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華池像是沒聽到,在看到懷中人的容貌時,心咯噔一聲。
這是他眾多設想中最糟糕的一個。
他是在湖邊醒來的,灌木叢中,蚊蟲的叮咬讓他驚醒,再回頭哪裡還有宮女的身影。
一時情急就看到了那幾個行為詭異的太監。那些太監已經被他的人都拿下,收了後交給父皇。
傅辰找不到,而那個容貌好似傅辰的宮女也沒了影子,他想到那群鳥的樣子,就站在湖邊等它們。
果然沒一會,它們就忽然朝著上空飛去。
他跟隨它們飛的方向,就帶著人出了宮。
國宴期間,皇子想要在結束後到外邊集市上玩耍一番,就是皇帝也不會阻止的。
跟著鳥就找到了這裡。
一路上心跳劇烈,期待和彷徨,將他的心劈成兩半。
當真正看到他的容貌,他是震驚的。
不,不可能是傅辰,他為何扮成女子?
他甚至還想欺騙自己,她也許隻是一個長得相像的女子,或是傅辰有什麼孪生妹妹。
這般安慰自己後,邵華池才略作鎮定,看向那個他來時就見到的男子。
蹙了蹙眉,認出了來人,大家都是京城裡的,權臣的子女有自己的圈子,那圈子裡有什麼人大多是知道的,對方紈绔之名京城聞名,常年流連花叢,“哦,是薛三公子。”
薛三公子,薛睿,這字,在邵華池看來這人實在愧對薛相對他的期許。其父為薛雍,門下省首腦,曾是二皇子一派,如今二皇子勢微,權利被皇帝收去了大半,這段日子以來非常低調。薛睿是京城紈绔,有名的敗家子,對女子來者不拒,身邊紅顏知己多如繁星,向來是長輩們的反面教材,是個有名的廢物,這輩子撐死了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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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剛才他的手碰了她,邵華池心中騰起一道不知名的怒。
這種莫名的情緒讓邵華池有些錯愕和難以置信。
“這位是……”
“我宮裡逃出來的宮女,怎麼,還需要向你報備嗎?”
“不敢不敢,小生隻是今日恰巧路過。”七殿下就是對皇上也敢嗆聲,何況他一個小小臣下子。
曾經父親在分析幾位皇子時,就說過這位殿下是最不足為懼的一位。
不過……今日親身接觸了,薛睿對父親的評價並不認同,有那種目光的人物,怎會簡單。
“那就好好記著。”不敢,要的就是你不敢,“若是讓我聽到今日的事有任何傳出去的,薛雍也保不了你。”
“是是,小生今日沒來過護城河!”
邵華池帶著懷裡人一同走入的馬車中,馬夫立馬就起程了。
馬車相當低調,沒有任何花哨的地方,完全不像皇子的座駕,但隻是外部,內裡早已存放著軟榻,設有茶座棋桌等,很能掩人耳目。
也許是太痛了,當邵華池將傅辰放下時,他痛哼了一聲。
很輕,但邵華池卻抖了下。
這個聲音!?
不……
他痛苦得捂著臉,他曾想過若是不排斥,可將她納做通房,也可完成父皇的期許。
定然是哪裡出錯了,他們還在水下渡氣……
邵華池出神地摸著自己的唇。
才一會功夫,馬車已經揚長而去。
薛睿靜靜地看著。
宮女,還是在逃的?
需要皇子親自來追捕嗎,他可不知道現在皇子連這種小事都管。
而且沒記錯的話 今日是國宴,七皇子是近些日子最受寵愛的皇子,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家,這般為了個逃跑的宮女追出來,也不怕被言官見著。
想到七皇子剛才毫不起眼的馬車和前後出現的時間,薛睿搖了搖頭,想來七皇子早就有所打算,哪裡需要他提醒。
而且,與他有何關系。
隻是當他回到薛府的時候,卻發現官兵把守,當看到他,不管不顧地將他扣住。
出什麼事了?
馬車上,邵華池將手伸向傅辰的衣襟處,撩開一片衣角。
他隻是想為之寬衣上藥止血,並非要看他的身體,對,絕不是懷疑她是傅辰,他會對她負責的。
夜色朦朧定然是看岔了,她是個宮女,大千世界,長相相似之人並不少。
他緩緩退去傅辰的衣服……
第68章
邵華池大口呼吸, 吞咽了幾次,隻覺喉嚨冒煙, 熱滾滾的, 捏著領口的手始終滑不下去。
腦中劃過父皇一次次送來的女子,看到那一張張嬌豔如花的臉,對著他笑得討好諂媚, 分明眼底藏著深深的懼怕和厭惡,那是對他的名聲和容貌的畏懼。想到傅辰得知自己不願與女子共赴雲雨時, 猶如看怪物般的眼神,那雖不明說卻昭示著他與眾不同的眼神, 比什麼都刺痛。
青筋從太陽穴上浮出,就是上戰場他也沒有如此害怕過,害怕自己的與眾不同。
隨著那衣服被一點點拉開, 他越發緊張得快要透不過氣來。
傅辰的肌膚像是剝殼的雞蛋從半紅半百的衣服中顯露,白皙的肌膚上有幾處啄傷, 觸目驚心。
邵華池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平坦的胸口, 在重華宮的湯池邊他曾驚鴻一見, 至今難忘, 再回首,那畫面, 那景, 那人原早已深烙於腦海中。
“為何是你……”你若是女子,該多好。
邵華池眼睛眨了幾下,將一絲水光給逼了回去, 把傅辰的腦袋摟入自己懷裡,輕輕撫摸著,像是在向自己證明,“我是正常的,隻對女子有興趣。你隻是屬下,是我的國士,我不會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
如果這是一場意外,一個錯誤,那麼在還來得及補救時,我必將斬斷。
“若你知曉了恐怕要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了吧。”
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給任何人難堪,但也少有人能走進你的心,若是讓你逃避了我,恐怕我再如何威脅都無用。
邵華池拿起一旁的藥瓶,給傅辰有些血肉模糊的傷口上藥。這時候的傅辰沒了平時的低眉順目,隻是像個普通人一樣,會痛會難受,不再那麼平靜。
每聽到傅辰低低的抽氣聲,邵華池不自覺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當發現傅辰咬著自己的唇,當在水下時他就發覺他的口中血腥味極重,一掰開傅辰的口腔,果然被咬得一塌糊塗。
“你何時願意對自己好一些?該的!”
別以為我會心軟。
邵華池狠狠啐了口,過了會,在傅辰又要咬牙的時候,將自己的手腕擱在傅辰口中,放在兩排牙齒中間,另一隻空闲的手才繼續上藥。
這隻是止血的藥粉,想要徹底痊愈隻有到醫師那兒,梁成文已經被他派出去找藥,逼出體內毒素的解藥,因此身邊再無可用的醫師。
若不是為了讓其他皇子對他掉以輕心,他早已恢復容貌。
他曾經無所謂這張臉,美與醜與他而言已經習慣了,反而因為這副容貌,讓他更能看清身邊的牛鬼蛇神。
在顛簸的馬車上,邵華池的心思也隨之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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