼樣?”
楚嵐誇贊道:“挺好的,你演得挺好的,什麼問題都沒有!”
“你真這麼覺得嗎?覺得單口喜劇有意思?”楚獨秀垂眸,懷疑道,“你是不是沒有看懂,不知道我的水平……”
楚嵐深怕她灰心喪氣,信口拈來道:“誰說的,我看懂了,很有意思!我以前不懂這個,現在覺得可有趣,你的水平高得很,特別能吸引觀眾,連我都被感染,想要去講講了!”
“是嗎?”楚獨秀一怔,提議道,“那正好,你給我講個段子,讓我開心一下吧。”
楚嵐啞然失聲:“?”
楚獨秀見對方僵坐,好長時間都沒反應。她當即故作可憐,在沙發上哭鬧打滾:“講個段子,講個段子,我現在心灰意冷、心情抑鬱,需要聽點媽媽的段子開心開心!”
楚嵐望著耍賴皮的女兒,察覺到對方無恥要挾:“……”
她沉默良久,拳頭不禁硬了,咬牙道:“你看我像個段子嗎?”
第61章
◎她現在依舊理想主義,卻擁有現實的力量了。◎
上午,楚獨秀和楚嵐在吵吵鬧鬧中,將返校的行李收好,還等到楚雙優回家。
門口傳來擰鎖的聲音,隻見屋門一開,楚雙優就進來,正好看到在客廳忙碌的母親和妹妹。她沒有帶什麼行李,此行是輕裝歸來,經歷完旅途奔波,衣著也一絲不苟,顯得知性幹練。
這畫面宛若奇跡,現在不是任何假期,向來忙於工作的楚雙優,居然破天荒地請假回家。
楚獨秀看清來人,她心神微動,喊道:“姐。”
楚嵐聞聲,她轉過身來,驚道:“不是說去接你麼?怎麼自己回來了?”
石勤聽到動靜,他從廚房出來,手上沾著水滴,又看一眼時間:“咦?航班不是還沒到點?”
“我自己訂了車,落地就直接走,回家挺方便的。”楚雙優溫聲道,“不想讓你們跑來跑去麻煩,所以沒說實際的航班,怕你們專程等,待會兒還去鮮洱齋,也要開車呢。”
石勤:“不至於,就往返一趟機場,下回別訂車了。”
“難怪你說鮮洱齋來得及,原來早有主意了。”楚嵐愣道,“這可提前到家不少。”
一家人寒暄幾句,父母回屋換衣服,隻留姐妹倆說話。
陽臺外有兒童嬉鬧的歡笑,電視機隱有歌舞節目的聲響,隔壁的父母在房間裡叮鈴哐啷。
柔和日光灑進屋內,一切都變得慢悠悠,跟海城的節奏不同,文城的歲月被拉長,隻留安逸及舒適,如同墜入溫柔鄉。
楚獨秀和楚雙優並肩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一時間都沒有聊天,卻不覺得尷尬無趣。雙胞胎與生俱來的默契使人平靜,不用刻意地搞什麼氣氛,彼此也沒有隔閡和秘密。
她們倚靠在一起,腦袋都互相貼著,像是在娘胎裡彼此依偎,又像幼兒園門口等父母來接,悠然地打發闲暇時間。
楚獨秀靠著信任的親姐,眼前飄過對方一縷發絲,沒過多久就眼皮打架,在平和時光裡昏昏欲睡。她原本決定不向任何人傾訴,此時卻松開緊繃的弦,冷不丁道:“姐,你以前說得沒錯。”
“什麼?”楚雙優握著遙控板,她不願意看歌舞表演,將頻道換成財經新聞。
楚獨秀閉上眼:“你以前說,人無法改變環境,我們像海洋裡的一滴水,等資本的大潮一來,都不知道被摔到哪兒。”
她的姐姐絕頂聰明,早就預判到了一切。
或許,正是對方從小優秀,才領悟到人力界限,總有無法挽回之事。
可惜,她那時似懂非懂,總認為是危言聳聽、杞人憂天,等事情發生後,這才恍然大悟。
楚雙優身軀一僵,她向來記憶力出眾,記得自己在咖啡館,跟妹妹說過此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下一句就是“你沒有錯,你竭盡全力了,但還是沒有回報”。
為什麼當時要說這樣的話?
明明是闡述最壞的結果,誰曾想最壞的結果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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