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女聲響起,流景和非寂頓了頓同時看過去,便對上一雙漂亮玩味的眼睛。
正是悲老翁的師父、負責出去尋找萬年合歡花葉的斷羽醫神。
哦豁,得救了。流景當即把靈力一收,放心昏死過去。
非寂指尖一動,意識到自己能控制身體後,立刻接住流景,抬手撫上她的靈臺——
隻是昏厥。
非寂眼眸微動,下一瞬重新倒在地上,也是人事不知了。
斷羽看著這一地的人:“……”
非寂這一次消耗太過,一連昏睡了十日才回攏意識。半夢半醒間,身子疲懶無力,仿佛泡在深海,有聲音隱約穿過海水,遲緩地傳遞到耳邊:“帝君,你醒了?”
他頓了頓,勉強睜開眼睛,斷羽的臉在視線中漸漸聚焦。
非寂淡漠地掃了一眼周圍,狸奴和悲老翁立刻圍了上來。
“帝君您沒事吧?”
“斷羽給您灌了十日湯藥,您現在外傷已經痊愈,不知內裡可還安好,情毒有沒有緩解一些?”
“帝君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再給您診斷一番?”
“斷羽在這裡,用得著你這個半瓶水的老頭?”
兩人七嘴八舌,斷羽直接將他們拉到一旁,徑直在床邊坐下:“帝君想見的又不是你們,沒事獻什麼殷勤。”
“帝君想見誰?卑職這就去找!”狸奴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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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羽默默摸出一把瓜子,八卦地看向非寂。
非寂神色淡漠:“誰也不想見。”
斷羽笑了一聲:“放心吧,人沒事,隻是識海的裂痕又重了些,一時半會兒是半點靈力都不能用了。”
非寂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斷羽看他還是一竿子打不出個屁的德行,索性扭頭問狸奴:“這幾天你們一個個憂心忡忡,我也沒好意思問,那天為了救帝君差點魂飛魄散的姑娘是誰,怎麼以前從未見過她?”
“她叫流景,是應召進宮的女修,”狸奴簡單將流景的來歷說了一遍,眼底是真實的感激,“這段時間幸好有她服侍帝君,帝君的情毒才得以緩解,如今又救了帝君一命,我以後一定……”
“你先等等,”斷羽打斷他,“你說她……服侍帝君?”
“嗯,帝君情毒雖已入骨,除了合歡花葉別的都沒什麼用,但……那什麼總能緩解一二,帝君有她在身邊時,便沒有再狂性大發過。”狸奴耐心解釋,卻沒注意到斷羽的表情越來越微妙。
非寂倒是看出來了,眉頭漸漸蹙起:“有什麼問題?”
“倒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吧……帝君,若我診斷沒錯的話,您目前為止,似乎還元陽未泄。”斷羽委婉解釋。
“什麼意思?”狸奴不解。
斷羽看這一個個的都聽不懂,隻能用一個比較簡單的詞兒繼續解釋:“就是說,帝君還是處子之身。”
狸奴:“……”
悲老翁:“……”
非寂:“……”
第28章
斷羽說完話,寢殿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狸奴一臉崩壞,悲老翁默默望天,非寂則面無表情,叫人猜不出在想什麼。
漫長的沉默之後,斷羽輕咳一聲:“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那姑娘先前在城外救帝君時,的確是拼上了性命,就算發生了什麼,想來也是誤會……”
“不可能!”狸奴終於忍不住了,“她若跟帝君什麼都沒發生,為什麼帝君每次情毒發作時,都隻肯讓她親近,為什麼帝君每次情毒發作後,她身上都會有很多……而且她來了之後,帝君發作的次數的確越來越少,如今也很久都沒化蛇了,這些變化我們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過!”
“是呀師父,你不會是診錯了吧。”悲老翁也第一次對師父的醫術沒有信心。
狸奴也立刻點頭。
斷羽冷笑一聲:“我若連是不是處子都診不出來,那日後還是別行醫了。”
這話不可謂不重,狸奴和悲老翁頓時沒聲了,齊刷刷看向非寂。
非寂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麼。
斷羽看著他黑沉的眉眼,斟酌片刻後問:“帝君,可否讓我再為您檢查一番?”
非寂抬眸與她對視。
“我隻是有些好奇,為何帝君獨獨對她一人特別。”斷羽噙著笑,眼底是濃重的興味。
“天定緣分罷了,還能為什麼。”狸奴不自覺為流景說話。
斷羽笑了笑:“或許是緣分,但也不排除別的可能,我隻是想確定一下。”
“……你懷疑流景做了什麼手腳?”狸奴頓時眉頭緊皺。
斷羽但笑不語,見非寂眸色沉沉沒有言語,索性直接往他識海推入一團靈力。隨著她的動作,狸奴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一邊本能相信流景,一邊又因為斷羽的言行生出點點懷疑。
相比他的坐立難安,非寂則淡定得多,從剛才被點出元陽未泄開始,便沒什麼表情,隻是偶爾會顯露出一分疲憊。
許久,斷羽收手,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怎麼樣?”
“除了情毒,什麼都沒有,”斷羽看著閉目假寐的非寂,玩味橫生,“難不成還真是天定的緣分?”
