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按理說, 像這種屬於商行的機密,是不能與其他人說。
可說白了,顧晨也是剛踏入‘知道一些機密’這一環,再來到底是親戚, 這一次也是他們有求於人,自然不會故作隱瞞。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開始說他知道的一些事情。
原來顧晨所在的商行叫做長興商行, 在明州府屬於老字號的招牌, 以前是做糧食和布匹生意, 後來現在這位東家接過老東家的擔子後, 生意就漸漸越做越大了。
而且越做越廣,從茶到綾羅綢緞到瓷器生絲等等,跨越極大。
按理說,現下的商戶,除非是那種最頂階的巨商、豪商,才會涉獵多種生意。須知茶有茶道,綢有綢路,做鹽的跑不到做茶的地界去,同理做糧食的也不會去做鹽,每一種生意都有每一個的門道,一道都難得摸明白,更何況是多道。
就好比揚州多鹽商,邊關多糧食商人,這中間的影響的不光是地域,還有人脈關系後臺,乃至資本。
長興商行一開始就是個做布料的小商人,以前也不叫長興商行,而叫長興坊,糧食其實是順帶著做的,兩樣沒有一樣做精,又為何突然涉足其他行業?
一開始顧晨也不懂,他即是做賬房,理的就是賬目,恰恰就是這些賬目,慢慢暴露了許多東西。
譬如賬目上會顯示,某一日東家在某地購入一批大批量的絲綢,明明店中沒見賣出去,偏偏過一陣子賬上多了一筆來歷不明的銀子。還例如商行下的店鋪裡,突然賣入了一批西洋物件,可從賬目上根本找不到購入來源。
漸漸的,顧晨就知道了,原來東家竟和海商有生意來往。
當下‘海商’可不是什麼褒義詞,海商也隻是泛指,即可是指和西洋人做生意的人,也可指冒險出海和西洋人做生意,再把東西轉回內陸當二道販子的這些人。
可不管是哪一種,在明面上都是朝廷禁止的。
由於倭寇及各國流竄海盜長期侵犯大晉海岸邊境,朝廷曾屢次禁海,沿海一帶有多地百姓數次內遷,甚至朝廷還發過‘寸板不得入海’的詔令。
所謂的海商其實就是走私商,和這些人做生意是違背律法的。
當時,顧晨很是受了一番驚嚇,出於想保住這份薪資豐厚的差事,再加上他師傅也點撥過他,說是沿海一帶人人忌諱提‘海商’,但其實海商無處不在,他才慢慢打消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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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如此,他對家人也從沒有透露過東家是幹什麼的,隻說東家生意做得很大,別的一概隻字不提。
回歸正題,在此之前,顧晨也隻知道這些有限的消息。
至於東家是如何和‘海商’做生意的,貨物從哪兒進,從哪兒出,他一概不知。
時間到了今年。
其實從去年開始,他們每次押送貨物,都會出些小問題,隻是顧晨不知,還是最近連著幾次,事情愈演愈烈,連顧晨師傅都在上次去的時候受了傷,實在無人可用,顧晨也才進入他東家的眼底。
其實也是顧晨師傅覺得顧晨在自己手下幹了這麼多年,本身也是個穩重的性格,可以值得信任,特意想提拔他。
值得一提的是,顧晨的師傅是顧晨妻子張氏的堂叔,當初顧晨和張氏兩人的親事,就是顧晨師傅保的媒,本身他對顧晨也十分倚重,這也是為何顧晨不得不的另一個原因。
聽完後,薄春山陷入沉思中。
顧晨又道:“本來以前這地方沒什麼危險性,隻是近年來當地有幾家人鬥得厲害,纂風鎮這條路本就是當地幾家大姓合伙把控,我們這些外商屬於是附庸。其實也不算是附庸,他們有路無貨,我們有貨無路,雙方合作罷了。
“隻可惜這些年有些人心大了,想獨吞了這塊地,再加上每家合作的人都不少,勢力極其復雜,就鬥得厲害。開始是暗鬥暗爭,互相使絆子,時間久了,死的人多了,就結了怨,成了仇。”
“也就是說是人禍?”
