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2024-12-04 16:45:334124

  之前每次顧玉汝見到呂氏,她都沒有一張好臉, 總覺得就是因為薄家搶了她家的院子, 才害她繼續跟另四家擠。


  她這種思路反正顧玉汝也不懂,她也不想去懂, 但呂氏都來‘同情’她了, 真讓她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男人該多管管, 你就要在後面拿著鞭子抽他,不然就他們讀書人這種好面子的臭習慣, 總是為了面子損裡子, 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千萬不要慣著他們,我當初年輕的時候就跟你一樣,顧忌面子, 可等他真長定型,你悔之晚矣, 現在是又老脾氣又倔,像頭倔驢。”


  呂氏口中又老又犟的倔驢,說的就是她丈夫, 那個又幹又瘦滿臉愁容、明明應該不到四十歲,偏偏看起來像小老頭的小官俞和同。


  他的名兒還是薄春山告訴她的。


  “還有你家也帶太多人來了, 應天居大不易, 吃喝嚼用都要銀子, 你家還帶了這麼多人來,是不是都是你男人的堂兄弟姑舅老表?當年我家男人剛當官時也是這樣, 家裡的老太太和親戚們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男丁都託付給我們, 總覺得當了官了不得, 就是大官了,以後吃喝不愁,就該多拉拔拉拔家裡其他人,實則你應該知道的,我們要是過得好,能過成這樣?”


  呂氏大抵覺得自己現在和顧玉汝同病相憐,很是說了不少話。


  她這是把刀六他們當成薄春山的親戚了,也是平時沒人把刀六他們當下人或者護衛看,薄春山沒架子,她也沒架子,沒想到竟會被呂氏誤解成這樣。


  隻是顧玉汝不好解釋,怎麼說?說自己男人是個九品大的芝麻綠豆小官,卻帶了十幾個親兵?也說不清楚啊,隻能笑著聽著。


  等呂氏走後,田丫頗有些不解道:“太太不是說不跟她們來往?而且她也不是什麼好人,之前還不給太太好臉。”


  田丫雖是丫頭,但在家裡待久了,幾乎都沒拿她當外人,所以她平時說話也沒有那麼講究,還要自稱個奴婢什麼的。


  顧玉汝道:“她隻是性格不好,倒也不是什麼壞人,之前不過是環境所迫,無奈發泄遷怒罷了。她方才說的話,雖有些挑撥離間之嫌,是因為她不知內裡究竟,但她本身沒有惡意,甚至假設咱家情況跟他家一樣,還設身處地為我著想,本意不是壞的,這種人你不喜歡她,不跟她來往就是,倒不用分個好壞。”


  人哪有那麼清楚能分個好壞,就跟黑白也不好區分一樣,人性太過復雜,有時候太過較真反而不美。


  .


  今晚薄春山沒在家吃飯,說是俞和同那伙人請他喝酒。


  這會同館裡的人也拉幫結派,倒不是幹什麼,可能是同病相憐下的抱團取暖,又或者彼此之間也能互通有無,畢竟有時候一點點消息也能起到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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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春山的‘不求上進,和一個多月了也沒跑到門路,讓會同館這些等著候補的官員似乎看見了知己,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和薄春山搭上的。


  反正等顧玉汝知道時,薄春山已經跟他們很熟悉了,對每個人的來歷都如數家珍,像呂氏男人的名字還是他告訴自己的。


  “他們都不願告訴你,我見薄老弟是個實誠人,還請我喝了兩頓酒,我自詡年紀痴長你一些,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俞和同喝得醉醺醺的,臉上那些讓他看起來老了十歲的皺紋也舒展開了,臉頰酡紅。薄春山想扶一把他,他也不讓,就那麼歪歪斜斜地走著,時不時還停下‘教訓’一通薄春山。


  “不管你有沒有路子,哪怕是花錢找路子,一定不要在這裡虛度光陰,人生是虛度不起的,你還年輕,不要覺得不以為然,很多人都是被這不以為然給害了。你虛度光陰不要緊,到時候不光家裡的婆娘看不起你,你也會看不起自己,可這時候已經晚了,晚了……”


