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提一壇酒,踢踏雨水走出了大半條街,在拐角處驀然轉身,雨水從傘沿飛出一道道斜線。
“你忘了酒約!”
“我……”
我沒忘。
仇薄燈根本就沒給人回答的時間,一轉就繞過拐角消失了。
他頭發又亂了。
師巫洛默默地想,衣袖垂下,握住一把沒來得及取出的木梳。
……………………
“你剛剛看清楚了吧?”
“看清楚了。”
“仇大少爺披的是那件黑衣,對吧?”
“對。”
“出去了趟,還帶了把傘回來,對吧?”
“對。”
陸淨一拍桌,正氣凜然:“這就有問題了啊!”
“什、什麼問題?”左月生罕見地有點跟不上陸淨的思路。
Advertisement
“你想想啊,”陸淨比劃了一下,“那件黑衣這麼寬,這麼大,身形完全不是那個……那個‘祝師’的樣子。”
“這又怎麼了?”左月生還是沒明白。
“你蠢啊,”陸淨很鐵不成鋼,“這不明擺著,姓仇的腳踏兩條船啊!太缺德了!”
陸十一郎痛心疾首。
修士對道侶的性別乃至種族沒有什麼太大的講究——本來在瘴霧裡討生活就不太容易了,誰還鹹吃蘿卜淡操心地管別人是跟男跟女還是半男半女過日子啊!
陸十一郎向來是個風月場的“君子”,別看他在枎城幾次哭爹喊娘,一到嬌滴滴的姐姐妹妹面前,立刻搖把扇子,風度翩翩得人模狗樣。這些日子來,託“枎城危難之時,力挽狂瀾”的壯舉,穿街過巷時枎城的大姑娘小女孩總會朝陸公子拋幾個媚眼。
——在此之前,礙於陸淨的紈绔之名,枎城但凡是個性別為母的生物,遠遠見了他就繞道而行。
不過顯然,打三歲起就在青樓廝混的陸公子對“風月”有自己的一套歪門邪說:
“我芝蘭玉樹,又那麼有錢,要是我隻愛一個女子,豈不是愧對萬千同樣需要憐惜的女子嗎?”陸公子振振有詞,“更何況,我是那是風流不是下流,是多情不是濫情。天地可鑑,我若和哪位姐姐好,那肯定是一心一意地對她好,就算一別兩寬,也絕不口出非議。”
“最主要的是——”
陸淨沉痛萬分,把一堆剛寫好不久的手稿攤在桌面上。
“他要是腳踏兩條船了,我這一見鍾情的話本就寫不下去了啊!”
“……”
左月生看了看桌上的紙,一時間對陸淨這個家伙肅然起敬。
以仇大少爺為主人公寫話本,這十一郎平時看著窩窩囊囊沒什麼出息,竟然也有此等大無畏之時。
思索間,左月生拉過桌上的紙,翻了翻,臉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他對話本說書沒什麼興趣,也沒什麼審美,但對生財之道卻頗有洞察力。草草一翻,左月生發現陸淨這小子居然稱得上有兩三分文筆,把個“色令智昏”的故事寫得纏綿悱惻,一波三折。
還取了個文绉绉的名字,叫《回夢令》。
根據左月生的直覺,這玩意刻上幾百萬本,絕對不愁賣不出去。
“不對,”左月生靈光一閃,興致勃勃地出餿主意,“婁江不是說了嗎?那少年祝師,十有八九是個隱藏身份的大能,說不定那黑衣就是他的。這一來,可就不是腳踏兩條船了,是兩情相悅。然後呢……呃,然後呢說不定因為這大能聲名不好啊或者和太乙有什麼血海深仇,所以不願意暴露身份……這不就又是個感人淚下的故事了麼?”
“你說得對。”陸淨咬著筆頭,沉思道。
左月生趁熱打鐵:“我覺得你簡直是文採斐然,這《回夢令》寫得蕩氣回腸,不讓更多人欣賞,實在是浪費了。你看,我山海閣在刻板印影方面,卓有成效,不如把這手稿交給我,我幫你刻印販賣怎麼樣?”
