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很不一般。
在眾多上京夫人裡別具一格。
她經常帶著我出入高門貴戶,指著別人家的小孩說摸他頭。
我乖乖照做。
被摸的小孩呆呆傻傻看著我。
我娘樂了:「嘿,南宮問雅,摸誰誰傻!」
1
我娘進府很早,我是她帶大的,她時常嘀咕些我聽不懂的奇怪東西。
「這是我女兒?嚯,好小好可愛,那這麼說,我是繼母?」
我抬頭瞅她,發現娘兩眼放光。
「哎呀呀哎呀呀,好想咬一口這小臉蛋,白白嫩嫩水靈靈的,小白菜呀小白菜。」
我後頸皮一涼。
2
我幼時不比常人,慢吞吞的,上京別人家的小孩滿大街撒歡時,我總是一聲不吭悶在房裡。
娘每日都要路過我的房門,走走動動來回不停。
我被她的影子晃得腦袋暈,一開門,娘立刻佯裝剛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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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下人說你愛吃冰酥酪,就順便帶了些過來。」
娘不是我的親娘。
我親娘生下我就死了,這個娘,是後娘。
旁人說她不愛我,我的存在是橫在她跟爹之間的一根刺。
其實娘不是旁人說的那樣。
我猶豫著接過冰酥酪。
娘沒走,期待地看著我。
我小聲:「娘,還有什麼事嗎?」
娘清了清嗓子:「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其實這個是我做的,做了足足兩個時辰,當然,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我悟了。
我在娘殷切的目光裡吃掉一點。
我震驚了。
娘開心:「味道怎麼樣?」
我艱難地咽下去,憋紅了臉:「好,好吃。」
從此娘更貪戀廚藝,我時常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但是每次看到娘的眼睛,我還是選擇捏著鼻子咽下去。
然後終於食物中毒。
郎中就診時,看著娘一言難盡:「你給孩子吃了什麼?」
娘愣住。
娘恍然大悟。
娘抱著我哭成淚人。
「傻孩子,難吃就直說啊!」
3
上京夫人眾多,我娘是續弦,又將我視如珍寶帶大,免不得遭受旁人的奚落嘲笑,成了談資。
夫人們的宴席是時常有的,搖著扇子扭上了馬車,帶著婢子兒女,今日你家坐,明日她家坐。
而帖子,總會單獨給娘一份。
娘不在乎,樂意抱著我去蹭吃蹭喝。
幾位夫人不遠處交換眼神,窸窸窣窣地笑,宛若心照不宣。
娘自顧自地往我嘴裡塞小點心。
我掙扎:「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娘:「沒事,吃不下咱再帶走。」
到底誰是大饞丫頭。
丫鬟小芸利落地跟著,兩隻手各提一個大盒子。
娘奮力地把桌上的糕點往盒子裡撥。
「這個像宮裡貨,整點。」
「這個貴,也整點。」
「這個少,這個肯定好。」
「……」
今日的宴是侯府夫人開的,她端坐上位,慢悠悠地喝著茶。
我瞅她喝茶。
她喝得實在太慢了,垂眸,起手,遮臉,一盞茶的工夫,點心早被娘一掃而空。
兩個盒子滿滿當當,小芸提著盒子火速出門先行一步。
娘愜意:「收獲頗豐啊!」
那位夫人終於肯抬眼,涼涼掃過一片,道:「今日就是同諸位姐妹嘮嘮家常話,特地著人備下好點心。」
話罷,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娘:「喔?李夫人也來了?也好,夫人畢竟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定然是不曾嘗過這些……」
夫人臉忽然青了。
她發現桌上沒東西了。
4
我吃飽了,娘讓另一個丫鬟帶著我去後院玩。
「前廳有什麼意思,小孩子現在是愛玩的年紀,侯府這麼大跟花園似的,不逛白不逛。」
我聽話,就去後院了。
然後馬上後悔。
後院一堆大大小小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