顧晨點點頭,道:“我說這些春山你可能還不明白,舉個簡單例子,這一片地界隻有一處水源,卻有數個村子靠這個水源生活,雨多時不愁水,但天旱時水就不夠喝,幾個村子互相爭水源,爭上了頭就會出現死傷。
“而且像這種事沒人管,本身是小地方,再加上當地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參與,還有地方大姓在其中帶頭,連官府都管不到這裡來。而且沒人敢往外說,一旦壞了生意,你全家老小上下幾代都在這裡待不下去,這也是你之前為何會碰到那種情況的原因。至於我們這些外人,那就更不用說了,死了傷了該你倒霉。”
薄春山摸著下巴點點頭:“我明白了。”
他就說為何孫老漢竟會說出那種話,明明不忿兒子的死,卻連向官差告狀都不敢,那些同樣是死者家人的人家,更是看見官差去就往外趕人。
還有那所謂的‘按照慣例二十兩一條命’,估計就是有人組織當地村民去與另一方爭鬥,中間若是死了人,上面會發些銀子下來就當買命了。
“那纂風鎮的路,到底什麼路?”
薄春山又問到點子上了。
“一條可以出海的路。”
顧晨頓了一下,解釋道:“這些也是這次我師傅跟我說的,都知道出海走私賺錢,但朝廷明令禁海,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總會有人敢於去冒險,大晉海岸線漫長,但能真正作為港口的地方卻不多。”
他又解釋了下,什麼叫深水港,什麼叫淺水港,一般運送大批量貨物的海船,隻有深水港才能吃重。
可之前也說了,都知道出海走私賺錢,能被佔的深水港口早就被人佔了,還有的則是有地方衛所把守。
也就是說,有勢力有後臺有資本的海商們各有其道,那麼沒勢力沒後臺本事不如人的‘海商們’怎麼辦?
自然是找他們能走的路。
纂風鎮就是這樣一條路。
纂風當地有座海門,乃是曹娥江入海的門戶,兩山夾江,形成海門,海面風急浪急,每當海潮入門之際,猛怒頓湧,巨浪滔天,形成了當地有名的纂風潮,纂風鎮之名就是由此而來。
纂風,又指很大很兇險的風,可見一斑!
而且纂風潮有個很奇特的特點,那就是大潮兇險,小潮不斷,永無止息。因為纂風海門奇特,哪怕是當地人口中的小潮,船隻也無法由此地通行,也就形成了一處奇特的海門天險。
須知,有海門的地方,按照當下倭寇侵擾海岸邊界的局勢,必然有衛所把守,可纂風鎮因為海門是天險,自然被人忽略。
可恰恰也就是這條不可能成為路的路,其實還有一條‘生路’。
纂風潮每月十五十六風浪最大,浪潮最險,而每個月的月頭,也就是初一初二的時候,這時雖還是有些風浪,但這點風浪還是允許船隻通過的。
也就是因為纂風海門這獨特的地理位置,獨特的奇景奇觀,致使這裡成了一顆‘滄海遺珠’。
見顧晨用滄海遺珠來形容此地,薄春山失笑:“這哪是什麼滄海遺珠,明明就是一個大燒餅上面落下的一顆小芝麻。”
顧晨先是一愣,再是笑。
可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種種不可復制的原因,這地方哪還輪得到當地幾個大姓互相爭奪,早就被那有後臺的大勢力奪了。
“跳蚤腿兒也是肉,總是養活了這麼些人。”
這些其實都是顧晨這次聽他師傅說的。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也許纂風鎮是個小地方,再說透徹點,這地方的貨物吞吐量,在那有些人眼裡不算什麼,可在那些小商人眼裡就是一條通天大路。
沒見著長興商行借著這地方,才多少年的時間就成了明州府首屈一指的大商行?
