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2024-12-04 14:41:203876

旁邊燈光黯淡,因為是夜晚,周圍幾乎沒有人,隻有很遠很遠聽到說笑的聲音。


本想等外面的落雪變小一起回去,不過始終沒有減小的趨勢。


蕭致松開他後退一步:“你在這兒待著,我回去拿把傘,馬上過來。”


谌冰確實有些熱,坐下等了不到幾分鍾蕭致回來,渾身裹挾著與風雨全然不同的凜冽熱氣。


他撐開傘,說:“走了,你頭發點兒湿,回去給你洗個澡。”


谌冰洗澡不太方便,之前是個男護工,由於谌冰一直嫌棄別人碰到自己,過程一直冷著張臉,不僅自己煩,護工壓力也很大。


一會兒蕭致給他洗,谌冰覺得尚且可以接受。


走到樓道,谌冰卻看見門口站著三個人,正向門內探頭探腦。


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女孩兒。


女人手裡拎著水果,小女孩手裡捧著花,他倆正跟男人說些什麼。


“你也來吧,跟人家好好道個歉。”


走男人說:“哎,我這段時間道歉嘴巴都說幹了,他們家根本不想見我。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面等。”


他佝偻著腰,頭發很短,穿一件黑色的馬甲,身材幹瘦。


女人面色無奈:“那行,你等我。”


“嗯。”


男人轉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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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冰隱約覺得面熟,卻沒想起來是誰。身旁蕭致突然點燃了似的,散漫地晃了晃掌心雨傘骨,兩三走近,背影高大。


那男人看到他,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嚇得臉色微白,調頭準備從另一邊走。


不過蕭致卻前跨一步,直接抵住了他的退路,聲音壓著火。


“你想躲哪兒?”


第100章 第 100 章


“我,我……”對面的男人支支吾吾。


眼看情況不妙,谌冰叫住蕭致,問:“怎麼了?”


蕭致嗤了聲,側頭,垂眼瞥了他一眼:“這是送你住院的男人。”


“……”


谌冰才認出來是他。


住院以後谌冰不太見外人,當時被撞了也沒來得及看罪魁禍首,現在才發現是眼前這個人。


對方年紀也就三十來歲,正值人生的壯年。他面色慚愧,朝谌冰尷尬道:“同學,真的是對不起你,我當時確實沒注意到。我他媽——”他響亮地給了自己一耳光,“我平時開車確實莽,家人勸那麼多次不長記性,這次是真的記住教訓了。對不起,對不起你,希望你原諒我!”


他說話語無倫次,聲音顫抖,本來幹瘦的臉更蒼白。谌冰看他打自己時,沒忍住:“別——”


對方顯然這段時間被壓力壓垮了,眼眶紅了一圈:“同學,你有需要的地方盡管開口,我一定補償我的過錯!”


“……”


谌冰有些不忍心,但聯想到這段時間吃糠咽菜,拜他所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且,谌冰莫名覺得他很眼熟。


眉毛,眼睛,尤其是突出的颧骨,瘦伶伶的模樣越發在記憶裡翻湧。


“你要真後悔,以後就記牢交通安全守則,別再害人害己。”蕭致抬手指了指旁邊的女人和小女孩,“看看你的家人,自己想想。”


“是,是,是。”男人忙不迭答應。


女人在旁邊幫腔:“對,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罵他。同學你不知道,我們過得很不容易,他在這邊拉貨,孩子剛上幼兒園,我平時在超市上班掙錢,誰知道突然出車禍了,我們本來就積蓄不多,現在……”


如出一轍的哭訴的聲音。


記憶回到了那年傍晚。


公安局裡,警察從電腦調出沾著血跡的照片,示意谌冰坐下,然後說:“死者車禍後身體支離破碎,臉也遭到毀容,我們在他身上搜出一張照片,經過監控查看後確定是你。所以找來你配合警方調查。”


警察說:“可惜了,這麼一個年輕人,你們以前認識嗎?”


陸為民說:“這學生成天逃課,曠課,不知道混哪兒去了,但人品其實不錯,我沒想到他會走上這條路。”


還有女人站在桌前哭訴:“我家裡還有個讀幼兒園的女兒,現在撞死人了!我和女兒還怎麼活!求求你們放過我老公!他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們再給我老公一次機會!”


