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間唯一的神明就站在他們面前,他身後霞光與雷電交織,血霧在白煙纏繞,他的臉與那第九重樓闕裡巍峨的神像逐漸重合,神聖而不可褻瀆。
“但你好像不知道,我失去本源之息也不會死。”
凜冽的風吹著李聞寂的鬢發,他的神情似乎仍舊冷靜。
祝融藤隻可能是在他被迫陷入沉睡,真身還未能沉入地獄時被綁在他手腕上的,因為除了他,沒有人能夠到進入地獄。
其後天災來臨,他卻因失去本源之息而陰差陽錯,躲過了一劫,沒有如上界所有的神明一般走向隕滅。
周雲鏡的確不知道,修羅失去本源之息也仍然不會殒身,此刻他再抬頭,仰望眼前的神明。
“你是山神和凡人的骨肉?”
李聞寂隻一眼,便看穿了他,“那你要守住我的本源之息,應該很不容易。”
“我曾經的確很想令大人復生。”
周雲鏡仍跪在地上,他沉默良久,才道,“但是大人,我若讓您復生,您會不會阻止我將這世上的凡人統統殺光?”
“你似乎有個凡人母親。”李聞寂輕輕挑眉,提醒他。
“她也該死。”
周雲鏡露出笑容,眼尾的那顆小痣更加殷紅,“我不需要什麼父母,這輩子唯一信奉尊敬的,也隻有大人您而已。”
“我在成為修羅之前,也是個凡人。”
“所以我根本就瞧不起還是個凡人時的您啊,”
周雲鏡笑著,“堂堂李唐皇室後裔,安定公主的孫兒,武皇的重孫,卻生來就被困在歲陽關,十五歲就死在了自己親叔叔手裡,您那時,可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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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凡人有什麼好啊大人,您隻有是非天,才是妖魔甘願敬奉的神。”
他話音才落,便當著李聞寂的面站起身來,剎那躍入雲霄。
滿袖天星化為李聞寂手中的一柄長劍,他身化流光,亦穿梭於層雲之間。
雷電大作,地面的冰雪被雷電帶出的烈火融化成涓涓水流,衝刷著非天殿底下的屍山血海。
同周雲鏡的這一戰,對於李聞寂來說就像是在同自己相鬥,因為周雲鏡一身的異力都來源於他的本源之息。
周雲鏡在這九百多年裡用了很多辦法才將非天的本源之息禁錮在自己的身體裡,但即便是到了現在,他要動用異力,仍免不了要忍受錐心刺骨般的疼痛。
眼見李聞寂手中那柄劍再度破碎成數不清的光刺朝他襲來,周雲鏡飛身後退,仰面躲過,隨即翻過身,強勁的氣流鋪散開來,直指李聞寂而去。
霞光被陰雲遮掩,天邊風雲變幻,四周群山無不受氣流摧折,在巨大的寒霧中,傾塌落地,填平河流。
天地震顫,江河水傾。
支撐非天殿的氣流群也受到了影響,在階梯上的山衣等人幾乎都要站不住腳。
“我居然……真的見到了非天?”
葉蓇仰望著雲霄之上,耀眼得猶如太陽一般的那道光芒,她忽而喃喃。
她的前夫糜仲,居然是死在神明的手裡。
怪不得,
怪不得他孤身一人,就可以廢掉大半個非天殿,原來,他就是那位甫一出世,便以血腥手段斬殺了十萬邪祟的地獄之神。
他是法度的化身,更是萬千妖魔敬畏的神明。
流光下墜,在底下的雪原上凝聚成一道颀長的身影,天星落入他掌中再度化為長劍,他劍鋒挑起冰雪,強大的氣流震蕩著,掃向那一道暗淡的影。
周雲鏡躲閃不及,被重重一擊。
他吐了血,心肺被震得生疼,卻仍勉強提起精神,強令四周轉生之靈氣匯集他身,一時風雪更盛,雪花一顆顆如鹽粒一般打在人的臉頰。
他速度迅疾如風,兩種氣流相撞,引得四周山海震動,連支撐非天殿的氣流群都移了位,那殿宇幾乎傾斜,搖搖欲墜。
山衣等人忙從殿上飛身下來,地上陡然裂開的縫隙如漆黑的無底洞一般吞噬了雪原之上許多精怪的屍體。
葉蓇一時不察,腳下裂開縫隙,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山衣的手。
山衣差點被她也拽下去,幸好容震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臂。
“山衣,快拉我上去!”
葉蓇身體都懸空了,她嚇得不輕,忙喊道。
山衣回頭看見她僅僅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她冷淡的目光再落在葉蓇那張驚慌的臉上。
“葉蓇,你以為我拉你上來,你今天就不會死嗎?”
她的聲音似乎比這風還要凜冽,“他可是非天。”
“山衣!你快拉我上去!”葉蓇的嗓音越發蒼老嘶啞。
可下一秒,山衣卻驟然掰開了她的手,一腳將她踢到裂縫之下看不清的深淵裡。
“山衣?”
容震驚愕地看她。
山衣卻站直身體,瞥他一眼,冷笑,“怎麼?想給她報仇?”
容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見周雲鏡從半空摔了下來,他瞳孔微縮,不由喊了聲,“殿主!”
