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那些話在不懂的人耳裡覺得很莫名其妙,但那卻是她壓抑了兩世的宣泄。所以他就是通過那些話,事後猜到她也有前世記憶的?
“你的記憶應該恢復的比我早,不然也不能改變你爹早死的命運,隻是我沒想到顧玉汝,明明你兩世都該是我的妻子,為何要跟我退親嫁給那個應該早死的薄春山?難道真如顧玉芳所言,你倆早就有苟且?”
他自問自答:“怎麼會?顧玉芳那些話一聽就是編排你的,你向來嫻靜莊重,婚前不可能和男子發生什麼。難道你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是了,我怎會忘了,前世他可是在城破時救了你,為了你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你是想到這些才會嫁給他?你是想報他的救命之恩?”
顧玉汝表面不顯,腦子卻在快速轉動著。
齊永寧為何會說薄春山會早死?明明前世是他告訴自己,薄春山一直沒死。
難道說他前世的記憶不全?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和你退親,是因為我想跟你退親,我嫁給他,也不是為了報恩,隻是因為我想嫁給他。”
齊永寧嘴角的笑凝固在臉上。
他之所以隻提救命之恩,就是不想提及二人是否有感情這件事,可她偏偏卻要逆著他的意來說。
她終究是變了,不過沒關系……
“不管如何,現在你都是我的了,等我們越過淮水,以後我們在北,他在南,你很快就會忘了他。”
顧玉汝覺得齊永寧現在是魔怔了,難道說她另嫁對他的打擊就這麼大?就一定非得跟她糾纏不清,不能各自安好?
自打顧玉汝猜到齊永寧可能恢復了前世記憶,她就覺得齊永寧這一世一定也是前往北方,萬萬沒想到他確實打算去北方,卻要帶她一起走!
“我不是你的,我現在已經是有夫之婦了,齊永寧你最好放我回去,小心薄春山追過來,他不會放過你的!”
齊永寧笑了起來。
“顧玉汝,你這是在威脅我?你放心,他是不會追過來的,因為他現在分身不暇。前世他為了救你,死在城破之日,你說這一世我把你帶走,他是死還是活?若是沒死的話,他其實應該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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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她瞪著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
“難道你不知道嗎?他沒告訴你?”齊永寧做出詫異的模樣,“之前他抓的那幾個倭寇其實是一支倭國隊伍的先遣人馬,這兩日後續人馬就會來到定波。此事錢縣令已經上報給明州府了,可是明州府駐軍根本不夠,支援不了定波。這事連我都知道,你作為他的枕邊人竟然不知道。你說這種情況下,他怎麼來追我們?”
“這都是你計劃好的?”
顧玉汝的臉色十分難看:“董春娥會對顧玉芳下手,也是你計劃好的?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趁機把我擄走,卻讓薄春山沒辦法追上來?”
“不,不,”他搖了搖頭道,“顧玉汝,我沒這麼神,雖然你把我想得這麼神,我很高興,但我又不是神仙,怎會料事如神?我隻是知道以董春娥的性格,一定不會讓顧玉芳好過,但沒想到顧玉芳會死,她的死我也挺意外,我其實隻是打算臨走之前,借顧玉芳讓你來齊家一趟罷了。”
“所以你才會納顧玉芳做妾?還故意去寵愛她,讓董春娥對她生恨?”
“難道這樣不好?你看她們心心念念都是想嫁給我,哪怕我拒絕多次,都徑自不聽。為了她們的私欲,給你給我添了多少麻煩,甚至前世你爹,都是因為她們而死。”
齊永寧表情變得很冷:“她們既然想嫁,那就嫁吧,讓她們看看就算真嫁進齊家,也不能代表什麼,反而會讓自己萬劫不復。”
一時間,顧玉汝齒寒手腳也冰冷發涼,她甚至有些怕現在這個狀態的齊永寧。
“你在怕我?”
他伸手過來,這一次顧玉汝躲都沒躲過去,讓他的手落在自己發上。
“你為何會怕我?我這麼做也是替你報了仇,這一次沒有董春娥,沒有顧玉芳,等我們去了北方後,日子一定會過得安穩平順。這一次沒有讓一輩子都你如鲠在喉的顧玉芳,玉汝你還會對我那麼冷淡嗎?”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不顧她的掙扎抱住了她。
那股氣息陌生而冰涼,竟讓顧玉汝有一種寒毛直豎的感覺。她想掙扎卻無力,眼前一黑,再度昏了過去。
第104章
等顧玉汝再次醒來, 天已經黑了。
房間裡亮著暈黃色的光。
翠萍見她醒來,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便去燃了兩個燭臺, 房間裡頓時明亮起來。
“您渴不渴?要不要吃些東西?”翠萍低聲問道。
顧玉汝感覺出她腔調的異樣。
之前,翠萍與她說話時,笑盈盈的, 一口一個顧姨娘,現在口氣卻變得十分含糊。
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怎麼暈過去了?”
翠萍猶豫了一下,聲音又低了些:“您懷孕了, 大夫說您受到驚嚇,情緒起伏太大所致。”
所以說齊永寧和翠萍都知道她有孕了?