“……”


薄霧散開,盡頭處的女人,面容和眼前憔悴的女人重合。


有好幾次她在外面敲門,拎東西想進來,被許蓉皺眉擋了出去,谌冰隻短暫地聽到了她的嘆息。


現在,才看清楚這張臉。


司機上輩子無意撞死蕭致,這輩子撞傷了谌冰。


谌冰不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如果罪魁禍首不再犯錯,如同多米諾骨牌沒被按下第一塊,那麼一切悲劇是不是可以避免了?


谌冰不知道怎麼看待這一家人。


他的重生,無意也拯救了需要入獄的男子,拯救了絕望的女人和那個小女孩兒。


谌冰臉上沒什麼情緒,站在原地一直沒說話。


蕭致推拒女人手裡的水果,說:“拿回去給你女兒吃,走,谌冰不想見你們。”


女人萬分慚愧,訥訥道:“那有需要隨時找我。”


“嗯,以後少不了你們。”


“真的不好意思。”說完,女人牽著小女孩和丈夫消失在過道。


蕭致轉身,見谌冰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蕭致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領:“覺得這家人可憐?”


谌冰搖頭:“不是。”


他現在還沒有處置自己生命的權利,也不能簡單一句同情或者可憐寬恕對方造成的傷害。這應該由在乎自己的人來寬恕,比如許蓉和谌重華,還有蕭致。


蕭致推開病房門:“以後咱倆開車要小心啊,一不留神,害人害己。”


“嗯。”


谌冰跟進去。


蕭致脫完外套掛到架子,轉身幫谌冰脫衣服。拉鏈往下,谌冰手指搭著蕭致的指尖,直到衣服脫剩下一件單薄的病號服。


“拆線幾天了?”


谌冰說:“兩天多。”


“那應該能洗澡了。”蕭致說,“走吧。”


谌冰進去,蕭致半低著頭調試熱水,拿蓬頭往手心衝水感受水溫。


為了不打湿衣服脫掉了襯衫和褲子,隨便裹了條浴巾,腰身的肌肉往上堆砌,肩膀骨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身材高挑,背影極其好看。


脫掉衣服後,蕭致手指在谌冰的腹部輕輕撫過。


肉色的傷疤,比正常膚色偏白,線條潦草雜亂,好像一道延伸在腹部的溝壑。


蕭致垂眼輕輕撫摸,親了親谌冰的臉:“這疤真醜。”


“……”


谌冰無語:“又不是我想要。”


“能動手術嗎?祛疤手術。”蕭致先淋湿谌冰的頭發,擠了洗發露上去,“我看不了這個,一看心裡就難受。”


谌冰心不在焉:“能吧。”


“那以後去弄了。”


谌冰說:“隨便。”


蕭致抓了抓他的頭發:“你該剪發了,現在特別長。”


“……”谌冰閉著眼,就嗯了聲。


“醫院裡有剪刀嗎?”


谌冰注意到他的意思:“你幫我剪?”


蕭致好笑:“你信不過我?”


“……”考慮到他的手藝,谌冰想了想,“真信不過。”


“你放一百個心,”蕭致指尖在他後頸輕輕按摩,“以前幫蕭若剪過劉海,齊劉海,斜劉海,空氣劉海。試一試?剪過都說好。”


“……”


觸感非常湿滑,又舒服。谌冰微微偏頭,想了想理發這件事的嚴重性,還是拒絕:“算了,我去店裡。”


