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下我愣住了。
「你知道我懂手語?」
他繼續朝我打手勢,打得很緩慢,溫吞而小心翼翼。
「你學的時候,我看得見。」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臉上忽然有些掛不住。
我惱怒地道:「你要走的話,就走吧!」
謝瑛點了點頭,拖著虛弱的步伐朝外邁去。
臨走時,他忽然頂著我有些失望的目光,回頭打手勢道:
「季姑娘,很可愛。」
17、
新皇登基後,京城裡翻來覆去還是那些事。
哪怕上頭換了個皇帝,權貴們和清要之臣們也是該怎麼過活就怎過活。
我聽聞謝瑛被封為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為清要之官,秩品不高,但威權甚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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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朝歷來拜相,便是要從御史做起的。
聽聞他在前朝很好,我很欣慰。
春去秋也來,一轉眼我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時候了。
父親趕回來後,被新皇不輕不重地剝了幾個職位。
他闲下來了,便開始給我物色婚事。
我隨我娘,長了一張還不錯的臉,其實是不愁嫁的。
但是父親挑三揀四,我心裡又時常想起某個人。
所以就這麼拖了下來。
因而到了十八那年,我還參加著未婚男女的聚宴。
一次宴會上,我結識了個新人物。
他與謝瑛同屆登科,是那年的探花郎,名叫林誠之。
林誠之是個俊俏的小白臉,論皮相也是討喜的,隻是不如謝瑛謙謙君子的穩重。
他第一次見我,就看直了眼。
然後不住感嘆道:「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我不喜他的輕浮,卻耐不住他一次又一次撲上來。
然而這次宴會上,我卻驚訝地看到林誠之的身旁跟著一個人。
——月嫵。
她換下那身苗女打扮,穿起了漢人衣裳。
一襲缃色衣裳,腰身掐得極緊,愈顯得柳腰娉婷。
她看著我笑了下:「季姑娘,又見面了。」
我審視的目光掃過林誠之。
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硬著頭皮道:「這、這是我家中的表妹……」
我揚起一抹笑:「聽聞林大人出身福建路,怎麼有個苗家的表妹。」
林誠之尷尬地笑了下。
月嫵道:「天南地北的親戚多得是,有個我這樣的表妹又怎的了?」
她驀然近了一步,柔軟的手指撫了我的手背一下。
「聽聞季姑娘還未婚嫁,若是將來嫁給我表哥,說不定與我也是親戚呢。」
猝不及防被摸了下,又被她說的話惡心到了,我冷冷抽回手。
但也因而錯過了手背上那轉瞬即逝的刺痛感。
我帶有警告意外地道:「林大人最好還是管好自己亂說話的表妹。」
「要的要的。」林誠之搗蒜般點頭,「她喜歡亂說話,季姑娘別往心裡去。」
我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然而還沒走幾步,頭卻陡然發昏了起來。
想著是不是在烏煙瘴氣的人群裡待久了,我往庭院裡走去。
剛走到涼亭裡,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天旋地轉間,卻見灌木從裡爬出來一條嘶嘶的花蛇。
我渾身無力,僵硬地看花蛇緩緩朝我探近。
眼看著它就要爬到我的腳腕處——
一隻手忽然狠狠攥住它的七寸。
我一抬頭,對上臉上帶了些薄怒的謝瑛。
他俊秀如玉的臉上掛滿汗水,眼裡全是後怕。
我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抽出他隨身的佩劍,一劍斬了那花蛇。
花蛇被劈成兩半,落到地上。
謝瑛滿臉歉意地跟我打著手勢。
我搖了搖頭,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見到謝瑛之後,那股來勢洶洶的暈眩之意倒是被衝淡了。
我望著地上那條花蛇。
「是月嫵幹的。」
謝瑛的側臉緊繃,他抿著唇,墨色浸染的眼底燃燒著冷意。
他似乎很生氣。
手中比劃的動作越來越快。
「我會解決掉她。」
我搖了搖頭:「我會跟父親說這件事。」
「隻是——」
我直直看向謝瑛的雙眸。
