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連那個姓範的工匠都感嘆,這地方好,若是多花些銀子在地窖裡鋪上石板,防潮密封再做好一些,多設幾個通風口,這地方至少能用百年以上。
普通人家的地窖一般都是挖個土坑就算了,隻要不塌不陷,畢竟民兵團除了出些免費的人力,是沒有那麼多財力讓家家戶戶都盡善盡美的。
姓範的工匠也是因為習慣所致感嘆,卻萬萬沒想到被李保長聽進耳朵裡了,他也是個實幹的,當晚就把保下所有居民都召集起來,讓每家每戶按人頭湊銀子。
他也是個有決斷的,也不怕得罪人,提前就把難聽的話說了。
你現在湊了銀子,你全家都能用,祖祖輩輩都能用,但如果現在不出,自然不能用,若是有個天災人禍真需要用到這地方的時候,別人可以躲著,你隻能自己想辦法。
這話有人聽進去了,有人沒聽進去。
聽進去的都是家中有老人的人家。他們或是自己經歷過戰亂,或是幼時跟著長輩經歷過,知道戰亂四起時,人命的脆弱。
攏共也花不了幾個錢,還是這麼多人湊,真建好了日後也是個保障。
就這樣,雖有些人家不太願意,覺得有人故意危言聳聽,可大家都出,你不出,不就被人排擠了?
再加上李保長這麼強勢,最後是每家都出了銀子,甚至浩然學館那兒,陳夫子也讓人送來了一筆銀子。有了浩然學館這筆銀子,錢是綽綽有餘了,為此範工匠把另一個出口設在一個比之前定的那個更遠一些,但更為保密的地方,就不細述。
顧家也在挖地窖。
是顧玉汝專門帶人來挖的。
她會動挖地窖這念頭的起初,就是之前沒辦法時想在家裡挖個地窖,用來躲避災禍,改寫前世她娘慘死的悲劇。
在她記憶裡,她娘就是在這場寇亂裡死了的。
當時她因身體緣故,並沒有看見現場,還是事後聽人說,她娘將自己吊死在了房裡,而顧玉芳和顧於成就躲在她身後的床下面。
據說倭寇闖進顧家,見房裡床梁上吊死了個婦人,死狀悽慘,都覺得晦氣無比,所以沒細搜床的附近,顧玉芳和顧於成因此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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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汝不敢去細想這個畫面,可這副畫面在日後的許多年裡,總會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爹死後,她娘早就有求死之心,無奈還有三個兒女,倭寇闖進西井巷,在外面燒殺搶掠,他們在家中自然也聽到了動靜,所以她娘想了個絕命辦法,以自己性命為屏障,知道倭寇闖入後看見死人了必然會嫌棄晦氣,讓子女藏在自己腳下自己身後。
事後,顧玉芳不提,反正她弟弟於成是多日夢魘,自那以後性情大變,顧玉汝便知當日情形是何等慘烈。
所以這地窖必須建。
同時,薄家也在挖地窖,因為顧玉汝另還有打算用地窖來藏東西的想法,所以專門把範工匠請來設計了一番。
兩家所挖的地窖都是一模一樣的,面積雖不大,但裡面都用石板做了隔潮,還挖了好幾個通風口。
入口就設在裝衣裳的大箱子下面,箱子的底板是活動的,底板合攏,上面的衣裳就會散落下來,底板下面還有塊石板,就算被發現了一時半會也闖不進去,因為石板可以從裡面栓死。
也都設了出口,出口就在院子裡,出口是隻能出不能進,也就意味著隻能從裡面打開。如若真有那一天,往裡面藏一些食物,至少能躲上十天半個月不怕。
等兩家地窖都建好,顧玉汝去看了一下,十分滿意,就此她的心總算又可以松下一些,而此時整個縣城全民挖地窖也快進行到尾聲了。
當然,也不僅僅是縣城裡在做保護措施,薄春山臨走之前,就跟錢縣令商量過,而是全縣都做。
這種事是沒辦法曉諭全縣的,隻能是派人去每個村每個鎮,找了當地裡正、保長,由他們出面悄悄地安排進行。
所以其實是整個縣都在做,隻有纂風鎮在薄春山提前的安排下,被故意漏下了。
.
