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我們素未蒙面。”傅辰淡淡地說著。
這才是邵津言奇怪的地方,但他總覺得,這個男人是故意在折騰他,“我總覺得你會有更好的辦法,就是故意繞了彎子看我出醜。”
傅辰一頓,隻是皺著眉,“想太多,我沒那麼無聊。”
當然是見過的,那次他們不停往水下扔冰塊,邵華池剛一浮出水面又被推下去,幾近死亡。
真應了那句老話,風水輪流轉。
將金蠶絲放到了邵津言懷裡,這是個好東西,隻是現在他沒辦法隨身攜帶,“這東西幫我存著,出去後還我。”
這玩意兒是你的嗎,你以為我看不出它的價值?還還你,你臉皮可以更厚點嗎?
邵津言磨了磨牙,又覺得身體痛,到底沒膽子再罵,隻敢在心裡腹誹。
傅辰估摸了下時間,這邊的輪班是半時辰一次,他是趁著所有人都在看李燁祖的空檔才來的,但很快這裡就會有守衛,他快速說道:“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邵津言驚訝於自己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高興,他實在被這個男人的神鬼莫測給嚇破了膽。
“看樣子你好像不想出去?”
“我當然想,你有什麼條件?”
“沒條件。”傅辰一臉你怎麼能把我想得那麼壞的模樣。
邵津言一點都不信:你哪有那麼好心。
“你還想去救你的八哥嗎?”
“你……什麼意思?”雖然被治療過了,但是他現在虛弱急了,根本就沒力氣,他能說幾句話就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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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拿著,一個時辰後,這裡就會起火,希望殿下吉人天相。外面有人會接應你,幾日後見,如果你能活著的話。”說完,傅辰就轉身離開了,守衛要來了,“另外,我相信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邵津言眼睜睜看著傅辰毫不留戀的背影,再看向手上的榔頭,因為太過錯愕,他甚至沒來得及叫住傅辰,就看到柴房的門被再一次關上,又恢復了原狀。
胸口翻湧著什麼,他忍不住吐了出來,是淤血。
被氣出來的。
他哪裡還聽不明白,一個時辰,他要是出不去,就會被活活燒死,唯一的出路就是手裡頭這個榔頭,還是傅辰從廚房拿來的。
要是健康的時候,有了武器他說不定還真能給這柴房鑿出個洞來逃走,但他現在這幅模樣拿個碗都拿不了,怎麼鑿?
忽然間就明白男人離開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又是一陣氣血上湧,他覺得精神上的折磨更難受。
這一個時辰,他該怎麼救自己啊!
.
傅辰出去的時候,看了看天際,目光一凝,找到從城裡的小孩手裡用糕點換來的彈弓,觀察著鳥的運動軌跡,肩膀放松,瞄準,噗嗤,一聲短短的鳴叫,將那隻密鳥給射了下來。
任何鳥類的通信工具,都會因為氣候、環境、人為等影響無法送達,這是這個時代的缺陷也是特色,收不到並不奇怪。這隻密鳥非常強壯,傅辰目測應該要比青染的那幾隻要健康的多,若不是它進了都尉府要低飛,自己根本打不中他,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表現手法。
他倒了那麼久的霉運,總要運氣個幾次。
傅辰並沒有馬上去檢查那隻鳥,他先是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府裡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李燁祖那兒並沒有過來,才起身將那隻鳥腳底的竹筒抽了出來,看了下裡面所放的紙條,又把已經闔眼的鳥安葬。
他其實可以自己再偽造一張紙條,重新放入竹筒裡,但他覺得與其多此一舉還不如一勞永逸,誰能保證造價李變天看不出來?
