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洲正在崩裂,正在毀滅,正在新生,正在涅槃。十二洲旋轉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壓來,天與地,萬物與眾生的重量,匯聚在這千裡之地。要將一切碾做塵埃,碾做齑粉。面對這恐怖的力量,太乙九九八十一峰,巍然不動。
裴棠錄臉龐上掠過一絲淡淡的驕傲。
仙門太乙,無叛徒!無棄徒!無懦夫!
雖過萬載,此心不改。
“起陣!”
他大喝一聲,雙手持劍,劍尖向下,貫穿石層。
劍名——
定風波!
第170章 日月歸一
天作碾滾, 地作石盤,風作推柱, 絞殺萬物。
空桑外,一座座巍峨雄峻的大山巨峰,如爆竹般,接二連三地炸開。不是地龍翻身時的那種倒塌,而是另一種更為可怖的毀滅——山峰從中間開裂,山頂與山腳同時向兩個方向轉動,互相碾磨, 爆炸成滾滾煙塵。
山石的洪流被飓風攜裹,形成千百條灰黑色巨龍,由地升空,由四方旋聚向空桑, 所過之處,沃野被犁開一道道深溝巨壑。
這一幕, 就仿佛是鴻宇對太乙的嘲笑:
群山尚如此,爾等又如何?
數以千計的飓風高達萬丈,從四面八方壓近太乙, 世界頓時隻剩下他們所立足的一片逼仄空間。在這天與地的咆哮聲裡, 太乙大陣中, 百人大吼, 千人大吼,萬人大吼, 百萬人吼聲匯聚在一起, 百萬人的刀劍同時高舉。
“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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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柄刀劍同時齊貫入地。
裴棠錄雙手握劍, 拔起,踏步:“兌!”
太乙上下, 百八十萬,隨他一起,起劍,踏先天八卦罡步。一步出,看不見的狂暴力量從舉宗大陣衝出,霸道無比地掃過。山石形成的龍卷頓時破碎。紛紛揚揚,舉世泥沙,上下晦暗,東西不分。
“離!”
二步出。
簌簌砂石驟然下落,填溝平壑。
“震!”
三步出,風鼓雷動,川更為澤。
……古之不周,上授大道,中有罡步。曰:藏形隱跡,步我罡魁,我見其人,人無我知,動則如意,叱聲鬼隨,急如水火,鼓舞風雷,變澤成山,翻地覆天,我身堅固,安然默然,萬載長生,與道合仙。[1]
此後萬載,罡步便為仙門求道陰陽的基礎步法之一。
然而,除去感悟陰陽,接引五行之外,卻很少有人能夠達到鼓風引雷,地覆天翻的大道之境。
後人便多將密藏典籍中的描述之語,視為誇飾。
殊不知,此非妄言。
隻是不周山上神君所說的,乃是舍生取義的大道……欲更天地者,必先舍棄自己的一身血肉為天地。欲更五行者,必先有膽魄以自己的五髒六腑為五行。而古往今來,世人多汲汲營營,渾渾噩噩,隨天而轉,隨地而行。身不堅,心不固,在天地翻覆的劇變面前,先就要被嚇得魂散魂飛,又憑何驅動五行?
唯獨今日,十二洲傾覆,仙門太乙,敢為人間定中鈞。
一番意氣發殺機。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2]
“艮!”
七步出,翻地之氣爆發,下撐中洲。
“坤!”
八步出,覆天之氣騰起,上載青穹。
“定!”
裴棠錄最後一聲大喝,雙手握劍,劍身筆直向下,重入厚土。
——以地覆對地覆,以天傾對天傾。傾覆相抵,天地正矣。
百萬人與他一起,雙手拄刀劍,將刀劍重新插回先天八卦的卦眼之處。太乙上下,一百八十萬人所立之地,驟然形成一個巨大的氣場!氣場籠罩整個空桑,整個空桑仿佛變成了一根立於十二洲正中心的柱子!
上承天,下撐地!
十二洲旋轉崩裂的力量匯聚至此,就像投進了一個看不見的旋渦,雖風雷滾滾,卻再不能興起一分波瀾。
旋渦之中,光輝騰起。
是日與月。
十輪不再受牧天索束縛的太陽與十二輪不再受牧天索束縛的月亮,受旋渦牽引,急速旋轉,最後在一聲令十二洲同時震動的巨響裡,十日相撞!十二月相撞!
如果沒有太乙百萬人結成的大陣,此刻中洲已碎!
空桑主陰陽,掌晦明的古老使命,在今日徹底畫上句號……炙熱的火焰鋪展,冠廣百裡的扶桑神木,燃燒成了一支照亮天地的火炬。
十日合一!
十二月合一!