周雲鏡被容震扶著從雪地裡站起來,他又好像發了瘋似的猛地推開容震,他擦去嘴角的血跡,抬手用劍鋒指著他曾無數次跪拜敬奉的神明,“上界所有的神都因我而死,你這個落網之魚,也不會例外。”
周雲鏡崇敬一位神明的方式,
最終便是要取代他。
當初他意外在瑤池雪山地下窺破天機,用上古沉神之洞裡殒身的所有上古之神的白骨壘砌高臺,又從寧州歲陽關挖出了修羅神非天作為凡人時的遺骨與那些上古混沌之神的骨頭放在一起燒了個幹淨,並借此鑄起法陣,移星換月,盜取非天作為神明的能力。
但那時他並不知道,那些在上古混沌時期隕滅的真神,他們的精魂化為了世間萬物,更成為了上界的根基。
他燒毀了沉神洞裡所有混沌真神的骨頭,也就陰差陽錯地引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天災,終令上界,令世間的妖魔精怪,都走向了一條滅亡之路。
神骨未能令他將非天所有的能力都過渡到自己身上,但那些剩下的本源之息被牽扯出來,便也是在極為偶然的情況下墜入了蜀道群山,化為了無形的屏障。
上界的神徹底隕滅,但少部分的妖魔精怪卻找到了這個藏身之地,保住了性命。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過,
非天竟從來都沒有死。
李聞寂面無表情,光刺如針,氣流勾連起寒霧冰雪,地動山搖間,再度向周雲鏡裹挾而去。
兩人再度升入半空,兩道光影在霧靄裡交織纏鬥,那氣流群四散,懸在半空的非天殿終於失去支撐,在一陣轟然聲中,重重地墜下雪原。
宮闕傾塌,冰雪飛濺。
山衣看見那最高最高的第九重樓闕散了架,濃重的寒霧裡,那座巍峨的修羅神像立在層層廢墟之上。
而流光落入雪原,神明就立在他的神像前面,電閃雷鳴中,竟還有霞光從陰雲的縫隙裡流淌出來,落在神像肩頭,也落在他的身上。
光刺變化成金絲般的繩索,裹著層層的煙雲霧氣,將周雲鏡困在了半空之中。
山衣仰望著,
在容震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一躍而起,深入金絲流光與層雲之間,準確地將匕首刺進了他的胸口。
在混沌的雲霧裡,周雲鏡低垂眼簾,看著自己被刀刃刺穿,正有鮮血湧入的胸口,他停頓了幾秒,才遲遲地抬眼看向她,“小嵐,你忘了嗎?我擁有自愈的能力。”
“那不是你的能力周雲鏡,神來收回被你偷走的東西了。”山衣的面紗已經被淡金色的氣流割斷了,她露出帶著傷疤的臉,朝他笑,“現在不一樣了。”
“你早知道他是非天,對嗎?”他看見她在笑,他也不由跟著她露出笑容。
“是。”
山衣答得很果斷。
“你還是恨我。”他低聲喃喃。
“我不該恨嗎周雲鏡?”她卻反問他,隨即又輕笑,“你一開始找上我,是說我前生辜負你,將你出賣給老道士,看著你被綁在木架上,受盡屈辱折磨……你說那是我的上一輩子,可對你來說,卻還是你的這一生。”
“可是周雲鏡,你隻記得那些人折磨你,隻記得你的母親放棄你,可後來的事呢?後來的事你怎麼不跟我說?後來救你的,不也是凡人嗎?他們說你沒殺過人,說你不是妖,是山神的兒子,他們救了你的命,可你呢?殺了那天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救你的人,也包括我的前世。”
“小嵐……”
周雲鏡怔怔地望著她,“你記得了?”
“是你逼我去想起前世的,就算我前生不算個好人,我的確對不起你,那你呢?你說我辜負你,可你真的有愛過我的前世嗎?周雲鏡你沒有,”山衣搖頭,嘲諷似的笑,“你根本不愛她,你隻是恨,所以你殺了她仍不解氣,你還要找到轉生的我,你還要恨。”
“你讓我再也不敢頂著‘姜奚嵐’這個名字了,周雲鏡,是你把我變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山衣的,你殺我丈夫,殺我妹妹……你要我看著他們死,要是我不屈服,你還要殺了我的父母,你把我逼上絕路了,周雲鏡。”
山衣眼眶泛紅,輕輕嘆息。
“可是小嵐,”
他也紅了眼眶,眼裡竟也有了些水霧,他認真地說,“我愛現在的你啊。”
他並不愛那個在前生說著喜歡他,又轉眼背叛他的小嵐。
但卻愛上了今生的姜奚嵐。
第74節
山衣聞聲,卻仿佛聽到了什麼最荒唐好笑的事,她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細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在他這般專注地看著她的目光裡,她揚起唇角,輕輕地說,“可是周雲鏡,我不愛你。”
“從來都不愛你。”
她的一字一句,都好像尖銳的刀子一般,直往他心口捅。
“可你昨天不是這樣說的……小嵐。”
“那是在耍你啊周雲鏡。”
好像這些年,她還從來沒有笑得這樣開懷過。
但話音才落,一柄長劍直接從後背刺穿了她的腰腹,她嘴角流淌出來鮮血,回頭才見是容震。
“小嵐!”
周雲鏡終於失控,他毫不猶豫地一掌將容震打得筋骨盡裂,容震什麼也來不及說,從高空下墜,摔在雪地裡便沒了聲息。
“小嵐……”周雲鏡驚慌失措地抱住她。
山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的血窟窿,她忽然說,“周雲鏡,如果你覺得我前世做的孽死一次還不夠,那我的這一輩子,反正已經被你毀了,你要與我不死不休,那我們就一起死吧。”
“我死了,再輪回,就不會記得你,你死了,無論化成這世間裡的什麼,總也不會恨我,更不會愛我了。”
她說著,親手從腹部取出了那枚當初周雲鏡用來給她續命的珠子。
而與此同時,遠在瑤池雪山的一處山洞之間修建的木樓裡的姜照一忽然看到那顆被她放在桌上的珠子亮起來瑩潤的光芒,在她面前陡然形成了一個光幕,她其間,看到了姜奚嵐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臉。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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