  俞和同哭了兩聲,可能是現在夜已黑,也可能是今晚的酒太醉人,他連遮掩都沒遮掩,哭罷用袖子一抹,又道:“你看那些人,他們看著還是個人,其實都廢了。有多少人家財萬貫,有多少人滿懷抱負,就這麼一次次耗在這裡耗廢了。”


  “秦淮河夜景天下無雙,誰都想去見識一二,見識一次不要緊,一旦生了貪念就毀了……那地方多好,軟玉溫香,所有憂愁一掃而空,日日沉浸在那裡,什麼都不想,其實不過是麻痺自己。想當年我考中進士,也是嬌妻如花……如今成了河東母獅,其實我不怪她,怪我自己……”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說,好不容易把俞和同送回去,連薄春山都不禁松了口氣。


  他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


  八斤已經睡了,今晚倒是稀奇,竟願意和田丫睡,兩人在西間。他進了東間,進去的時候,顧玉汝還沒睡。


  顧玉汝難得清闲,正拿了本書在看。


  見他回來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也沒說什麼。


  他自覺去洗漱更衣,回來了上了榻,見她還是歪在那看書,他竟莫名有種心虛之感,想到方才俞和同與他說的,曾經嬌妻如花,如今成了河東獅,又想到他們今晚叫他喝酒,本是要去秦淮河的,他也是去了才知道,是俞和同將他叫走了。


  雖然他沒去,但總歸差點去了不是?


  總體來說,薄春山一直覺得媳婦很神,好像就沒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雖然他覺得她肯定不會知道,但莫名就是心虛,都是俞和同話說得太多害的!


  他清了清嗓子。


  顧玉汝看了他一眼,這是怎麼了?


  他故作毫不經意,抱怨道:“你不知道,他們那些人真是不像話,竟然去秦淮河喝花酒,還沒人請客,湊銀子去。”


  她挑了挑眉。


  “忒寒酸了!”他做好鋪墊,終於進入主題:“所以我沒跟他們去,和俞和同隨便找了個酒館喝了點,你不知道那小老頭喝多了酒話實在多,拉著我說了不少話。”


  顧玉汝來了興致:“拉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就說了些別去秦淮河,那地方不是正經人去的,你說我這麼正經的人,我能去那種地方?還不是他們提前也不說,去了以後才知道,就算他不拉我走,我也不會陪他們去,湊銀子喝花酒,忒寒酸了!”


  她哦了一聲,腔調未明。


  他繼續道:“還說讓我別虛度光陰,不管是找關系,還是花銀子,能盡快離開就盡快離開這,說這地方耗廢了不少人。還說他以前剛考中進士,也是嬌妻如花,時間久了,家裡婆娘就嫌棄他沒用,變成了河東獅。”


  他動了動,往她這挪了挪,想要做得渾不在意,可惜不過關,反而露出幾分氣短的意味。


  “顧玉汝,你說兵部要是一直晾著我,你會不會嫌棄我沒用,也變成河東獅?”


  說來說去,原來主題在這兒。


  他什麼時候說話也會這麼拐彎抹角了?


  她本來想調侃他兩句,可看他手腳有些緊張地動來動去,心當下就軟了。


  “我嫌棄你做甚?”她頗有點沒好氣。


  “嫌棄我不中用啊,混了這麼多年,才一個九品的小官。我若今日是個四品以上高官,想必那兵部也不敢晾我!”


  說白了,不是心裡不怨憤,隻是平時藏起來了。


  到底今非昔比,早已非當日光棍一條,有家有妻女有這麼多手下,他哪能露出不忿之態,以免動搖人心,給人平添煩愁。


  “你今年多大?”


  他一愣:“二十有二。”


  “那些高官們年紀幾何?”


  “怎麼也得四五十吧。”


  其實薄春山已經明白她想說什麼了。


  “你年紀不過人一半不到,又何必跟那些人比,我既嫁你了,自然不會嫌棄你。”


  雖然她表情一點都不溫柔,甚至還有點嫌棄他沒事傷春悲秋,薄春山卻覺得心裡有點感動,似乎心上的不平一下子都被抹平了。


  他一頭倒在她懷裡,揉了幾下臉,才嘟囔道:“你說的我都懂,但我總要努力一把。那齊永寧去了北晉,有他老師提拔,他又會讀書,肯定爬得比我快,到時候他爬得比我高,我多沒面子啊。”


  怎麼又跟齊永寧扯上關系了?