陸淨沉吟:“這玩意我是寫著玩的……要是被仇薄燈發現了……”
“你可以起個化名嘛。”左月生滿不在乎地笑,“像我爺爺,他為了證明天下人願意買他的雜記,是因為他寫得一手錦繡文章,所以起了個‘秋明子’的化名。這事,你不說我不說,仇大少爺怎麼知道?”
“嗯……”
“所得紋銀七三分,我七你三。”
“五五開。”
“不行!”左月生掰著指頭給陸淨算賬,“刻板印影之術每次啟動就要耗費多少陣石你知道嗎?還有紙和松墨、編冊的繩……下發到各州書鋪,商旅販運的路費……”
陸淨被他說得頭暈腦脹:“六/四分!不能再少了!”
“成交!”左月生大喜過望。
“成交什麼?”
說話間,仇薄燈推門而入。
“仇大少爺!哎呦您可算來了!”左月生彈簧般蹦了起來,在千鈞一發之刻,用自己偉岸寬闊的身體,將背後嚇得面無人色的陸淨連同桌上的東西擋得嚴嚴實實,“我們剛要去找你呢!有事兒,大事兒。”
“什麼大事?”
仇薄燈詫異地看著左月生。
“難不成教給葛青煉神化靈邪法的人找到了?”
“呃……這個倒沒有。”陸淨呼啦把所有手稿一股腦塞芥子袋了,也迎了上來,“柳小姐和葉倉的事。”
陸淨這麼一提,仇薄燈這才想起,那天情急之下,他把葉倉和阿纫遠遠地丟出了戰圈。
……也不知道兩人運氣怎麼樣,會不會走背運磕到石頭木頭上,磕出個腦震蕩。
想來大概是不會吧。
“柳小姐倒是沒事。”陸淨說,“現在,柳小姐是唯一的祝女,過幾天她就是新城祝了。不過……婁江剛剛來找你,問你知不知道城祝印在哪?他怎麼在老城祝——呸,那個老骨頭身上找不到。”
“哦,這個我知道,”仇薄燈輕描淡寫,“那天順手一起毀了。”
“毀了?!”左月生瞪大眼,“我滴個親爺啊,重新鑄一塊城祝印老費錢了,你怎麼還順手毀了?”
“髒了的東西不毀了留著發臭嗎?”仇薄燈反問。
“……反正花的又不是你們太乙的錢,你當然無所謂。”左月生嘟嘟囔囔。
“葉倉呢?”
仇薄燈稍微關心了一下這位原書主角。畢竟,《諸神紀》裡這位主角雖然沒少被太乙小師祖招惹是非搞出來的爛攤子牽連,但好歹也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地承擔了大任。別換了他過來,頭三天,就被折騰成了傻子。
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葉倉那小子被你摔傻啦!”
左月生大聲說。
……………………
“傻傻傻,瘋瘋瘋,似假還真潛夔龍。”
“走走走,休休休,似夢非夢轉頭空!”
枎城前往鱬城的必經之路上,瘴霧裡蹲著個發光的腦袋……不,發光的和尚。穿著件破破爛爛的僧衣,踩著雙麻鞋,筆直地盤坐在一塊巖石上,慈眉善目,口唱狂歌。
木魚被敲得震天響。
他在一群孤魂野鬼的包圍下,泰然自若,手捻佛珠。死魂野鬼們也不靠近他,隻是遠遠地圍繞著,這讓渾身散發淡淡金光的他猶如一尊舍身入厄的佛像。
“空空空!腹中空空空!”
木棰重重地落下,“咔嚓”一聲斷了。
和尚挺得筆直的背一下子垮了下去,兩條長眉愁苦地粘到了一起,肚子發出響亮的“咕”一聲。他扣扣索索地從包裹裡掏出個半硬不軟的窩窩頭,珍視萬分地啃了一口,邊啃邊朝某個方向望眼欲穿。
口中喃喃有詞:
“不應當啊,貧僧明明請半算子掐過了,這條路錢途遠大,不日會有與我佛有緣的貴人們經過。怎麼我都蹲了好幾天了,還未等待這命中當有的施主啊?難不成半算子又在坑騙貧僧?”
