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他當然不會直接代替邵華池下令,明哲保身是他的習慣,但現在一是事情刻不容緩,二是他的又一次試探。
他想知道,邵華池對他的底線,在哪裡。
“您要出去?”
傅辰正往外走,也許是藥效的副作用,走的有些緩慢。
現在外頭全是巡邏兵,他們哪放心讓傅辰自己離開。
其他人要尾隨,卻見傅辰道:“你們去薛睿那兒,他會告訴你們該做什麼,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嚴防死守。”
十二個時辰是個預估,他相信,有人比他們急。
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城了,他也該去做點自己的事,私事。
“那您呢?”
“我去宮裡。”
心中有了牽掛,終究是不同了。
而且從醒來至今,總有些不安,就好像會發生什麼事。
傅辰到東玄門的時候,哪怕拿著劉縱的腰牌也沒能進去,帝王剛剛駕崩,京城局勢緊張,任何人的進出都有嚴格的把控,隻是一個小太監,侍衛如何會放他進去。
正在傅辰準備讓鄂洪峰來處理的時候,一旁剛過來交接的帶刀侍衛看到了他,“這不是傅公公嗎?”
傅辰見到來人,半晌才想起來眼前的人是誰,以前棣邢處的侍衛,叫良策,曾經看守過當時的祺貴嫔。
被他引薦給鄂洪峰過,後來在沈驍露出馬腳,進行宮中最大的一次細作洗牌上有了功勞,升遷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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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無論是鄂洪峰還是眼前的這位良策,多少與傅辰有著曾經的交情,承著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而傅辰曾經的撒網,也總在這種不經意之間,起到了作用。
有了良策的擔保,他才入了宮。
“你怎麼這時候回宮,幹脆待宮裡不出去,或是在外頭避避風頭也好。”
“這不是陛下……有些擔心宮裡的情況。”傅辰腼腆地回道。
幾年不見,良策覺得這小太監看上去還是這麼人畜無害,在這宮裡出來的,哪怕是奴才,也都不簡單啊。
良策見左右沒人,才小聲地對傅辰道:“這與咱們這些小人物有何關系,保命要緊,新皇……可還沒來呢……”
新皇不登基,這局勢就安定不下來。
“那麼幾位殿下呢,還在養心殿嗎?”
“自然在的,陛下這一去,這些皇子們似乎對詔書有些意見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良策又閉了嘴,“你是想見你哪一位主子,我送你過去?”
他也算還傅辰的人情,現在宮裡來往的可疑宮女太監,都會被排查,傅辰這樣的生面孔幾乎寸步難行。
“瑞王殿下。”
“那你可悠著點,我剛從那兒回來,正鬧著呢。”傅辰也明白這道理,算是承了這份人情。
他記得這小太監,主子還挺多,一會兒德妃,現在的皇貴妃娘娘,一會兒又是七殿下,似乎聽說和六殿下、三殿下還都有些關系,沒想到現在一開口卻是七殿下,看來宮裡還是有些真情意在的。
現在也不能稱呼他小太監了,這位傅公公當年要還留在宮裡,早成管事了吧,如今長得比他還高,也不知是吃什麼長得。
“鬧?”
“嗯…你自己多注意吧,別人問起,也最好別和瑞王扯上關系。”
.
梅珏被邵華池勸下來後,穆君凝算放下了一塊大石。
在養心殿外“昏倒”,因帝崩悲傷過度而無法主持帝身後事,全權交由內務府以及各大臣協助辦理。
穆君凝回到福熙宮後,腳下踉跄,猛地向前栽倒,墨畫被娘娘臉色慘白的樣子給嚇住了,合著墨竹幾人將穆君凝抬到室內,手中輕盈的分量令人不敢相信她們抬的是一個成年女子的重量,墨畫陣陣心酸,忍住悲慟道:“快,去請太醫過來!”
卻被穆君凝抓住了手腕,“不用找……都先出去吧。”
隻見穆君凝勉強睜開了眼,阻止了她們。
皇貴妃威嚴深重,眾人不敢忤逆隻得在外等候著,待宮女們關上門後,她慢慢挪到桌旁,這麼點路,都上氣不接下氣的。
她是怒極攻心,在永梅殿被邵華池的冷嘲熱諷,加上那勝利者的姿態給氣得無力反駁,鬱結於心。
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
她最氣的是,邵華池說的是事實。
早前,是他們決定傅辰的去留,現在,是傅辰自己做的決定。
但,她如何甘心?她比邵華池更早注意到傅辰,更早的心動,最後傅辰卻果斷的選擇了邵華池,隻因那是他的主公,隻因那政治傾向。
多麼的不公平?這選擇關乎情愛嗎,無論是與否也許都不重要了,他注定會和邵華池糾纏下去,而她,不過是他們感情外的多餘女人。
她,對於傅辰來說,已經沒用了吧。
淚珠,一滴滴,落在桌面上。
哽咽的聲音回蕩在室內。
有時候被利用也算是件幸事,至少還有利用價值,待利用價值都沒了才是真正的失去。
端起燭臺擰動把手,裡頭出現了了一卷紙條,看著上頭的要求,她顫了顫。
又看到裡頭還有一顆藥丸,那似乎是他們對付先帝的,能夠加速燃燒身體機能,在短時間內力大無窮,有內力的人更是會回到自己巔峰狀態,但代價是提前消耗生命。
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為那藥曾經她之手,是從國師的觀星樓那邊送來的,後來才被邵華池的眼線告知梅珏,這才真相大白。
她如墜冰窖,為了皇位,邵安麟連母子之情都不顧了嗎?
這怎麼會是邵安麟,怎麼會是那個那麼孝順的孩子,她不敢置信,卻又覺得合乎情理,就算是神醫梁成文都診斷出她活不過一年。
現在,不過是廢物利用了?但,她不相信,她的孩子不會這麼做。
她默默擦去了淚,打開紙條,這是添柴人放的,後來邵安麟離開京城後,也被用於她和兒子之間的傳遞信息。
上方的字跡是邵安麟的:望母親替兒分去憂愁,七死,則晉平。
這是,希望她能想辦法解決掉邵華池。
紙條,緩緩從她的手中,飄落。
第268章
紙條的飄落, 猶如她的心,無聲的死寂。
前些時候, 她收到了傅辰通過吉可給的密函, 其中內容字字戳人脊梁,將三子安王的罪行一樁樁列了出來,末了問她:此子為帝, 晉國危矣,基業恐毀於一旦, 望娘娘能以千萬百姓性命為重,勿陷晉國於水火。
不出幾日, 邵安麟也來信,勢要邵華池的命,言語間不乏對邵華池的忌憚。
毫無疑問, 兒子的三王黨與七王黨早在暗中交鋒數次,早已勢不兩立。
這宮裡既然能有各派的眼線, 那麼邵安麟的自然也不會落下, 被兒子知道自己和邵華池有合作也是情理之中, 他們雖因傅辰以及派別多有龃龉, 但需要合作的時候也會放行,在大方向上他們有各自的打算, 通融一下對方未嘗不可。
可以說亦敵亦友, 邵華池能躲過其他派別的暗殺,卻不一定能躲過她的。
她無法否認,無論兩人再如何敵對, 但邵華池對她,卻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信任的。
其實,這位七殿下,對身邊的人是放了些信任的,也許就是這種別的皇子沒有的真性情才讓傅辰決定了最終人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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