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絨找來龍濉,強制給他安上了一對漆黑的翅膀。
左看右看,品相還是蠻不錯的。
龍濉不太樂意,又不太好拒絕,別扭地歪著身子往後看:“這就是那些……”
時絨讓他別動:“昂,屍鬼的翅膀。不過我煉化過了,不臭也不醜,你嫌棄什麼?別看了,挺好看的,飛一個我瞧瞧?”
弟弟龍濉感覺到了在家中被姐姐支配的恐懼。
讓飛就隻得飛了,苦著臉在行舟上晃了兩圈,引來其他人的圍觀。
七嘴八舌地討論:“這也還真能煉?”
“借助法器飛,應該會省掉很多氣力。”
“和飛劍效果差不多?但是解放了雙腳?”
“那不錯啊……”
龍濉見大家反響不錯,苦哈哈的臉色逐漸和緩。
他天賦高,對翅膀的適應能力極強,不一會兒就能自如地控制,仿佛是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翅膀。撲騰著,在時絨身邊蜜蜂似地上下左右繞。
時絨沒搭理那個過於活潑的弟弟,從乾坤囊裡接著掏出幾幅翅膀:“一人一副,大家都有,說不定能用上。”
眾人喜氣洋洋,紛紛散開去試翅膀。
羅倩還拍著她的肩膀,正兒八經道歉道:“之前還為這個罵了你,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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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絨:“……”
……
丹修被青山保護起來,守在行舟上。
時絨、龍濉、玄梓外出,去探石城的地宮入口的位置。
眼下距離天黑入夜還有半個時辰。
用翅膀趕路,除開來回路上的時間,他們到達石城之後,共有十分鍾的搜尋時間。
由於時間緊湊,大家決定分頭行動,一人手裡分派了一個時絨制造的超強光“手電筒”。
手電開啟,強光之下石城的輪廓慢慢在眼前顯現出來。
那是一片類似喀斯特地貌的石林,光禿禿的怪石林立,高矮錯落,像是一座天然的迷宮。
聽玄梓的講述,地底下的迷宮規模更大,四通八達,屍鬼成群。
地宮的入口也頗多,但不知哪個是真正通往地下的。便需要先盡快多地找一找,探一探,排除多餘選項,省得之後浪費大家的時間。
時絨很快找到一個洞口,扇動著翅膀沉下去。
她站在洞口,舉起一根羽毛,感覺羽毛自己輕輕晃動了兩下。顯然有風,是個通著的洞口,隻是不知道通向哪裡。
時絨提燈往裡走,欲再探一探洞口的深淺。
走過一截坡度向下的小道,裡頭是陡然開闊起來的溶洞,奇形怪狀的近人形石筍和鍾乳石看得人心中發涼。
時絨的眼角察覺到什麼,腳步倏然一頓,渾身寒毛倒數起來。
慢慢移燈照去——
那是一個巨大的繭。
或者說,是一堆巨大的繭,像是大小錯落的蜘蛛窩,堆積到了一起,從地表一直堆到了溶洞的頂端。
時絨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但內心湧上一股極度嫌惡、惡心之感。
直覺不妙,且探索的時間已經到了,迅速掉頭離開。
……
朝城主街,雨紛紛。
白亦舉著一把青傘,自喧鬧人群之中行過。
俗世的煙火氣息,顯露在青石板上凝聚的水灘,和那些路人泥濘的衣擺。
白亦還是一身低調清雅的素衫,纖塵不染。行於人群之中,而又遊離於人群之中。
茶館二樓窗臺前,一紅衣女子垂眸遠遠將他望著,淡淡道:“這氣質,這樣貌,也難怪會給人看上,你家小姐眼力不俗嘛!”
女人偏過頭來:“時絨畢竟是青雲榜一,我若去搶她的人,你們真能保證不會出事?”
低著頭的侍從輕聲道:“她是我們明家的人,往後自然歸我們明家管,女兒再強還能違背老子的意思不成?玄姣少主盡管放心,您截了人,對我家小姐的前程是天大的益處。她眼下一時執迷,以後會懂的……”
話音未盡便收了聲:“他過來了。”
白亦收傘走進了這間茶館。
玄姣側眸望去。
隨著輕緩臨近的腳步聲,他青傘之下的容顏漸漸顯露出來……
玄姣瞳孔一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第67章
玄姣未能想到, 時亦的臉上竟然加持了特殊的幻陣。
那陣法之繁復玄奧,連她這個最善幻術的九尾狐都識破不得,無法窺見他的真面目。
區區青雲侍, 哪裡學來如此高級的幻陣?
