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楓真人的師弟燭照真人,是掌門以下,天機門資歷最老的長老。
於是秦始皇陵上,隻見燭照真人摸著長長的胡須,站在雲端,不斷掐算卜筮。而地面上,天機門的其他大師也低著頭,眉頭緊蹙,有的用龜甲、有的用筮草,手段全出,不停佔卜。
岐山道人早就帶著兒子,千裡迢迢地從海城趕了過來。岐山道人並不擅長卜筮,他也沒興趣加入那些算卦的天師,老人家一抵達始皇陵,雙眼一亮,直接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怡然獨立的葉鏡之。
摸了把胡須,岐山道人把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六十四歲了還不會飛的兒子扔到了地上,根本不管兒子的痛嚎“爸,您能給我點面子麼!”,直接飛到了葉鏡之的身旁。
“葉小友!”
葉鏡之抬頭一看,淡然頷首:“岐山前輩。”
岐山道人繞著葉鏡之走了兩圈,越看越覺得好玩。他非常想直接問一問“你未婚妻到底是誰啊”,然而岐山道人雖然極其八卦,但也是要點面子的,所以掙扎到最後,他含糊地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娶親?老夫……老夫和你師父當年關系不錯,為你主婚啊。”
葉鏡之鎮定道:“始皇陵的事情較為嚴重,在解決這等危機前,晚輩不敢考慮私事。”
岐山道人:“……”
嘀咕了一句“還真是道德標兵到連私欲都沒了”,接著便在一旁站著,耐心地等待卜筮結果出來。
岐山道人說那句話的時候,燭照真人就站在不遠處,自然聽到了耳中。除了“鬼知道”的官方人員和奚嘉本人,這世上隻有燭照真人自己知道,上周是他爆料給“鬼知道”,還被當作虛假新聞處理了。
這次來到始皇陵,一看到葉鏡之,燭照真人就眼前一黑,想起了自己欠下的六萬多積分。
六萬多積分啊!
他老人家擅長卜筮,不擅長捉鬼,更不擅長煉制法寶。這下好了,存了一年多的三萬多積分,眨眼間成了負數,還負了一倍多!
看到葉鏡之,燭照真人差點就想一頭撞在他身上,和他同歸於盡算了。如今他一邊算卦,一邊瞅著葉鏡之,是越瞅越氣,越瞅心越疼。本來燭照真人就極其不靠譜,和他的師兄燭楓真人根本比不了,現在好了,他肉疼得根本算不出卦,眾人便在這始皇陵站了一整天。
夜色低垂,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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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淺的月光穿過骊山緩緩落下時,葉鏡之蹙緊了眉頭,轉身就走。
岐山道人連忙拉住他:“诶诶诶,葉小友,怎麼就走了?!這結果還沒算出來呢。”
葉鏡之謙敬地行了一禮,神色鎮靜,聲音清冷:“晚輩並不擅長卜筮之術,晚輩隻會捉鬼。等燭照前輩算出那個東西的所在後,晚輩再來不遲。”
言下之意:我隻會打架,現在又不打架,我在這幹嘛。
話音落下,葉鏡之轉身就走,向長安市區飛去。瞅著他的背影,岐山道人一摸胡須,覺得很有道理。老人家想了想,偷偷摸摸地準備離開,卻聽一道莊嚴的聲音響起:“岐山,快來為始皇結界加固。”
岐山道人:“……”
憑什麼那葉鏡之就能跑,老夫就跑不了,不服!
當天晚上零點,骊山始皇陵冷風直吹,守在這裡的數百天師一到點,就拿出手機,無聊地點開微信打算看看今天的八卦。岐山道人也手痒得很,給結界加固根本不需要他幹什麼,隻要往陣眼上一站,輸出點法力,就大功告成。
然而下一刻,震天的哀嚎聲響起。
“誰特麼要看始皇陵特刊啊!”
“老夫就在始皇陵,始皇陵發生的事情老夫全部知道,誰要看這個破玩意兒!”
“燭楓真人吐血暈倒,始皇陵裡飛出真龍紫氣……這算是哪門子的新聞啊!退錢,退錢!”
岐山道人更是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特刊專題……特刊……專題……難道始皇陵的事情一天不解決,‘鬼知道’一天不出新的八卦?媽了個巴子!老夫來也,是哪隻厲鬼居然敢從始皇陵裡逃出來,老夫要打得你魂飛魄散!!!”
始皇陵上哀嚎一片,葉鏡之已然飛離郊區。他快速地飛過長安郊區的某影視城,在飛到影視城上空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
就算在這三更半夜,影視城裡也有劇組在拍戲。葉鏡之的目光快速地滑過那支劇組,最終找到了一縷殘存在朱雀大街上的屬於奚嘉的氣息,他定了定心,再次飛身離開。
而就在他飛離影視城的時候,那支半夜趕工的劇組裡,一個龍套頭子將三個人帶到了導演的面前,嘿嘿笑道:“劉導,您看,這三個人怎麼樣?白天約好的三個龍套晚上居然都被其他組拉過去了,現在這大半夜的,我也隻能找到這三個人。您要不看看他們?”