沒人和我說這裡全是小孩。
難怪前廳沒小孩,全擠在後院呢。
我腿有點軟。
丫鬟緊張:「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我肯定不能說自己腿軟,倔強地順著臺階坐了下去。
我默不作聲,假裝自己是透明的。
偏偏沒人懂我的搖搖欲墜。
為首的小少年一身月白袍,束著馬尾,在其他人隱隱的注視裡高傲地走到我面前。
「喂,你是誰?」
我臉白白的。
他皺眉:「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你知不知道我是……」
他忽然後退一步。
「你你你……你幹什麼,你不許哭!」
原本在他身後的小少年們一聽紛紛跑散開,嗷一嗓子:「沈行戈把人弄哭了!沈行戈把人弄哭了!」
這就是小孩嘰嘰喳喳的能力。
他臉漲得通紅:「胡說八道,我沒有,她自己突然掉眼淚的!」
……
後院一陣騷動。
最後隻剩我細微的抽泣。
他坐到我身旁,憋紅了臉道歉。
「對不起,但是我沒有兇你。」
天吶,他甚至覺得這不算兇。
我抽泣得更厲害了。
我娘聞訊趕來。
她一路飛奔,一下站在我們面前,叉著腰虎視眈眈。
沈行戈立刻就緊張了。
他愣愣地抬頭看娘。
我娘探究地看著他。
我擦幹眼淚,起身拉著娘要走。
娘:「等等。」
娘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
她嚴肅:「薇薇,你把手放他腦袋上。」
我懵懵懂懂照做。
和沈行戈對視上了。
我眼裡還閃著淚花,眼圈微紅。
他傻傻地看著我,從這個角度看,沈行戈像個呆瓜。
我撲哧樂了。
我娘欣慰:「果然,南宮問雅,摸誰誰傻。」
娘說,她這算是復刻成功了。
我跟娘準備離開時,身後的沈行戈忽然叫住我們。
「那個!」
我和娘一起轉頭。
他磕磕碰碰:「那個,那個……薇……」
我娘迅速接話:「薇你五十?」
沈行戈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娘震驚:「真摸傻了?」
等沈行戈那句無比小聲的「你叫什麼」隨風飄散時,我和娘早就走出侯府大門了。
5
沈行戈是侯府的世子。
那個刻薄夫人的兒子。
娘點頭,說難怪,看上去勁勁兒的。
我:「什麼是勁勁兒的?」
娘:「就是有點 strong 但不多。」
我不懂什麼意思,但是會舉一反三,那說明侯府夫人也是有點 strong 但不多。
我娘打那天起又很興奮了。
她總覺得我真的帶了某種天賦。
「你覺得呢?有沒有感覺到一種特殊的能力在體內?比如淨化什麼的。」
我認真思考。
在娘期待的目光裡開口。
我說:「我能分清哪個是宮裡貨哪個是府裡貨。」
娘沒懂。
我把她從侯府掃來的糕點打開。
娘懂了。
娘再接再厲:「還有呢?」
我興奮:「還能分清什麼是大件貨什麼是小件貨……唔!」
我娘一把捂住我的嘴,直呼阿彌陀佛童言無忌。
我不解,我沒說錯。
娘經常把這話掛在嘴邊,我從前好奇請教過她。
娘說,小的東西就是小件貨,大的東西就是大件貨。
現在,娘深吸一口氣,柔聲:「對,薇薇,就是這個意思。」
6
娘更喜歡去赴宴了。
她現在熱衷於考察哪家的小公子長得好看。
並且詢問我的意見。
隻不過娘詢問時看一眼我的臉,再看一眼那些個小公子的臉,重重嘆氣。
「不是一個圖層的。」
她無情地把別的小公子拽著我衣袖的手撥開,帶著我頭也不回冷酷離開。
有點殘忍。
我艱難扭過脖子回頭和他們說再見。
娘總結下來說,稍微好看點的也就蘇家一個,宋家一個。
她馬不停蹄帶我摸完人家的腦袋。
蘇家小公子面紅耳赤。
宋家小公子抿唇垂眸。
他們都說:「薇薇,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娘感到震撼。
「不是,真南宮問雅上京分雅啊?」
我一下子多了好多好朋友。
我很開心。
從前我是個孤僻小孩。
娘說我是冷臉天使寶寶。
現在我是個陽光小孩。
娘又說我是可愛天使寶寶。
我更開心了。
母女倆手拉手,高高興興走到府門口,看見了讓人非常意外的人。
沈行戈,和他娘,那位侯府的刻薄夫人。
刻薄夫人瞥了娘一眼,明明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我往娘身後躲。