熱水淅淅瀝瀝。


被熱氣蒸得上頭,谌冰思緒漫無目的,不知怎麼又想到了車禍的事。


那年夏天燥熱,公安局外的樹蔭底下熱意不減,一切都白花花的。谌冰接到電話後去公安局,長這麼大第一次過去,收到的就是蕭致的死訊。


聽警察說了那麼多,谌冰當時還能保持理智,不相信這一切會發生,覺得是抽離於自己的陌生事件。


他回家卻拒絕了家裡的車,自己漫無目的地搭乘公交車,不知道坐到哪一站。


窗外後來開始下雨,谌冰想到了初中的暴風雨後,別墅區斷電,他被蕭致帶到他家裡,給他換衣服,給他烤小餅幹。


後續的一切像流水一樣自然而然地湧出來。三年沒見,並不代表他都忘了,隻是全部藏在心裡最深的位置。


被壓抑的情緒開了一道口子,後續無法遏制,隻會更加洶湧泛濫。


那段假期谌冰一直待在家裡,同學約著出去玩兒,他一次都沒去,就想著蕭致的事情。說不清是後悔,自責,痛苦,絕望,谌冰在心裡默念蕭致的名字,垂眼,碰心口說讓我也死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念的次數太多。


懇求卻強烈,結果就來了。


在家裡突然暈厥,到醫院檢查出癌症,谌冰沒有任何遺憾或者痛苦。


他的生命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是自己,一半在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蕭致身上,高中三年失去他過得很不快樂,蕭致出事以後,谌冰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完整了。


繼續活下去,也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


被淡忘的事情,慢慢湧入腦海。


熱水從頭到腳,水珠沿脊梁滾落到腳背,變得微涼。


那些因為大腦防御機制遺忘的細節,一一過腦。


谌冰想不明白為何那時自己會為蕭致變得陰鬱瘋狂。他一向感情淡漠,這方面的悟性比起旁人差得太多。


想不明白。


谌冰思路被身旁動靜打斷。


蕭致放下了手裡的沐浴蓬頭,半蹲身,扶著谌冰的腰查看腹部傷口。


蕭致頭發湿了幾縷,貼在冷峻的鬢角,眉眼異常深刻沉倦。


他撫摸著那條傷疤,側頭,犀挺的鼻梁蒙了層光影,吻上了那道傷疤。


谌冰後退了一步。


隨後,他被蕭致掐著腰,重新摟回來。


蕭致的唇邊沾著水痕,起身,重新抱谌冰進了懷裡,有那麼一會兒沒說話。


聽到耳畔的沉沉的呼吸,谌冰才明白他是心疼,心疼到不知道說什麼了。


語言的表達能力一直有限。


有些感情表達不出,隻能使用肢體語言。


谌冰回抱著他,安安靜靜,剛才思考的答案逐漸開始明晰。


從小時候起,谌冰就喜歡和蕭致待在一起。


喜歡和他說話,喜歡他牽自己,喜歡他摸自己的臉,喜歡他誇自己很乖。


——喜歡他把自己當成唯一的例外。


也許。


谌冰開始明白,自己喜歡蕭致,比意識到時早了很久很久。


以前的那麼多時間,就在行色匆匆和失之交臂中流走了。


多好,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谌冰收回變得僵硬的手腕,扶著蕭致的肩膀,無言地吻住他薄薄的唇。


幸好。


他再次成為了蕭致的唯一。


他也想成為,他無可替代的依靠。


-


從衛生間出來夜色漆黑。


谌冰躺回病床上準備睡覺,蕭致拿了張試卷坐旁邊,說:“你睡,我寫會兒題。”


這段時間以來,蕭致陪完谌冰,差不多就得自己補這段時間的題。


谌冰嗯了聲:“你寫。”說完揭著被子縮著睡了過去。


睡得早,醒得也早。


凌晨兩點谌冰醒了一次,似醒非醒間聽到了動靜,很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像筆劃在草稿紙上。他睜眼,看見了低頭寫題的身影。


蕭致指間夾著筆輕微地搖晃,額發遮到眉眼,長腿野腔無調地分開。病房沒有書桌,他就在谌冰的床旁找了個位置,邊寫邊照看谌冰。


谌冰困不醒,抿了下唇:“你在幹什麼?”


蕭致聲音說:“我寫完,還有兩道題。”


“……”


谌冰抄起蕭致的筆直接扔床上:“看看幾點。”


兩點多。


但是……


蕭致舔了舔唇,看著滾遠的圓珠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撐起身揉了揉谌冰的左臉:“嘖。”


嘖完,道:“脾氣真大。”


谌冰半閉著眼,涼涼地問:“明天幾點起?”


蕭致:“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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