被稱為劉導的是華夏最近很出名的新銳導演,家裡很有錢,他年初買下了一個大IP小說《大秦》的版權,現在正在拍攝。
聽了龍套頭子的話,劉導虛著眼睛,掃了一眼面前的三個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了好了,就他們了。就是三個太監,往臺上一站就好。這個黑衣服穿的戲服不錯,假發也挺逼真的,隨便帶個帽子就行,太監的衣服不夠了,晚上誰都看不清。”
龍套頭子連連賠笑,帶著這三人就要走,誰料他還沒走一步,便聽一道低悅沉穩的聲音響起:“玄為至尊,若是太監,如何能穿的了這等顏色。大秦,唯有皇帝,才有如此權利。”
劉導一愣,終於睜眼看了看這小龍套。不看就算了,一看還愣住了,劉導也沒想到,這隨便一個龍套,氣質居然不錯,細看來,這張臉長得也很不錯。
但要是隨便一個龍套都敢反駁他,這還得了?
劉導冷笑道:“這個人不要了,留這兩個就可以。”
龍套頭子臉色一僵:“是……是是。”
少一個人,他就少了一份工錢,怎麼也不可能開心起來。
將另外兩個人帶進劇組後,龍套頭子不耐煩地將黑衣男人趕出了劇組。那男人本想發作,但看著龍套頭子抱怨的模樣,再看著那短短頭發和奇怪的衣著,他慢慢噤了聲,沒有再多說。
“連跑龍套都不會,媽的,要不是大半夜找不到人,老子都不會正眼看你一眼。”
黑衣男人站在劇組外,遠遠地望著那兩個龍套穿上了黑色的衣服,戴著帽子,走到搭起來的大殿裡低頭站著,扮演太監。
黑色的太監服恍若陽光,刺得他雙眼有些發疼酸脹。
一分鍾後。
轟!
“怎麼回事,天花板怎麼掉下來了?誰搭的布景?”
“靠,砸壞了一臺機器。”
“沒砸到人吧?那還好,還好,趕緊收拾東西,道具組的人過來!”
空蕩蕩的朱雀大街上,一個清挺消瘦的身影緩緩走著。明亮皎潔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當月光撒下,黑色錦袍裡竟然反射出點點金光,被隱藏著無法發現的金線,隻有見了月光才能顯現,這是何等繡功。
面容柔和的男人一步步走到了影視城門口,他剛剛踏出一步,就收回了腳。
出了影視城的大門,遠遠地可以看見一座不夜城。身後的影視城雖然陌生,卻還有幾分熟悉的影子,可是那遠處的長安市區,光亮得讓人感到害怕,好像仙家城池,刺痛著男人的心髒。
這個世界,哪裡還有曾經的一分影子?
“朕沒有守住大秦……”
“是朕,是朕沒有守住大秦……”
秦始皇陵上空。
葉鏡之一走,燭照真人的心思終於完全放在了卜筮上。他用既秦道人的那滴血滴在古樸的龜甲上,口中默念咒語,龜甲緩緩飄浮到了空中,在空中打轉。
燭照真人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臉頰越來越紅。隨著咒語的念出,他好像被一團烈火從內部烘烤著,臉頰紅得嚇人,汗水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
燭楓真人喊道:“師弟!”
嶒秀真君:“燭照道友是找到了關鍵了,我們再等一刻鍾。如若燭照道友還是不能找出那個東西的所在,我們便趕緊打破他這種狀態,否則時間一長,他必然被烈火炙烤而死。”
話音剛落,卻聽“咔嚓”一聲。
這聲音非常微弱,但飛在天上的十幾個前輩、在地上站著的數百天師,各個抬起頭,緊張地看著燭照真人面前的龜甲。
白玉做的龜甲上,遍布著血色的龜紋。和白天燭楓真人算的那卦一樣,這次燭照真人也用了既秦道人的血,滴在龜甲上。既秦道人與秦始皇陵的淵源較深,這樣更容易算出秦始皇陵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燭楓真人算卦的那一次,差點就指出了方向,卻被一股微弱的龍氣打散。
燭照真人算卦的這一次,龜甲上並沒有亮出任何紅點紅光,也沒有指出任何方向媽蛋是白玉龜甲沿著血色的龜紋,竟然轟然破碎。一片片的龜甲落在了地上,燭楓真人反而驚喜地衝上去,其餘天師則趕緊接住了燭照真人往後跌倒的身體。
燭楓真人仔細看著這些龜甲碎片:“主卦為震,客卦為坎,震坎生屯。屯卦,《周易》六十四卦之第三卦。震喻雷,是動;坎喻雨,是險。奇怪奇怪,為什麼震坎兩卦這次會一起出現,有什麼異象?”
站在地上的天機門的道長門雖然看不見那卦象,但聽到自家掌門說話,他們也趕緊討論起來。
“雷雨交加,難道說這次始皇陵之變異常兇險?”
“震坎一起出現,這是異卦,難道說有異數?”
“屯卦在八卦上指向東北,難道那東西逃到北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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