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罡擊中後背。
“夢航河!叛我山海!斬!”
三刀。
踏/弩沒入胸口。
“陳弦羽!叛!斬!”
四刀。
金鞭打中右肩。
“解咎!斬!”
五刀、六刀、七刀……頭顱滾滾而落。所有的攻擊仿佛泥牛入海, 隻除了令左梁詩白衫徹底成血衣外, 再無影響。他發冠盡碎,黑發盡散, 陰柔如女子的臉龐半面染血, 半面蒼雪, 如瘋如魔,為人為仙。
陶容長老、高閣老、卿閣老等人想去助他, 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跟上他的步伐。空中,密密麻麻全是青銅色的刀痕,刀痕殘餘金色的火焰。燭南九城上空鮮血瓢潑,紛紛揚揚如一場衝刷大地的雨。
雨中左梁詩的聲音如洪鍾大呂,九城皆是他的叱咤風雲,皆是他的縱橫捭闔,皆是他的審判清算。
他說,他要清山。
“塵重!斬!”
“斬!”
斬!斬!斬!
陌刀擲出,最後一刀將最後一名叛徒釘在城門上。孟霜清雙手死死抓住陌刀,發現自己無力將它拔出後,轉而抬頭望向天空,惶急地乞求:“帝君!小人為大荒鞠躬盡瘁啊帝君!帝君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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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救我!”
懷寧君無動於衷。
他隻是望著赤帝消失的天穹,不知在等什麼,孟霜清的搖尾乞憐根本未曾入耳。車前卒,馬前兵,本就是注定被拋棄的棋子。
“月母!月母救我!”
孟霜清轉而看向月母,每說一個字就從口中噴出一大團血。
“我願將歸墟令拱手奉上!我願將山海九鼎獻上!”
月母高坐雲端,臉上嫵媚之情不知何時消失殆盡,她一言不發,目光落在左梁詩身上,眼瞳中空洞一片。左梁詩徐徐落下,落在門闕之上,與苟延殘喘的叛徒孟霜清遙遙相對。粘稠的血從他的衣袖滴落,滴在相風銅鳥上。
“有罪當斬。”
他輕聲說。
孟霜清握住陌刀的雙手松開,重重垂落,鮮血順著他幹枯褶皺的手背蜿蜒爬下。左梁詩最後一刀早就切斷了他的所有氣機,是對死亡的極度不甘和畏懼支撐他搖尾乞憐。
“閣主!”
陶容長老松了口一氣,急急掠來。等到近前,他臉上的欣喜突然消失了,身形在半空一晃,竟是險些直接墜落。
“……閣、閣主。”
一道身影、兩道身影、三道身影……閣老們落到附近殘破的閣樓門闕上,誰也沒有上前。左梁詩周身三十丈,一時寂寂。山海閣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仍自歡呼如潮。
陌刀釘城頭,左梁詩身上的火漸燃漸小,火裡他身上還未幹盡的血洗墨般散去,漸漸又潔如霜雪,唯獨戰古禹之前染的血仍然殘留。半身白衣半身血,手中無餘寸鐵。風卷動他殘破的廣袖,他沒有去看天上的月母與白帝,隻是環顧四周。
“諸位,”左梁詩笑笑,“該斬的已斬,該贖的也該贖了。”
“閣主。”
陶容長老聲音喑啞。
左梁詩向前邁出一步。
“左家左梁詩,任山海閣閣主五百六十三年,”他平靜的聲音傳遍整個燭南,“知州城苦鬱而不為,知掠販凡民而不查,知走盜私通而不糾,知惡令於下而不止。違訓逆律,罪過難書,僥幸上戰天外,下刃叛徒,不至辱沒先祖。”
原本如潮的歡呼漸漸退去,山海閣弟子先是茫然,而後不安。
燭南寂寂。
“然一瓢之功,難抵浩海之過。今日,梁詩自退閣主之位。”
薄如刀刃的光自裡向外,從他身上發出,漸漸地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閣主!”
閣老們再也忍不住,齊齊上前。
左梁詩的胸口遍布蛛網般的裂縫,光就是從那裂縫中發出的。赤帝古禹的那一槍雖然沒有落到他身上,可槍芒早就貫穿了他的心髒——最鋒利的刀隻有進攻沒有防御。是以,他後來要拼盡全力,無視受創地去斬殺叛徒。
他的生機早就斷絕了。
是藏在他身體中的一點明燭火,維系他隨時要四分五裂的身體。
“有罪當斬,有過當贖。”
左梁詩回首,笑笑,姣若好女的臉龐一片片破碎。
“諸位,要記住啊。”
刺眼的光徹底爆發出來,化為八團流星般的火,掠過整個燭南九城,落向靜海,落向正北、東北、正東、東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
八道青銅巨柱破海而出,如八根釘進八極的釘子,也如八根熊熊火炬。
舊的海門破碎,新的海門誕生。
原本垂於海中的鐵索破水而出,貫橫串連,八根青銅柱,所有靜海海柱再次連為一體。天地之中,如有百萬洪鍾同時轟鳴,洪鍾聲裡,所有海柱一起發出耀眼的光輝,光輝弧拱,連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光罩,將燭南九城徹底護在其中。
以身續明燭,碎骨鎮滄海。
他說,他要鎮海。
…………………………………………
瘴霧被海柱連成的巨陣逼退,不僅是靜海恢復寧靜,靜海外近三百裡的海面也恢復了平靜。燭南九城的光遠遠地倒映在滄溟水面,搖搖曳曳如熊熊燃燒的火炬。四個人站在火炬之外。
戲先生低下頭,看著露出胸口的雙刀刀尖。
刀如柳葉眉。
“媚娘,”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想到第二個令我功虧一簣的人,是你。”
蒼龍回旋似一道青虹,武眉被遠遠地擊飛出去,重重地撞上海中的一座礁石。胸腹之間,被堅硬鋒利的龍尾,撕開了一道大口,髒腑赤/裸在外。黑色的火焰從中翻湧,沸騰,反噬。將她裹卷在內。
“我姓武,”武眉笑,不是嫵媚的笑,英氣勃勃,出乎意料地漂亮,“我叫武眉。”
“媚娘,武眉。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左梁詩?你不是恨他麼?”