“也算是你小子運氣好,早一些晚一些,這些東西恐怕都到不了你手中,即使找到人想趕制出來,恐怕也得等到明年。”邵千戶道。
薄春山笑道:“這是老天爺疼惜百姓不易,特意派邵大哥你給我們定波百姓送兵器打倭寇,我們定波百姓都會記得邵大哥的大恩。”
邵千戶失笑道:“行了你小子,就會貧嘴,天公就疼你定波百姓,不疼別處的百姓?知道各地衛所現如今有多缺兵器嗎?兵工匠坊這一兩年就沒停下過下,即是如此,還是不夠用。”
“所以我才說定波百姓都會記得邵大哥的大恩。”這一次,薄春山沒再玩笑,而是十分正經嚴肅道。
他心裡也清楚,邵千戶能挪出來這麼些東西,在其中要費多大的氣力。他這趟來其實沒想到能當場弄到兵器,因為來之前錢縣令也與他說過,現在各地軍備都很緊張,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所以這場人情欠大了,不過他會記得以後還。
“你們地方上能裝備力量保護百姓,其實朝廷是支持的,隻是……”大多數地方都還是指著衛所,即使組建民兵,也都像錢縣令一開始打算那樣,就做個花架子,應付差事了事。
哪會像薄春山這樣,自己籌銀子,還籌得不是小數目,真刀真槍的買。如果不是薄春山帶了大筆銀子前來,即使邵千戶想做這個人情,也不可能自掏腰包給定波買兵器。
“如果各地都像你們定波縣這樣,如今衛所的壓力也不會這麼大,所以像我們這樣的人都希望地方能自立起來,你們的力量越強大,衛所才能抽出兵力去做他用,你倒也不用太感謝我。”邵千戶略有些感嘆道。
薄春山不解道:“朝廷不是專門設了個東南剿倭總兵,統領東南剿倭事宜,還又專門任命了一個新的總兵?我一路行來,見各地陣勢,要比之前那趟好上許多,衛所還會有什麼難處?”
邵千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化為一句‘你不懂’。
薄春山到底還沒到一定的位置上,有些事即使讓他知道,除了會讓他心生退意,別無他用。
他拍了拍薄春山的肩膀,語重心長:“你隻用知道,你們地方的武力越強,地方才會越安穩。不要指望衛所,也不是不讓你們指望,而是不要把所有希望就寄託在衛所上,不是每個地方都有衛所,衛所的兵士們也不是無所不能。”
薄春山點點頭。
“行吧,我也就不耽誤你回程了,希望下次再見面你能發生讓我大吃一驚的轉變。”邵千戶笑著道,“我總覺得你小子有點神,這才多久啊,民兵團都弄上了,都裝備上軍用的兵器了,說不定以後哪天還有我求到你門上,請你幫忙的時候。”
“邵大哥謬贊了。不過如果真有那一天,邵大哥你隻管來,能幫的我一定幫!”薄春山拍拍胸脯道。
“行吧,山高水遠,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和邵千戶道別後,薄春山上了船。
這一路上山高水長,歸心似箭,想來定波那有很多人都盼著他歸,就是不知那裡的事安排得怎麼樣了。
第86章
薄春山回來時, 顧玉汝正在玉娘家。
之前玉娘讓她抽空再去一趟,她一直沒抽出時間,正好今天邱氏要給玉娘送點東西, 她又沒什麼事,就代著跑了一趟。
去的時候, 玉娘正在織布。
老式的織機咯吱咯吱響著, 玉娘手動腳也動,看得顧玉汝是眼花繚亂。不過她看得出這是精細活兒, 不光得細心, 還得眼利,手眼腳都配合好,才能不出錯。
織了一會兒, 織了連半寸都不到,玉娘停下來歇口氣, 順便喝口茶。
“你來了,我也沒顧上跟你說話, 實在是幹這活兒時不能分心, 一旦錯了就得拆了重來,十分麻煩。”
其實玉娘給顧玉汝的感覺,不像是能織布的,偏偏她做得有模有樣。玉娘見顧玉汝對織機很好奇, 便給她講怎麼引線怎麼踩板怎麼織布。
“這一天下來, 能織上一匹嗎?”
玉娘笑了:“傻丫頭, 要是一天能織上一匹, 一月就是三十匹, 你知道這一匹布賣多少錢嗎?”
“多少?”