“早跟你說是緣分了。”狸奴也跟著松一口氣。
旁邊的悲老翁面露不解:“狸奴大人,我記得你以前很不喜歡流景姑娘啊,如今怎麼一直在幫他說話。”
狸奴下意識看了非寂一眼,輕咳一聲道:“她救了帝君,我對她心生感激還不行?”
可她沒救帝君之前,你分明就對她很好了,每日裡給那麼多靈藥不說,還將關她的暗牢布置得如宮殿一般。悲老翁正要再問,便聽到自家師父笑道:“臣心隨主唄,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悲老翁還想再問,狸奴趕緊打斷:“先前讓你給帝君解毒,你說得多等帝君醒了之後,現在帝君已經醒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急什麼,合歡花葉還得煉制十餘日,且帝君耽擱太久,如今被情毒浸透了,我一人解毒隻有三分把握,所以叫了個老朋友來,等他一起便可將把握提到七成。”斷羽一說起醫毒上的事,神情頓時正經了些。
狸奴頓了頓:“什麼朋友如此神通廣大。”
斷羽掃了非寂一眼,勾唇:“也是帝君老友。”
狸奴更聽不懂了,還想再問,便聽到一直仿若睡著的非寂淡淡開口:“把流景給本座叫過來。”
狸奴:“……”這是回過味了,退一步越想越氣是吧?
三人對視一眼,默默往外退去,斷羽最後一個出門,出去時在無妄閣設下靜心陣法,陣法頓時溢出一道泛紫的光,光亮直衝天空,化作一點淡淡的紫雲。
流景站在冥域通往凡間的出口,若有所覺地回頭看一眼,唇角頓時勾了起來:“看來非寂已經醒了。”
衣袖被扯了一下,她又將頭扭回來,便對上了小公主害羞的眼睛。
流景頓了頓:“怎麼了小公主?”
“……你別這樣叫我。”不聽的臉頓時紅了。
流景挑眉:“那我叫你什麼?聽聽?”
“好呀,”不聽立刻道,“我好喜歡這個名字,你以後就這樣叫我吧。”
流景樂了:“怎麼著,不生我氣了?”
“你當時那樣說,分明是故意的,就是為了盡快把我送走,”小公主一聽她提起之前的事,頓時垂頭喪氣,“我卻蠢得要死,非但沒領會你的意思,還被非啟給暗算了,若非你及時出現……”
她已經說不下去了。
小姑娘從出生起便天資卓越,一路走來順順利利,哪裡經歷過這麼大的挫折,此刻一提起那天的事,便忍不住打蔫,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
流景透過她喪氣的模樣,仿佛看到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狸,頓時一陣手痒。
“若不是他先用東西迷暈我,又故意鎖了我的靈骨,我肯定能在十招內殺了他!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修煉可認真了,一點都不弱……”不聽突然急切解釋,生怕她會誤會自己。
“我信你,”流景到底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頭上做裝飾的狐狸毛,“但你也得知道,修為高低或許可以影響勝負成敗,卻不能決定勝負成敗,這一次若非我來得還算及時,任憑你天資再高,死後也不過是一把黃土。”
“是……”不聽更蔫了。
流景失笑:“也沒必要太傷心,誰還沒有個犯蠢的時候了,你還小,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磨礪心智,這次就當吃一墊長一智,回去以後好好養傷,少衝動行事,多跟著你父王學習才會變厲害的。”
“好!”不聽點頭答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這麼聽話?流景滿意地勾起唇角,正要催她離開,便聽到她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為什麼?”流景不解。
不聽輕咳一聲:“你重創非啟,塵憂尊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我相信你可以應對,但你也說了嘛,暗箭難防,還是走為上策。”
“關心我啊,”流景笑了一聲,果然看到她的臉更紅了,“放心吧,她忙著給寶貝兒子治傷,顧不上我的。”
“可治完傷之後呢?”不聽憂心忡忡。
流景失笑:“那就之後再說。”
不聽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見她遲遲不肯走,流景又故意道:“我既然嫁給了帝君,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哪怕有生命危險也不會離開他、離開冥域的,更何況我還有了他的孩子……所以小公主,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說罷,本以為小公主會像上次一樣大發雷霆,結果人家隻是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就會糊弄我。”
流景:“?”
不聽又看一眼出口,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深吸一口氣問:“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原形?”
流景一頓。
“我是九尾狐,毛發旺盛,有九條軟乎乎的大尾巴。”不聽小臉紅紅。
流景心跳都加速了,面上仍不動聲色:“怎麼突然要給我摸原形了?”
“你摸不摸嘛。”不聽的臉更紅了,忸忸怩怩不肯走。
流景:“……摸。”
舍迦遲遲沒等到流景回來,以為她又出什麼事了,趕緊跑來找她,結果還沒站穩就看到她坐在一塊大石後,抱著隻小狐狸一臉滿足。
“……您幹嘛呢?”舍迦無語。
流景眼睛亮晶晶:“狐狸!毛茸茸的小狐狸!”
舍迦:“……”這是又犯病了。
流景將臉埋進柔軟的皮毛裡,抱了半天又用力吸了兩口氣,才矜持地將小狐狸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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