戲先生是真的驚訝,驚訝到下意識地收了手,沒有讓武眉斃命當場。
第二次,第二次他掌中的傀儡跳出了他的操控。第一個掙脫他布下的命運之線的舟子顏,至少曾經是山海閣的第一天才。可媚娘是什麼人?她是再卑賤不過的煙塵女子,她的一切力量都來自大荒的賜予,她竟然也敢,竟然也能掙斷他的傀線?
甚至,她不僅掙脫了他的提拉引動,甚至反過來把他的所有傀線燒得幹幹淨淨。
武眉放聲大笑:“你不明白!你當然不會明白!”
“我恨的不是左梁詩,我恨的是髒汙的山海!我恨的是所有像你這樣,心髒肺腑都髒透了爛透的人!你們這種人啊,自己爛透了,就覺得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覺得全天底下沒有什麼好的美的東西。”
戲先生微微皺了皺眉。
武眉的瞳孔映著那八根熊熊燃燒的青銅柱……那個人答應她的,要點燃山海閣,把她恨的全部燒掉。他真的做到了……她靠著礁石,慢慢地坐直,
“左梁詩注定會知道鱬城幕後的主使是古禹,因為舟子顏自始至終都是陶容的學生。”
“婁江注定不會和左月生反目,因為他爹娘信的人,他也信。”
“而我,你千不該萬不該,把舟子顏的事告訴了我……因為既然你不是無所不能,既然的確有人成功掙脫過,我為什麼不敢做第二次嘗試!”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篤定人心皆惡,哪裡懂人心如鬼亦如神!”
她松開捂住腹部的手,借著君長唯的幫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轉頭望向一個方向,眼眸上蒙著一層朦朧水光。“……真想再回一次茉城啊。”
風吹過,武眉散做一捧灰塵,有的簌簌落進海中,有的飄飄灑灑不知落往哪裡。
流落風塵的女子,最後化為了風塵。
君長唯收回手,轉身看向戲先生。
戲先生拔出老天工斬在肩膀上的血斧,隨手丟了出去。
真名“謝遠”的戲先生早在三千年前,他便是天工府的第一人,叛逃時還帶走了天工府鎮府天兵青槍。三千年後,他將自己也煉成了傀,已經介於生與死之間。血斧雖然將他整個地劈成了兩半,可傷口中並沒有流出血——他的身體被透明的絲線連在一起。
在廝殺中,君長唯和老天工不止一次得手,但他每每總能憑借這些銀絲,把自己的身體重新拼湊起來。
除了這一次。
玄黑的火從武眉的兩把柳葉刀上湧出,將那些銀絲迅速燒斷。
“做得真漂亮啊,武眉。”戲先生拔出一柄柳葉刀,刀上的火騰起,他的手就像木頭一樣迅速焦黑,“明燭燃,海門立。護燭南三月綽綽有餘……可惜,你們根本不知道,蒙晦十二洲……”
最後一根銀絲被燒斷。
戲先生屍成兩半。
老天工咳出一口混雜內髒碎片的血,一伸手,將他的屍體收了起來。他必須將罪徒的屍體帶回天工府,以此洗刷天工府三千年來的恥辱。葛青跪神枎,謝遠也有他該跪上千年萬年千萬年的墳墓。
被煉成邪兵的青槍墜在一兵,失去掌控的蒼龍魂魄盤繞其上。
“是我天工府的業孽。”
老天工低低嘆了口氣,把青槍也收了起來。
“君老鬼……”
他一回頭,看見君長唯正默默地注視那八根魏然聳立的青銅柱。老天工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大踏步走向燭南。古禹已退,叛徒已清,城界重立,可還有月母和白帝高居天穹,左梁詩做到了他所能做的這一切。
剩下的該他們來了。
他們踏海急行,走向光輝萬丈的燭南,感覺自己仿佛在走向一輪浮在海面的太陽。
太陽躍出水面!
君長唯和老天工同時抬頭,燭南九城的所有人同時抬頭,所有人的瞳孔都驟然一縮——漆吳山的方向,千萬裡的海水被排向左右,海浪騰成高牆又轟然砸落,翼長三千丈的金烏鳥足抓天索,背上負日。
子時如晝!
唳鳴響徹天地,不是金烏的鳴叫,是另外一隻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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