玉娘比了個手勢, 道:“一匹能賣一兩四錢銀子, 行情好時能賣到一兩八錢,扣除買生絲的錢,至少能賺五六錢銀子,若是一天能織一匹,大概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發財了。”
顧玉汝有些窘,沒想到自己鬧了個笑話。
“你不懂,不知道也是正常。”玉娘安慰她道,“若是普通的棉布,手腳快點,多熬會兒,一日一匹也不是做不到。可這絹和錦就不一樣了,一個材質問題,線太細,上面還有花紋,所以最快的手腳也得五六日一匹,我一般十日能織一匹就不錯了。”
顧玉汝赧然道:“原來這麼復雜。”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當初你婆婆也學過一陣,她就沒學會,倒是我一學就會了,不過我手腳慢,也就將將夠糊口。”
正說著,院門響了,走進來一個婦人,正是上次過來找玉娘借紡錘的那個名叫蕙蘭的婦人。
“生絲又漲了!”她進來就說道,臉色難看,“上次我說不如自己缫絲,你嫌麻煩,就這麼漲著,以後看來也隻能自己缫絲了。”
聞言,玉娘也皺起眉:“又漲了多少?”
蕙蘭比了個手勢,頗有點氣急敗壞的模樣。
見兩人說話,顧玉汝便到了一旁去,剛站定就過來了一隻小奶狗,十分熟稔地在她裙子下面鑽。
鑽過來鑽過去,可能太興奮,它一頭扎進她裙子裡翻不過來,顧玉汝見它在裡頭纏著,蹲下將它從裙子裡救出來,可前腳出來,它後腳又鑽進去了。
“你要是喜歡,就抱一隻回去養。”
顧玉汝正逗著那小狗,玉娘突然道。
她抬頭才發現那叫蕙蘭的婦人,不知何時走了。
“我把它抱回去養,玉姨你不養了?”
玉娘失笑道:“家裡三條狗,我哪養得了這麼些,它們娘也就算了,養來是看門的,也養了好幾年,這兩個就算你不要,我總是要送人的。”
顧玉汝低頭看去,這小蠢狗還在鑽她裙子,沒見著它的哥哥——比它稍微大點的那隻,看著是‘陷阱’就沒敢過來,隻站在一旁看著?
她看它又在她的裙子上摔了個跟頭,猶豫道:“那行吧,我回去時把它帶走?”
“你喜歡就成,這狗好養,隨便給點吃的就長得圓滾滾的。”
確實挺肥的,圓鼓鼓的小身子,看著憨頭憨腦的。
見玉娘說話時還皺著眉,顧玉汝想到方才她們說的那些話,有些猶豫道:“玉姨,生絲漲價是不是對你們影響很大?”
玉娘知道她肯定聽到方才那些話了,倒也沒瞞她,本來這事就沒什麼可瞞的。
她點了點頭,一邊道:“買生絲織布,一匹下來隻能賺五六錢,可若是買蠶繭自己缫絲紡紗再織布,一匹下來卻能賺將近一兩。之所以買生絲,不自己缫絲紡紗,就是因為太費時費力,可如今生絲接連漲價,看來以後也隻能自己缫絲紡紗了,隻是這麼一來,每天還要花一半的時間去紡紗,織一匹布下來就更慢了。”
顧玉汝聽懂了,總的來說由於生絲漲價太高,買生絲織布已經賺不到什麼錢了,本來織布就是賺的手工錢,現在錢全被生絲商賺去了,織娘們隻能另做他法。而自己缫絲紡紗會拉慢織布的進度,也就是說織娘們每月所得銀錢和以前比,相對會減少。
怪不得方才蕙蘭會氣成那樣,本來她們織布也就夠糊個口,如今更是艱難。
“生絲為何會漲價?是因為蠶繭產量不夠?”
玉娘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還不是那些生絲商人仗著織戶織娘們不願自己缫絲,都喜歡從他們手裡買成品生絲,才會一漲再漲。每次找的借口都是產量少,缫絲紡紗工工錢高,其實不過是故意壓榨織戶們。”
“自己缫絲快不起來?”
“你想想怎麼快?先要缫絲,然後再紡紗,等把蠶絲紡成了絲線,才能織布,一人之力到底有限。”
玉娘又跟顧玉汝講了缫絲和紡紗的具體步驟,缫絲是把蠶絲從蠶繭裡抽出來,紡紗是把從這些蠶繭裡抽出來的絲,五根或者十根纏繞成一根絲線。
她一邊講,一邊指了指屋檐下另一頭手搖紡機:“看見沒,缫絲也就算了,紡紗的話一天紡不了多少,手腳最快一天也就隻能出來二十多兩的生絲,生絲出來的少,織起來布自然就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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