沈行戈眼睛一亮,很著急地就要過來。
刻薄夫人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子,眼神警告。
他們母子二人往我家門口一站,刻薄夫人腦袋昂得高高的,像孔雀。
我不懂,探腦袋瞅她。
娘:「脖子酸不?」
論如何一句話讓一個高傲的人低下她高傲的頭顱。
刻薄夫人:「……」
她匆匆來匆匆去。
沈行戈被她拽走,拼命掙扎。
「娘,我不走!我還沒問她叫什麼!」
刻薄夫人慍怒:「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看樣子是沈行戈求她來的。
娘嘆氣:「你看他們,永遠學不會回頭。」
我糾正:「其實沈行戈剛剛回頭了。」
娘:「你站哪邊?」
我立馬變臉:「我和娘天下第一好。」
我們倆嘀咕一陣回府了。
然而事情遠遠超過預知。
沒幾天,我的牆頭多出了個腦袋。
丫鬟尖叫。
我立刻拖著掃把顫顫巍巍過去。
卻發現是沈行戈。
他奮力爬上牆頭,看見我,雖然臉迅速蒙上了一層可疑紅暈,但很快恢復了那種冷傲表情。
又勁勁兒的了。
他問什麼我答什麼。
沈行戈有點意外,有點高興,變得還有點矜持。
我憐憫看他。
我娘說過當遇到一個可能不那麼幸運的人,不能和他們起衝突,否則會變得不幸。
這叫幸福者退讓原則。
沈行戈還不走。
他依舊酷酷地待在牆頭。
有種和同齡小孩不一樣的孤高感。
我委婉:「天快黑了。」
總不能讓我一直站著看他。
沈行戈臉色變了又變,悶悶:「我,我下不去。」
我:「……」
我大喊:「娘!」
沈行戈:「!」
他最後被安全送回府了。
娘派了一隊人浩浩蕩蕩把人護送回去。
據說,把人送回去時,娘貼心地告知了前因後果,刻薄夫人臉白白的,掐著人中,看上去可能馬上就暈。
7
事情逐漸又不對起來。
我的牆頭經常冒出一個腦袋。
有時候是蘇小公子,有時候是宋小公子,還有時候是其他一些喚我一起玩的。
我家的牆頭突然變成戲臺一樣。
沈行戈沒有就此放棄,他還會來,堅持跟我說這是我們的秘密。
我點頭。
沈行戈:「李芙薇,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我猶豫點頭。
反正他和我,我又沒和他。
直到某天沈行戈提前來踩牆頭發現宋瀾之早早地就待在上面。
他才知道,我的牆頭,不是他一個人的。
宋瀾之瞪他:「你幹嗎,先來後到懂不?」
沈行戈ŧü⁾眯眼:「誰先誰後心裡都有數。」
為什麼後來者居不上,因為前者又爭又搶。
沈行戈非要獨佔牆頭,並且致力於把其他人趕走。
最後以沈蘇宋三人打架被我娘逮個正著而加高牆頭為止——這件事算是到頭了。
娘拍案而起:「簡直是胡鬧!我們家淨化不包售後的!」
8
從那時起,娘暗下決心,要將我培養得刀槍不入。
娘請了最好的先生教習。
爹欣慰:「芙薇確實也該習字讀書了。」
所以等爹發現娘請的是江湖上頗有名望的武術先生時,我已經練會了三十二套組合拳,一百零八式功夫,隻差一個契機就能上梁山當好漢。
爹氣急:「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呢?」
娘一個大耳刮子甩上去。
「你懂個錘子,我說學什麼就學什麼!」
爹有點怕娘,終究還是氣焰縮了下去,悄悄為我請了好幾個先生。
習字的,彈琴的,畫畫的,下棋的。
娘說這種強迫式教育最要不得,我攔下了娘。
我說我打算給爹一點面子,誠懇表示我願意學。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工繡品一針不落。
其實,我是想給娘掙點面子。
最近的上京夫人圈熱衷於炫孩子。
別人有的炫,我娘也得有。
我學得特別用心。
娘嗑著瓜子看著我彈古箏,感慨:「哎媽呀,真好聽,往那兒一坐,仙女似的。」
我躍躍欲試:「娘喜歡的話,我再彈一曲。」
娘直擺手:「可別,壓榨閨女,我做不出來。」
這話含沙射影,我爹在旁邊聽得明白。
他有點生氣:「你在說我?」
娘冷笑:「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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