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緊接著,賀予星卻看到她那張原本年輕的面容在頃刻間竟開始不斷變幻,皺紋多了一條又一條,原本光滑的肌膚開始變得粗糙發皺。
不到半分鍾的時間,
好像所有年輕的光陰都已經從她蒼老粗粝的指縫間溜走,連她烏黑的長發也開始寸寸泛白。
賀予星瞪大了雙眼。
李聞寂的手背被客廳裡木架上尖銳的稜角劃破,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流淌,可他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似的,就那麼站在那兒,卻忽然垂下眼睛。
“照一,你的臉……”趙三春愣住了。
姜照一看到了自己花白的頭發,她也看到了自己那一雙蒼老的手,她才醒過來,就被這樣的一幕嚇得說不出話。
“我沒有死嗎?”
隔了好久,她才開口,與她衰老的容貌不同,她的聲音仍然年輕。
有一瞬,
她以為自己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長到她醒來時,已經耗光了她最年輕的歲月。
可是她看見門口的賀予星,
他仍然是那樣青春年少。
“李聞寂……”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但片刻後,她猛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指腹都可以觸摸到的褶痕幾乎令她有些崩潰,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見賀予星要扶著他走進來,她連忙道,“別過來!”
她滿臉驚慌,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起來,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她的聲音顯得無助又迷茫,“你們都不要過來……”
房間裡有一瞬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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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出去。”
李聞寂的聲音忽然響起。
隨後一陣腳步聲陸陸續續走遠,直至再聽不見。
姜照一仍然將自己裹在被子裡,怎麼也不肯回頭,隻聽見他的腳步聲漸近,又忽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她下意識地轉過身,便見那立式燈籠柱上的琉璃燈罩已經倒在他腳邊,成了一地的碎片,他手上沾著血,手背一片燙紅。
“你的眼睛……”
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怔怔地望著他那雙好似籠著霧氣一般暗淡無神的眼睛。
“姜照一,”
他朝她伸出那隻先被劃傷又被燒傷的手,“我什麼都看不見。”
他朝她伸手,要她牽他,姜照一盯著他那隻沾滿血跡的手掌半晌,還是沒有忍住抓住了他的手指。
她躲在被子裡,身邊坐著他,兩人之間靜默許久,她還是沒有忍住偷偷鑽出來,去看他的眼睛,“為什麼會這樣?”
李聞寂搖頭,並不說話。
兩人坐在床上,迎著窗棂外照進來的陽光,一雙影子投注在地上。
姜照一要替他找藥膏和紗布,卻被他緊緊地握著手,她低眼看見自己的那隻手,衰老發皺,她連忙要縮回手,卻被他緊緊地攥著手指不肯松開。
她有點害怕,也有點無措,幾乎帶了些哽咽,“李聞寂,我變老了,我真的成了一個老婆婆……”
“沒有關系。”他的側臉沉靜,語氣也十分平和,也不知是循著光,還是循著她的方向,略微偏了偏頭。
“有關系!”她泄氣一般朝他喊。
可是下一秒,
她卻眼睜睜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男人周身散著淺淡的光芒,隨後他的形貌也發生了改變。
他的臉上添了皺紋,鬢邊染了風霜,再不年輕,再不張揚。
“姜照一,這隻不過是皮囊。”
他的聲音仍舊未改,仍然清冽動聽,在她淚水盈眶,望著他發愣的這一刻,他伸手摸索試探著將她抱進懷裡,“你連死都不怕,怕這個做什麼?”
“你管不著!”她忍不住哭。
李聞寂卻忽而輕笑了一聲,像哄小孩似的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祝融藤,續命珠,還有我的本源之息,你是帶著他們去擋天罰的,雲海裡的氣流重新塑造了你的血肉骨髓,我的本源之息已經融入你的血脈,你擁有了‘澤生’的全部能力,姜照一,這意味著你將要跳出輪回了,你明白嗎?”
“什麼意思?”姜照一愣住了。
“你要跳脫出凡人的輪回,就必須要經歷這種從年輕到衰老的重重轉變,你會不斷地衰老再年輕,直到你徹底不受輪回所制,也就真正與我共生了。”
她要用自己的性命和魂魄永遠消散的代價,去撈那顆掉在水裡的星星,去留住那些蜀中的精怪,卻陰差陽錯的,在神諭所鑄的雲海天災深處,得到了意外的饋贈。
姜照一呆呆的,還有些回不過神。
可是她發現自己肩頭花白的長發竟然又開始一寸一寸得變得烏黑,而被他緊緊握住的那隻手,也恢復了白皙平整,毫無褶皺的模樣。
她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又驚喜地望向他,“我又變回去了嗎?”