到了自己的僕從房,點燃了油燈。
起身去打了一盆水,將紙條放到上面,等了大約一刻鍾,紙上的字跡慢慢顯示。
這字寫得極小,但傅辰卻能看出是扉卿的字跡,國師的字畫並不多,但他以前去給晉成帝剃須的時候,是有在御書房見過他的墨寶的。
原本隻是懷疑,現在卻能確定了,扉卿、沈驍、蔣臣,這三個人連城了一條穩定的關系網,他們都是李變天的人,真是一條很合適的三角線,名望、文臣、武將全部集全了,如果當時他們不是矛頭對準自己,迫於無奈殺了沈驍和蔣臣,恐怕現在的晉國已經被大範圍控制住了。
所以又回到了老問題,到底為了什麼才必須要殺了他這樣一個小人物,甚至李變天本人都是不認識他的。
傅辰將這封信看了下去,一字一句研究其內涵深意,推測和分析,終於將信上所有文字都記住了,臉色也越來越凝重,傅辰微顫地閉上了眼,半晌才把那盆子裡的水倒掉換成了火折子,把這封信毀掉。
他看著李變天的方向,神色在燭光的陰影中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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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在所有人因為李燁祖的傷勢而忙碌,整個都尉府人仰馬翻的時候,忽然有叫嚷聲從東院傳來,火光四起,待阿一等人從李燁祖的屋子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整個陷入火海的柴房。
“原本看著這裡的二十三呢!”他們自然有派人來守著這個地方,無論怎麼說邵津言都不能在他們手上的時候出事。
但現在,原本看守在外面的二十三不見了,而裡頭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邵津言是被金蠶絲給綁住的,就算想跑都跑不掉,但這樣的火勢根本沒辦法再衝進去了,那根本就是找死。
待火勢撲滅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整個柴房都被燒得漆黑一片,眾人在裡面發現了一具焦屍,那體型與邵津言差別太大了,阿一在柴房的一個小角落,發現了一個被敲出來的洞,隻能供體型嬌小的人通過,所有人都對視了一眼。
他們甚至,在柴房周圍,看到了熟悉的油。
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次在採石場他們擊殺二皇子一派的方式。
這世上,難道真的有惡鬼作祟嗎?
因為我們害了十二皇子,所以二皇子的靈魂來復仇?
這麼一想,所有人都背脊一陣寒意,誰叫這手法實在太詭異了,由不得人不多想。
在主屋又等了一個時辰,李變天打坐完畢,他們把這事上報了,李變天聽聞,笑了起來, “覺得鬼魂作祟?這世上沒有這東西。”
“是屬下等無能。”眾人低頭。
“選的時機挺好,正好是我們今日防守力量最薄弱的時候。他逃了,你們派人追了?”因為李燁祖的事,當然沒人有空去看個半死人,過了今日就難說了,李變天將實現劃過每個人的臉上,恐怕……有內鬼了,甚至還裡應外合。
李變天摩挲著下巴,是誰把阿三給推出來的?他的目光在傅辰身上滑過,又搖了搖頭,這小家伙聰明歸聰明,脾氣卻不好,沒這個耐心也沒有這個必要,從頭到尾若不是自己把他帶回戟國,恐怕這家伙寧可在欒京混吃等死。
“是,隻是……”阿一等人覺得格外羞愧,連一個重傷的皇子都看不住,這是幾年來他們最大的失職。
“隻是沒追到,不必追了,這十之八九是個拉你們入局的圈套。”李變天替他們說完了,他現在還不確定幕後黑手是哪一股勢力,或者是哪幾股勢力。
傅辰低下的眼睛閃過一道可惜,李變天還是看出這個連環計了。他的確想利用邵津言的逃跑,把數字護衛團一網打盡的,但李變天直覺太準了。
李變天沉靜地看向阿三,“你身上的鑰匙呢?”
阿三被李變天一說,緊張地拿出了一串鑰匙,它們都還好好的掛在上面,沒有少任何一個。
他百口莫辯,就算所有人都相信阿三不可能放走邵津言,但現在問題就是出在他身上的,沒有鑰匙的邵津言是不可能有能力逃掉的,甚至還犧牲了他們一個護衛。
所有人都被集中在院子裡,看著阿三行刑。
五十鞭,不多不少,這是失職必須承受的。
“阿一,你來。”李變天把鞭子遞了過去,數字護衛團互相間的感情很好,正是由他們自己人來執行,才會更愧疚,更自責,更能體現效果,之後才會更盡心盡力辦事。
實打實的四十鞭下去,阿三的背後已經血肉模糊,昏迷過去。
在人群中一直安靜的傅辰,忽然走上前,匍匐在地,對著平靜無波的李變天道:“主公,請讓我代替阿三哥受最後十鞭。”
李變天坐在四輪椅上,聲音沉了幾分,“我的人,犯了錯就必須受罰,沒人可以代替。”
“再打下去,他會死的!”好似要哭出來了,看上去像是忍了很久才終於忍無可忍出來的,也的確是,對於第一次看到這種受刑場面,當然會受不住,哪怕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出來。
傅辰來的時間不長,卻很清楚李變天治下嚴厲,他如果夠聰明就不該這時候幫阿三,但他明知故犯。
李變天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你想求情可以,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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