「我在想,她為何如此針對我,甚至對我痛下殺手。」
謝瑛的眸裡閃過一絲痛色。
他的臉色陡然蒼白了許多,從喉腔裡發出一聲無力的啞聲。
我緩緩抬起頭。
「難道,我表現得已經如此明顯了嗎?」
謝瑛愣在了原地。
意識到我說了什麼以後,他腦中空白了一瞬,神情茫然。
我乘勝追擊:「謝瑛,我心悅你。」
謝瑛聽到這句話,臉上閃過一抹悽色。
他不住地搖著頭,打手勢。
「姝姝,我配不上你。」
他抿起唇,手中的動作愈發快了:「武寧侯和鎮遠將軍都很喜歡你,他們是難得的才俊……」
這個呆子。
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能看懂他的手勢。
我惡狠狠地扯著他的衣襟把他往前一拉。
「不說其他的,我就問你一句。」
「你喜不喜歡我?」
謝瑛愣了一下,睫毛覆了下來,遮住落寞的眸色。
他慢慢打著手勢:
「有的時候,不是喜歡就能兩全。」
18、
「什麼兩全?」
我惡狠狠地道。
轉頭卻抹去了眼角沁出的淚。
「本小姐有你一句話就足夠了。」
謝瑛沉默了一下。
良久。
他抬起手:「如果……」
心裡仿佛被什麼尖刺狠狠扎了下。
撕裂般的疼痛。
我退後半步,咬著唇,眼前一片模糊。
活了十八年,我第一次有了追逐他人的念頭,此刻卻狠狠碰了壁。
我什麼也不要,隻要謝瑛的一句承諾就好了。
可是他為什麼一而再地退縮呢。
明明在夢裡,是他哀求著不讓我離開的。
眼下卻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我。
我把眼淚擦了個幹淨。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
說罷,我沒有再看他一眼,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謝瑛留在原地。
他像是一棵枯木般,半晌沒有動。
然後空無一人的庭院,慢慢地打完了整句話。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
「我一定會娶你。」
19、
被謝瑛拒絕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在家待了好幾日,整日昏沉,沒有往日的活力。
父親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也很擔心。
和小蝶嘀咕了好一會兒後,他決定帶我去京城外的望山跑馬。
我的騎射功夫是父親教的,幼時他常帶我出去跑馬。
不過等我及笄過後,他便常常拘著我,不讓我出去,美名其曰害怕我出去遇險。
我倒是無所謂。
但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好笑。
望山不過一點點高,哪裡來的危險呢?
直到,我們在林間遇見了被埋伏的謝瑛。
實話說,看到一身凋敝血色的謝瑛,我心裡抽痛了下。
父親的隨身護衛將追殺的蒙面人一掃而空。
小蝶長臂一伸,把謝瑛撈了過來。
謝瑛呼吸微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認出了我。
他將一個硬木盒塞給了我。
「保護好……」
20、
謝瑛醒的時候,我們正待在望山別苑。
父親站在窗前,把玩著一塊玉玦。
這是謝瑛塞給我的硬木盒裡的東西。
我坐在他身後,憋了半天,想叫父親還回來。
然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隻是看看。
直到謝瑛倏地睜開了雙眸。
他渾身一振,下意識地就翻坐了起來。
一直看著他的小蝶用一根手指頭又把他按下去了。
父親慢慢走近,看了我一眼。
「姝姝,你過來,給我翻譯這小子的話。」
我愣了一下,沒問父親為什麼知道我會手語。
父親將玉玦遞給謝瑛。
他的神色有些復雜。
「沒想到,你們竟是認真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泰州鎮撫使的玉玦。而裝在盒子裡的,是他結黨營私的罪證。」
「聖上派你南下治理洪水,實際上是去查這事?」
謝瑛點了點頭,手裡的動作不疾不徐。
我盯著他的動作,傳譯給父親。
「他說,泰州鎮撫使野心已久,在地方盤踞已久。」
「若不徹底除去,對變法有礙。」
父親的唇翕動了下,他說:「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走這條路?」
謝瑛點了點頭。
父親說:「須知變法的人,隻是聖上手裡的一把刀。」
「此時鋒利得當,將來如何,卻未必得知。」