日月歸一後,受中洲旋渦影響,合十為一的太陽與合十二為一的月亮,即將繼續相撞。日月相撞前一剎,天地間,鳥鳴悽厲,一隻遮天蔽日的鵷鳥從東北方向的地平線升起,鳥首上有女身披藍羽。
狂風吹起她黑藻般的長發,她嫵媚的臉龐漠然冰冷。
——月母。
“你們來了。”
大陣最中間,太乙掌門手拄定風波,巍然如山嶽。
月母沒有回答。
她高高舉起那根精致的銀杖,銀杖杖首狀若渾天儀的璇璣玉衡飛速轉動,牽引空桑上空的雲氣。雲潮聚攏,生生將氣場旋渦正中心的日與月分開,震出這片十二洲的中鈞之地。整個過程中,空桑內氣流狂卷,鋒利如刀。
天與地,日與月,四海八方十二洲的力量,朝空桑壓了過來。
太乙一百八十萬,人人屹立不動。
合而歸一的日月,重量超出以往百倍千倍,不再是單獨的金烏與玄兔能夠背負起。一被震出空桑,日與月,立刻墜向大地。日墜月落之刻,空桑外大約一千二百裡的地方,三十六島的大妖們,終於騰空而起。
這是一場交易。
——是三十六島與神君、與仙門、與人間的交易。
既然三十六島已經重返十二洲,天地傾覆也會將它們席卷,可大家做不到遺忘過去,也做不到盡釋前嫌。那就把一切當做一場交易吧……神君滅御獸宗,斷血契,起天楔,三十六島說服月母,護日月向天西。
不是愛也不是恨。
隻是一場交易。
名為“大風”的鳥揮動雙翼,將萬裡雲海編織成承載太陽的馬車,將千丈寒風壓成託舉冥月的帆船。螭龍現出它龐然的體型,鳳凰展開它華美的雙翼……它們其實早早就抵達空桑了。
隻是一直袖手旁觀。
——這種旁觀是一種滿懷敵意的戒備。
哪怕已經刀劍相向過,生死相殺過,三十六島依舊相信神君,相信他會滅御獸宗,會斷絕血契,會起出天楔。它們不信的是仙門,是太乙……負載日月要三十六島傾盡全力,負日載月的一刻,是妖族最脆弱的一刻。
可妖族早就不可能對仙門後背相託了。
……西海海妖與御獸宗,以血為盟,尚遭背叛,他們與太乙彼此敵視萬載,又怎麼能信任對方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它們在等,在旁觀。
若太乙也如御獸宗一般,大義於外,禍心於內,打著將三十六島血祭以定中鈞的主意,它們立刻倒戈向大荒。
太乙給出了他們的答卷。
定中鈞的方法很多,太乙選擇了最不留餘地的那一個:
宗門上下一百八十萬,人人入陣,人人為陣。
他們成了活生生的中鈞天柱,隻有坐鎮八方的固守之能,沒有哪怕一點出擊之力……多愚蠢,多荒唐,怎麼會有一個仙門,這麼輕易地舍棄萬載基業,舍棄天下第一的榮光,隻為了對針鋒相對已久的仇敵袒露胸膛,說:
來,盡管剖開看!
看有沒有哪怕一絲的私欲偷藏。
他們就不害怕,舉宗入陣定中鈞後,三十六島不護日月嗎?
他們不怕嗎?
……不能再想了,這隻是一場交易。
太陽車的車輪被螭龍拽動,冥月船的風帆被鳳凰鼓滿,日月開始移動。月母幽藍華美的翎羽展開,掠出一道長虹,在前引路。三十六島的大妖盡出,護日月向西。它們在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上的一刻,忍不住回頭後看。
狂風漫天。
太乙一百八十萬人,屹立風中,袍袖翻飛,有若白鶴。
他們巍然不動,任由至陽之火與至陰之風浩蕩穿過。他們把自己的血與肉,骨與魄,當做金屬一樣打磨。他們承載著十二洲崩裂又重組的傾覆之力,以血肉之軀,來做這人間的錨點。
他們在浩劫中放歌。
……日月不駐,天地高厚。
應龍畫土,旋龜苦晝!
白鹿難牧,歲鶴難遊。
壯志當死,莫悲高樓!
……
百萬人齊歌,歌聲雄壯,遠遠傳開。
日月已經去遠了。
隻剩下一線萬裡紅光,在群山眾峰的脊背上起伏綿延。
大陣中,太乙眾人,從最外圍的長老開始,一個接一個,被風與火,錘煉成了青銅色的塑像。歌聲聲音漸漸地就低了,唯獨聲音中的雄壯慷慨,絲毫未改……怕什麼!師兄師姐們罩你們。
往日,山水明媚。
扛著刀劍的師兄師姐,神採飛揚,攬著師弟師妹的肩膀,慫恿他們去偷長老新釀的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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