且這張臉, 怎麼那麼像……
玄姣臉色凝重起來。
不動聲色打量著那人,見他淡然拂袖,在她不遠的桌邊坐下。
一舉一動,清雅矜貴, 不似凡人。
那遺世獨立的翩然氣度, 叫人不敢臨近。
玄姣心裡打起鼓來。
……
原本她與明殊關系就不深,隻曾同隊入過一次秘境。因他是地榜上實力不俗的丹修,玄姣本著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念想, 平時還算給他三分薄面。
在明殊開價一顆六品丹藥,讓她“擺平”一個騷擾著自己女兒的青雲侍後, 沒做多想就應答下來。
其一, 是因為玄姣知道明殊曾與牧清然有過一腿, 也知道他們之間有個孩子, 隻是未能料想那孩子竟是時絨。
明殊是個最唯利是圖的人,若非有了切實佐證, 絕不舍得拿上一個六品丹藥, 去管一個不相幹的小姑娘談戀愛的事兒。
其二, 在明家人嘴裡,時亦之所以纏著時絨, 不過是為了攀附權貴, 想要借著她做踏板, 吃著軟飯一步登天。是個無背無景的散修。
其三, 明家再傻, 也知在處理時亦這事上不能用強,說不得得罪了時絨,反將她越推越遠。
可時亦若是自己用心不純,被人一勾便三心二意地搖擺,想攀更高的高枝被揭發了去……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幫好友鑑渣鑑婊,與玄姣而言本就是做熟的活,唯一區別是這次不是當事人本尊來委託而已。
……
玄姣有識人的好眼力。
時亦看上去不像是簡單的散修,而她隻想做十拿九穩的活兒,不想蹚渾水。心生退意,有些想拒了這單生意。
正欲開口,那頭小二端著茶壺上去給時亦奉茶,一聲公子,將她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時亦坐在那,便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樣。
小二在他身邊立著,明顯局促不安,埋著腦袋報菜名,頭都不敢抬。
時亦神情淡然地認真聽了半晌,開口道:“眼見著入冬了,茶肆裡沒上八寶擂茶?”
“啊?”
小二一愣,“沒有呢,我們這不吃那個……”
時亦遺憾地搖了搖頭,一抬眸,就著茶水的品類,與跑堂的小二熱情地攀談起來。
“那你們的雲尖茶是哪處產的?”
“青峰的啊,那我喝不慣,還有別的紅茶麼?”
“蜜糕是南派的做法還是北派的?甜嗎?我要格外格外甜的……”
嘴一張,那謫仙一般的高冷大佬氣場蕩然無存。
要多社牛就有多社牛。
生平第一次看人有失的玄姣:“……”
這散修,端起來的模樣可真像樣啊,險些給她也唬住了!
……
白亦點單點了小一刻鍾。
惜別漸次生無可戀的小二哥,又成了孤身一人,枯坐在窗前。
他這次出門來是為著散心,調劑心情的。
絨崽第一次孤身一人出去探秘境,想必危險重重。而他獨個兒在家裡守著,幫不上忙也看不著人,擔心得整整兩日未能合眼,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經這兩日的煎熬,白亦什麼都想開了。
與生命安危比起來,她那點大逆不道的小心思,又算得了什麼呢?
人長得美了,自然要遭人惦記的。
天經地義的事,怎麼能怪到她頭上?
絨崽年紀小,還不知自個要的是什麼,難免左右搖擺,有些花心。
但眼光是好的,日後隻要他好好引導,也不見得會是個花叢裡的浪子。
現在最要緊的,是她能早些平安的歸來。
……
等待的日子捱上一日,白亦身上氣場便肉眼可見地駭然三分。
滄明鏡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極力勸說他出門散散心,好轉移轉移注意力。反正秘境他進不去,擔心也無用,找件事做做,至少時間不會那麼難捱。
白亦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正好他乾坤囊裡頭上萬套的衣裳也有些不夠穿了,大都是些白衣,沒什麼新意,給人看久了說不得會審美疲勞了去。
一口氣訂了好些時興款式,以及各色衣裳飾物。
末了,想起給時絨也配上一些。
“公子出門會給夫人訂衣裳的,真是少見吶。”
因他是大客戶,那衣店的老板娘親自前來接待,捂著嘴笑:“連夫人的尺碼細節都記著,可是貼心哩!如此恩愛,不知您夫人怎麼沒與您同行呢?”
沒同行。
因為她在秘境,危險重重的秘境。
白亦逛了半晌,剛能好一些,被這話一提醒,心裡又是一咯噔,到手的新衣瞬間不香了。
白亦:“……”
他曾在浮華山獨居百年,卻從未有過今日這般,行走在繁華鬧市之中,而孤寂難以排解的心境。
蔫巴轉入茶館歇歇腳,想找人嘮嘮嗑,以撫慰內心的空虛。
偏今日茶館中客少,二層隻有一半大的紅衣小姑娘,連個能下棋的老大爺都沒有。白亦覺著同她聊不到一塊,隻能去霍霍跑堂小廝了。
……
樓下說書的先生起身去喝茶,四下皆靜下來。
玄姣起身踱步到憑欄前,似是在看說書先生怎麼講了一半沒聲了。
紅袖浮動間,淺香縈繞。
引得一樓的茶客紛紛抬頭望來,低低驚呼不止。
難以形容那是怎樣一個人間絕色,非是常人心中狐妖那狐媚濃豔的模樣。
恰恰相反,她有一張清純無害的臉,漆黑的眸剔透幹淨,而繞著一絲似有若無,勾魂的媚意。未著濃妝的白淨臉龐,被那熱烈的緋色襯得更加明豔,腰柔似柳,我見猶憐。
氣氛如此躁動,卻沒能引來時亦一瞥。
玄姣瞧著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媚眼如絲,喃喃道:“先生休息去了,這會兒便沒得熱鬧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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