李聞寂伸手觸摸她的臉龐,輕輕應聲,“嗯。”
他的形貌也瞬間變回了年輕的模樣,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恍惚間,他想起了在雲海深處,他透過發光的祝融藤勾連出的零星畫面裡,看到了一個背著藥簍的姑娘。
大約是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她一腳踩空滾下山坡,發現了汙泥裡零散的人骨。
第88節
她嚇得不輕,順著山坡往上跑了幾步,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李聞寂看見她用自己挖草藥的小鋤生生地挖出了一個土坑,然後戰戰兢兢地將陷在汙泥裡的零碎人骨全都埋進去。
她立起無名的墳冢,兩旁還有她移栽過來的幾簇野花,在山風裡搖晃亂顫,顏色爛漫。
她有著同他懷裡的妻子一般無二的明淨眉眼,隻是多添一些稚氣。
而她收殓的,正是死在那場由長安吹到寧州的政變之風裡,他的屍骨。
在他重生為修羅神的那一年,
凡間歲陽關山上,有一個小姑娘將他陷於泥淖裡的枯骨,將他短暫荒唐的那一段人生,都收殓入了墳冢。
千年前祝融藤生長在歲陽關,她正好將他埋葬在那初生的藤根之上。
祝融藤依附著他的殘骨生長,也記住了她的氣息。
後來被周雲鏡種在朝雀山上,而她跌落懸崖時,祝融藤尋著她的氣息及時蔓延至她的身邊,終令她死而復生。
他與她的前生素未謀面,
她卻做了他的殓骨人。
“姜照一。
他的眼眸裡仿佛添了些湿潤的水霧,輕柔的吻落在她烏黑的發間,“你的這一輩子會變得很長很長,而我,會永遠都陪著你。”
他與她的這段塵緣,原來不止今生。
她在前世將他從塵世的泥淖裡收殓,
替他守好他作為凡人時最後的尊嚴。
又在今生,成為他的妻子,陪他走了關山迢遞的一程,不棄不離,生死相依。
第69章 白雪紅塵 你就是這世上唯一值得的人。……
春日裡, 灑在庭院的陽光已經帶了些溫度,明亮的光線穿插在宛如凝碧的樹葉之間,隨著樹枝的輕晃, 投在地面的影子也變得輕盈生動。
回廊裡的桌上添了炭的風爐裡火焰燒得正旺,放置在上頭的茶壺裡已經煮沸,李聞寂用竹提勺舀了熱茶進盞, 還沒將茶盞湊到唇邊便放在桌上,他隨即站起來,轉過身,伸出手指輕敲了兩下窗棂。
“嗯?”
隔著一扇窗, 他聽到妻子悶悶的聲音。
“一會兒賀予星就會過來,你午餐想吃什麼?”他輕聲問。
“不想吃。”
她沒有開窗,隻是沒精打採地回了一句。
披著被子窩在床上,她手裡拿著一面鏡子, 打量著自己那張滿是皺痕, 蒼老枯瘦的臉。
她的頭發也都是花白的, 一雙手也老得不能看。
窗外的李聞寂沉默兩秒,忽而伸手從外面開了窗, 頓時他身後的陽光頃刻間落入窗內,照見靠坐在窗前, 裹著被子的她。
他們這樣近。
他的眼睛似乎仍然沒有什麼焦距,隻是伸出手摸索著觸摸到她的頭發, 隨即稍稍往前探身, 就要去親吻她的臉頰。
可她卻側過臉躲開,把自己的臉也藏進被子裡,“你現在不能親我。”
“為什麼?”他問。
她整個人裹在被子裡,像個小山丘似的, 半晌,裡面才傳出她的聲音:“我不想吃小草。”
又隔了好一會兒,院子裡有不知名的鳥從屋檐掠過,留了幾聲清脆的鳴叫,李聞寂聽見她說,“我每天變成老婆婆的時間,比我變回年輕模樣的時間要多很多,已經三個月了,李聞寂,我會不會一直都這樣?”
她等了一會兒,卻沒聽見他的聲音。
猶豫了一下,姜照一從被子裡探出腦袋,卻在一剎間被他準確地抓住了手腕,隨即眼前明亮的光線盡失。
在她的雙眼再度恢復清明之時,她竟已身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濃雲籠罩的夜空點綴著散碎的星星,那一輪渾圓的月亮散出的光芒盛大,投在好似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水面,折射出粼粼閃動的光。
她身上還擁著被子,雙腳卻站立在水面中央一棵枝葉繁茂的木棉花樹粗壯虬盤的樹根上。
這個地方除了頭頂陰沉的濃雲,還有底下映照星子月光的安靜水面,也就隻有這麼一棵木棉花樹猶如一座方寸孤島般立於中央。
枝頭滿綴的木棉花紅得像血,姜照一望見一簇花瓣從枝頭下墜,打著旋兒落在水面飄浮出去,忽然被一隻血肉模糊的腳踩入水底。
她一抬頭,看到那一行面無表情的人正從漂浮繚繞的煙雲盡頭蹚水而來。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他們半身浸在水裡,臉上沒有絲毫神情,仿佛隻是機械地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這是什麼地方?”姜照一喃喃出聲。
“黃泉。”
李聞寂站在她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形貌也幻化成如她一般的蒼老姿態,“如果你不能忍受這種反復衰老年輕的轉變,也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什麼?”
姜照一終於將目光移到他的臉上。
“我送你入輪回,等你的下一世,那個時候,你就能夠與我共生了。”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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