這還是他們隻佔了十幾分之一的量,如果能獨吞——所以說,自古以來財帛動人心,這句話沒說錯。
就是利益太大,才會出現爭鬥。
“說來說去,這裡面厲害的就是當地那幾個大宗姓,你們這些外商之所以會被傷人損貨,其實就是他們爭鬥被連累了。也可能是敵對之人故意如此,就是為了搶奪份額,其實也是想逼你們退出?”
顧晨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原因。也就是近一年來這種狀況才越來越多,傷人都是小,還有人貨物在混亂之中被人燒了的。”
薄春山好奇問:“難道這裡面就沒有規矩,隨隨便便就損人貨物,如果都這麼幹,直接都掏刀子上完事,還用得著鬥得像烏眼雞似的?”
“這種情況其實也少,對方估計也怕惹眾怒,可這種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還好,若是發生,隻是一次,就足夠元氣大傷了。”
畢竟出海一趟也不容易,誰不想多賺呢,自然砸了許多銀子進去,所以一旦貨物有損,最輕的也是傷筋動骨。
“其實你們可以多僱一些人護送,沒人找事也就罷,一旦有人找茬,直接打死完事,反正官府不管,更沒有人報官。”薄春山又道。
“可你別忘了,他們這些外商還想做生意,就不可能得罪當地大姓。”顧玉汝插言道。
薄春山嘲諷地哦了一聲,道:“那照這麼說就是,你打我可以,我打你不行?”
顧晨苦笑:“我師傅說,東家現在隻希望他們趕緊爭出個結果,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卻又怕爭出結果,東家所合作的那家被踢出局,影響了自己。”
“說來說去還是拳頭不夠大,拳頭夠大,哪還有這些擔憂。”
顧晨繼續苦笑:“我們東家說起來是做了門冒險的生意,其實除過賺了些銀子外,本身還是個普通商人。”
就是因為普通,才會被殃及之際吃了這麼多虧,也是為何明明沒多大事,顧大伯和顧晨卻如臨大敵。
是的,薄春山沒覺得有多大的事。
可能是人所處的環境,造成了人的眼界不同。像顧大伯和顧晨都是那種老實本分的人,可能顧晨這輩子遇見過最大的事,就是這件事了。
可薄春山不同,讓他來看,扯這麼多幹什麼,什麼大姓什麼勢力,說白了就是搶地盤,以前龍虎幫沒少幹過搶地盤的事。
你強,就能搶了別人地盤,你弱隻能被人搶,運氣不好可能會喪命,就是這麼簡單。
“行吧,你這事我幫你,你什麼時候走?”薄春山站起來,爽快道。
“明天,最遲不能超過明天下午。貨已經在船上了,隻等著隨同一起過去,貨到當地還得近一天的時間運送,你知道的,也就初一初二兩天時間。”
薄春山想了想:“行吧,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準備怎麼辦?”
顧晨錯愕:“難道就你陪我兩個人,什麼都不準備就去?”、
“這事你別管,到時候就知道了。”
.
回到家中,進了房門。
顧玉汝道:“其實這趟去,晨大哥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他擔憂顧慮的恐怕是損貨。”
就如同顧晨所言,損一次貨,最輕的就是傷筋動骨。可他們又舍不下這條路子,隻能硬著頭皮上。
“那可不好說,沒聽說上次他師傅差點在混亂之中被人失手殺了。什麼失手?讓我看就是故意的。”薄春山諷笑道。
這個顧玉汝也清楚,隻是他們現在所知有限。
問顧晨,顧晨也不太清楚這其中的詳細,因為他很多事也是聽他師傅說的,這也就造成一些關鍵消息有所疏漏。
譬如,當地哪幾家大姓勢大,誰家和誰家有仇,又或是關系如何,某一方大姓背後的合伙人有哪些,長興商行所合作的這家勢力又如何。
這些都不清楚,看問題隻能隔著一層紗。
“那你打算怎麼辦?真就你一個人和晨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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