和尚胡亂填了一下肚子,躊躇再三不知道該繼續等,還是該及時止損。
為了在“貴人們”面前留下一個世外高人的印象,他還下了一番功夫,綜合了諸多話本,總結出了“僧衣越破麻鞋越爛,山歌越狂越超脫”的金科玉律。忍痛將自己的僧衣和麻鞋折騰成了這幅“不露相”的真人模樣。
結果……
“有錢的施主啊,你們怎麼還不來?”
“貧僧,快撐不住了!”
和尚把自己的腦袋和木魚撞一起。
…………………………
咚。
葉倉重重地跪了下來,脊背停直:“請仇長老收我入太乙。”
仇薄燈緩緩地轉頭,看向一旁竊笑的左月生和陸淨問:“我長得很像普渡眾生的大傻子?”
“那可不,”兩人斷然,“您人美心善!”
第20章 天下狠人千千萬萬
“我也覺得我心善, ”仇薄燈扼腕,“讓你們還能在這裡聒噪。”
有殺氣!
左月生和陸淨瞬間眼觀鼻, 鼻觀口,口觀心,耳觀八方的坐得端正。
“葉同學你的思想很成問題啊。”
仇薄燈給自己倒了杯茶,清了清火氣,百思不得其解。
“清州與東洲相隔十萬八千裡,你放著山海閣不入,要千裡迢迢投奔太乙, 舍近求遠,這是什麼毛病?嗯……”
仇薄燈看了左月生一眼。
“難道是見了這位左少閣主,對山海閣的未來喪失了信心?唔,這倒可以理解。”
“仇大少爺, 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左月生不服, “按你這說法,見了您這位太乙小師祖,豈不是要覺得整個仙門遲早要完?不過你這麼一說……葉倉!老實交代!憑什麼不拜我們山海閣?論實力, 山海閣雖然不及太乙, 但吊打藥谷綽綽有餘, 論財力, 呵!全底下哪個敢在山海閣面前稱富?”
熱門推薦
穿成男同校霸,系統說狠狠性騷擾直男男主。 我直接本色狂演,等待女主救贖瘋批男主。 可當女主轉學過來,男主卻瘋了。 「你是不要我了嗎? 「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別人。」 我淦! 大哥,這是言情小說啊,你的設定不是直男嗎?
"給周宿下藥的前一秒,我覺醒了。 原來我是一本甜寵文裡的惡毒女配。 在原劇情中,我暗戀男主多年,男主周宿卻是一朵高嶺之花,不動凡心。 數次勾引無果後,我給他下藥將生米煮成熟飯,並借機逼他和我結婚。 可是真正的女主,能讓他動心的唯一,會在我們婚後出現。 到那時,周宿為了給她一個名分,會不惜一切代價和我離婚。 而我這個女配嘛,則是因愛生恨,從此在違法犯罪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許庭淵被秘書電話叫走那天,我的貓丟了。 他急著趕過去,忘了關門。 縱使我在小區裡貼遍尋貓啟事,它也沒再回來。 後來,他的秘書用小號發了條朋友圈。 「人和貓都有了,就差一張結婚證。」 照片裡男人抱著一隻布偶,手上的婚戒灼痛了我的眼。"
"我做了徐子洲十年舔狗,他卻愛上霸佔我身體的穿越女。 待我奪回控制權後,他不擇手段地要我將穿越女還回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與他心愛的女人,原為一體。 後來,失魂落魄的徐子洲捅了自己一刀,顫聲求我原諒。"
"女友用小號在某乎提問。 「肚子裡來過小天使,婚檢能查出來嗎?」 我傻了。 我們每次都會做安全措施,絕對沒中過招。"
"被薛暮強取豪奪的第二年,我又逃了。 這一次,他截住我出逃的船,將被打得半死的青年,扔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