「變法阻擋無數人的利益,此時隻是這幾個人追殺你,往後還有更多。你若此時停手,還來得及。」
謝瑛搖了搖頭,比劃了下。
我盯著他的動作,輕聲道:
「他說,停不下手。」「國家貧苦,民生多艱,餓殍千裡,兵連禍結,白骨露野。」
「他不能救民於水火,但能略盡綿薄之力……」
21、
永平二年,謝瑛外放為江寧知府。
他在地方剿匪無數,推行變法,令地方風氣為之一清。
他向皇帝不斷上書,要求改變風俗、確立法度,提議變法。
皇帝不允,他便不斷上折子。
任期結束後,謝瑛被百姓贈以萬民傘。
同年回京,加任同平章事,正式拜相,在朝野上下試行變法。
也就是在這一年,他正式向父親求娶我。
永平三年,我嫁給了謝瑛。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他掀起我的蓋頭,隻看了一眼,就羞紅了臉。
而我笑嘻嘻地逗他:「謝相,你喜不喜歡?」
謝瑛紅了臉,眼神無措,還要佯裝鎮定。
而我與他喝了交杯合卺酒,望了眼靜靜燃燒的龍鳳紅燭。
就拉著他一齊倒在灑滿核桃花生的喜床上。
半夜月亮升起的時候,我問謝瑛:「你愛我麼?」
這回,我用的是「愛」這個詞。
而謝瑛堅定地拿起我的手,覆在他的心房上。
薄薄的肌肉下,隻有一顆熱烈的心在跳動。
堅定,執著。
仿佛從未有過變化。
22、
永平四年的春天,皇帝舉辦了一場春獵。
這次春獵有祭祀上蒼之意,大臣們與家屬都要同去。
作為謝相的妻子、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我在隨行名單之列。
和小蝶收拾隨身攜帶的行李時,我想了想,還是塞了把匕首進去。
匕首鋒利,最適合防身。
不知為何,想起這次春獵,我總有心神不寧的感覺。
同謝瑛說了以後,他蹙起眉,卻是將此事放在了心裡。
春獵出發當日,我在父親的身邊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老方?」
我忍不住挑眉,看向父親。
「爹,你怎麼來打獵還帶廚子啊。」
父親大笑了下,拍了拍老方的背。
「一直忘了同你介紹,這是你方叔父,是昔年爹爹在西北軍裡的下屬。」
我驚訝地看著老方:「方……叔父?」
老方也朝我挑了下眉:「沒想到吧,小姝兒。我雖然做飯手藝尚可,但也的確更喜歡舞刀弄槍。」
父親說:「你嬸母過世後,他便一直孤家寡人。」
「我憐他沒有親人,便讓他搬過來同住,誰知他倒是更願意當個廚子。」
老方搖了搖頭:「武人魯莽,文人心眼子多,倒不如做個廚子自在。」
就這樣,老方被父親留到我的身邊。
父親道:「老方一身武藝精絕,有他在,能保你安全無虞。」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安排,我心頭卻仍然不安。
等到了望山開始春獵後,這股不安更是愈演愈烈。
喬青在女眷的營帳裡等我。
見到我,她的臉上掛上了兩個梨渦。
「謝相如今將你看得很緊,想見你倒是難了。」
「哪裡。」
見到久違的友人,我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
春獵第一日,什麼也沒有發生。
然而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到暮色四合,謝瑛也沒有回來。
等得正焦急的時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來了。
他笑著道:「陛下說有要事同謝大人商量,怕謝夫人等得急,特來知會一聲。」
我點了點頭。
又等了一會兒,我才勉勉強強睡下。
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簾子響了下,似乎是有個人進來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
是謝瑛。
他見到我醒了,沒吭聲,坐在了床邊,撫了撫我的頭發。
我正睡得半夢半醒,眼前一片朦朧。
月光從營帳的罅隙落進來,淡淡的光華就浮動在我和謝瑛的身旁。
他撫過我的頭發,沾染了月光的眸子烏黑而深邃。
就像是一泓平靜的湖面。
不知感應到了什麼。
黑暗中我摸索到他的手,與他十指緊緊相扣。
23、
春獵的第三日,皇上忽然來了興致。
他隨手點了幾個近臣,要他們同自己一起去深林中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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