怪不得翠萍口氣會這麼含糊,下人的表現通常會側面反應主子的態度, 所以齊永寧大概是怒得不輕?
明明不該, 顧玉汝卻有點高興,甚至有種詭異的幸災樂禍之感。
事情到了現在, 其實齊永寧一開始的打算並不難猜,他大概是想趁著前世城破之際帶走她,卻萬萬沒想到這一世改變太大, 定波城並沒有破,反而百姓抗倭士氣高漲, 所以他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這種方式。
以齊家目前的能力, 不可能做到這一切, 所以肯定有外力幫他。
是明州齊家?
明州齊家既然打算雞蛋分兩個籃子裝, 不可能讓齊永寧光杆一人去投靠李顯耀, 齊永寧也不會幹。去到一個陌生地方, 從頭開始, 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一人身上,這不是齊永寧的性格。
所以明州齊家肯定給了他許多助力,或是人力物力,或是財力,或者兩者都有。
如今戰火四起,東南沿海一帶局勢混亂,誰都不知道下一刻倭寇從何處冒出來,光憑齊家可做不到僅憑一己之力便跨越如此長的路程,尤其據齊永寧說到了揚州還要轉旱路,如今旱路可比水路危險十倍不止,所以齊永寧肯定還有旁人不知道的底牌。
現在她應該弄清楚的是,他們現在走到了哪裡,距離定波有多遠,薄春山能否追上來。
也許齊永寧說薄春山不可能追過來,但顧玉汝知道,以薄春山的性格,隻要不是被倭寇堵在定波城門前,他就一定會來。
別問她為何知道,以她對薄春山的了解,他肯定做得出這種事。
現在的她心情十分復雜,既希望薄春山下一刻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卻又怕他為了‘一己私利’置全城百姓不顧,若是沒出事還好,若是出了事,她就是罪人了。
不能再想了!
顧玉汝拍了拍自己額頭。
她現在想什麼都無濟於事,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他們現在走到哪兒了,還有這船上到底什麼情況,然後就是顧好自己的肚子。
人要有自知之明,暫時她既然什麼都做不了,那就什麼也不做,看看情況再說。
這麼想著,顧玉汝坐了起來。
中間起來時,她還有點暈,但並不是很嚴重。
“我餓了,要吃東西,最好帶湯水軟和一點的東西。”
翠萍眼中含著詫異。
別看她問對方要不要吃東西,但其實就是一句話,她並不覺得這位‘顧姨娘’能吃得下,可萬萬沒想到她仿佛沒事人一樣,竟然主動要吃東西?
可想歸想,她還是很快就下去安排了。
翠萍走後,顧玉汝環視整間房。
這就是一間很普通的艙房,但房裡很幹淨。她試著將自己挪到床沿,坐了幾息,然後站了起來。
有點暈,但還能忍受。
她圍著屋子簡略地走了一圈,又走到房門處。
這間房是裡外間,裡間外面還有個廳,等快走到廳堂門前時,她隱隱聽見外面有人的說話聲。
她立即退回裡間,目光落到一旁的窗子。
她走過去,輕輕地把窗子打了開。
一股夾雜著湿潤的冰涼空氣侵入她的鼻尖,隱隱聽見有水聲。
她這間房竟然臨著水,所在位置似乎挺高,從她這裡看去,離水面大約有兩三層樓高的距離。
今晚有月,銀色的月輝照耀在不算太平靜的水面上。
顧玉汝一愣,愣得不光是這一幕景象迷人,而是船竟然沒停一直在行著,且速度不慢,從她這裡隱隱能看到船行時激起的陣陣水花。
外面的門響了一下,她趕忙關上窗戶又回到床上。
是翠萍回來了。
她手裡端著一個託盤,託盤上放著一碗面。
“也來不及做別的,您先將就吃一點吧。”
說話的同時,翠萍的目光在窗子處落了一下。
雖然窗子並無異樣,但畢竟是在水上,又是晚上,開窗進了冷風,屋裡是明顯能感覺到的。
顧玉汝在心裡暗嘆一聲自己太不小心,不過她也沒說什麼,下了床來吃面。
一碗湯面下去,她覺得自己舒服多了。
她就說她身體一直不錯,懷上身孕後雖還沒有去把脈確認,但也不是一日兩日,之前也沒見暈過。
讓她來想,就是之前被打暈的那一下,然後就是被餓的,她才會又暈了一次。
身體沒問題讓顧玉汝心情又好了一些,也因此之後翠萍問她可是要歇下,她很愉快地點點頭,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時,顧玉汝迷迷糊糊覺得床前站了個人。
可她實在太困了,睡覺時又一直在做夢,她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便又沉沉地睡去。
昏暗的燈光下,齊永寧立在床前。
他能明顯看出她睡得很香。
據說她心情不錯,沒有恐慌,沒有害怕,也沒有焦慮,甚至醒了後主動要了碗面吃,才又睡下了。
她真是一點都不急,是天生的沒心沒肺,還是篤定那個男人一定會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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