  所以他平時幾乎不怎麼提齊永寧,不是不想提,是放在心裡了?


  “你跟他比什麼,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從小就是按照做官培養出來的……”


  他頓時不滿了。


  “什麼叫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顧玉汝,你對他評價很高。”


  “我哪有對他評價高?”


  說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就是評價高了?她明明是貶義好嗎?這種人天生冷心冷肺,他做什麼事都理智得可怕,做任何事之前他都會算計得分毫不差,當然你不能因為人家理智人家算計就說人壞,反正顧玉汝不喜歡這種人。


  相反薄春山,他做事沒有章法,很多時候就是腦袋一熱,幹什麼事都是全憑心中所想。


  就好像當初,若是薄春山將自己擄走,以齊永寧的性格,他若是經過計算,算不出勝算,而付出的代價又高出他的預估,他就會選擇放棄,而不是像薄春山,就那麼追了過來。


  還比如說前世,倭寇破城,齊永寧花了兩天時間才來找自己,顧玉汝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怎麼做的,他知道他隻帶一兩個隨從出來,定然有去無回,所以他會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召集起來很多人,才會出來救人。


  當然來救她肯定是他做這些的主因,但他給外人呈現的,定然是救百姓的同時順便救她。


  而薄春山又再度與他截然相反,他明明已經跑出了城,卻又轉頭回來找她,隻為了確定她是否安好。


  算計得太深其實沒錯,隻要沒做出真正意義上的壞事,誰也不能說算計是種錯。可總給人一種冷血之感,讓人心生不喜。


  而這種衝動、不理智,看似痴傻,看似愚笨,是匹夫之勇,有勇無謀,卻不知不覺會把早已冰冷的心捂燙。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嫌我沒出息!”


  他今天有點胡攪蠻纏了。


  “我哪有嫌你沒出息,”她有點無奈地揉了揉懷裡的大頭,輕聲細語道,“你是我丈夫,我嫌棄你,不就是嫌棄我自己。再說,做這個官本就是權宜之計,咱家既不缺銀子,你也不缺退路,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罷。”


  “你不是總抱怨民兵團、巡檢司、纂風鎮讓你分身不暇,若是做不了官,以後就老老實實做咱們生意,你不是想造最厲害的戰船,比那些葡萄牙人還厲害的戰船?還想自己研究那什麼紅夷大炮?此路不通換條路走,活人還能讓尿憋死,這不是你常說的一句話?”


第125章


  他在她懷裡又揉了揉臉, 心裡一片暖洋洋。


  可揉著揉著,就開始心猿意馬起來,卻又不能給她發現了, 揉一下把她衣襟往旁邊蹭一點,動一下讓她衣襟打開一些。


  “朝廷的這些人真不是東西, 我總算明白邵大哥的感受了。”


  人家也不跟你明火執仗, 就這麼耗著你磨著你, 時間久了,你自己就沒了那股精神氣兒。


  “他們不會晾你太久,你總是連著兵部朝廷一起罵, 我反倒覺得可能是某一個人,兵部還想借著你跟五軍都督府爭權奪利, 這種時候他們不會自廢武功,兵部大致上思路是如此,但架不住可能有人有私心。


  “覺得你既非正路子走上來的,又非世家名門培養,不過是個野路子上來的人,這種野路子的人讓他們欣喜, 但又心生忌憚。欣喜的是白撿一個人才,忌憚的是怕你不受控制,這時候晾著你,其實在人家來看這不是晾著, 這是磨刀。”


  “磨刀?”


  “磨你這把刀, 讓你為他私用, 讓你指哪兒打哪兒。”


  薄春山鼻子都氣歪了。


  “老子又不是狗。”


  “所以人家才要訓你啊。”


  所以才會磨刀, 所以才會訓狗, 就跟熬鷹一樣。


  顧玉汝前世聽過熬鷹, 鷹桀骜不馴,翱翔天空,不會被人馴服,所以獵人一般捕捉到了鷹,為了訓它為自己所用,就會熬鷹。他們會花很長的時間來熬鷹,讓鷹不睡覺,不給它吃食,一直熬到鷹屈服,一次又一次,直到磨掉它所有的野性。


  “那你說的意思,老子現在就是被人當鷹熬了?”


  顧玉汝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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