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白景芝心裡的緊張頓時消散很多,細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如果沒有紀凌,她根本不會認識他的家人,也沒有必要去討好他們。
不過金秀珠還是多說了一句,“結婚後多想想自己,不要總是心疼男人這個那個,比起心疼男人,你更需要心疼自己。”
白景芝看向她。
金秀珠平靜道:“男人可沒我們女人這麼辛苦,又是生孩子又是照顧家庭,還得工作,有錢有時間就對自己好點。”
白景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雖然現在還不太明白嫂子什麼意思,不過想著既然是嫂子說的,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第七十四章
金秀珠和三個孩子在s市待了一周,這一周幫白景芝添置了很多結婚用的東西,全都收拾好放在了客房裡,準備等著年底結婚時候再拿出來。
然後又算了一下結婚時用到的酒水,甚至連請帖都提前寫好了,白景芝白天上班,晚上回來和他們一起清點。嫂子做事認真,大到請哪些人,小到茶水點心,樣樣都列了出來。
白景芝之前一直以為結婚就是請客吃個飯就行了,沒想到事情越來越多。
這些就算了,金秀珠還抽空給白景芝把了脈,說她底子有點虛,還開了一副藥給她,讓她去中醫院抓著熬湯喝一個月,喝完再重新開一副。
等年後男方那邊辦完了,他們就可以備孕了,對她身體好。
白景芝一直都覺得自己身體挺好的,以前月事來肚子很疼,後來喝了嫂子推薦的花茶,肚子疼就好多了。沒想到現在嫂子跟她說自己身體還有些虛。
金秀珠解釋,“你這個底子虛不是一天兩天了,是你從小就落下的病根,應該是小時候受寒比較嚴重。”
白景芝聽了不說話。
她小時候確實經常受凍,自從家裡房子給舅舅撞人賠錢後,養父母就沒給她買過衣服了,一件外套穿四季,被子也不保暖,冬天被窩從來沒有暖和過。她懂事早,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家裡幹活,洗衣做飯,冬天用的也是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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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不覺得有什麼,還是遇到嫂子後才知道,女孩子最好不要碰涼水,對身體不好。家裡兩個侄女從小就被嫂子這麼提醒著,身體都很好。
金秀珠又道:“身體調養好了,懷孕了後對孩子也好。”
白景芝乖乖點頭。
不過金秀珠怕白景芝忘了這事,第二天她下班後,就帶著她去了一趟市裡的中醫院,兩人買了藥和罐子,回去就教她怎麼煮藥。
藥味道很怪,又苦又酸,還有點臭臭的味道,金秀珠告訴她有補氣血的作用。
白景芝捏住鼻子喝了下去,連喝了兩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晚上睡覺都沉了一些,以前半夜總是容易醒來,現在能一覺睡到天亮。
走之前,金秀珠還特意帶著三個孩子在百貨大樓裡買了一些禮物帶上,給方敏買的是一支紅色的鋼筆,張秋來的是一件外套,汪玲的是一雙皮鞋,至於錢玉鳳,金秀珠轉了大半天都沒找到合適的,最後給她買了一條項鏈。
她還記著以前錢玉鳳的那塊手表,她心裡覺得,錢玉鳳雖然平時打扮樸素,但心裡還是很愛美的,女人愛美再正常不過,不管這個戴著好不好看,最重要的還是喜歡。
早上白景芝將母子四人送到火車站,走的時候白景芝很不舍得,拉著金秀珠的手道:“要是以後能跟嫂子住一塊就好了,真不想跟你們分開。”
金秀珠沒笑話她,“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以後就有機會呢。”
白景芝知道嫂子是在安慰自己,不過聽了這話,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了一些期待。
金秀珠帶著三個孩子上了火車坐下,然後跟外面的白景芝揮手告別,火車開了後,賀巖一直扭著頭往後看,看著小姑姑越來越小的身影,心裡有些難受。
他突然跟金秀珠道:“媽媽,是不是人長大後都要分開啊?”
金秀珠:“怎麼這麼說。”
“小姑姑就是這樣啊,以前每年放寒暑假,小姑姑都跟我們呆在一起,後來小姑姑工作了,隻有放長假的時候回來,呆不了幾天就要走,現在連長假都不回來了,要去找小姑父。”
說完深深嘆了一口氣,“心裡有些難過,感覺小姑姑被人搶走了。”
金秀珠看著失落的兒子,想了想道:“你小姑姑長大了,她需要建立一個單獨的家庭了,以後她還會有自己的寶寶,對那個寶寶來說,那是他的一家三口。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有父母有妹妹,我們是你最親近的人。”
賀巖悶悶點頭,“我知道啊,就還是很難過。以後我和妹妹是不是也會離開你們,但我不想這樣。”
旁邊付燕燕聽到了,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也可以不結婚一直住在家裡啊。”
賀巖沒好氣抬頭看了她一眼。
金秀珠聽了笑,“說什麼傻氣話,不一定就要離開,你也可以選擇離我們近點,到時候可以互相串門,我和你們爸爸也能隨時幫襯你們。”
賀巖看了金秀珠一眼,“媽媽,我才不像小姑姑那麼傻呢,這話一聽就不可能,我以後要考軍校,怎麼可能還留在你們身邊?”
說完就低下頭,拿出包裡的書看。
所以他才會選擇跟媽媽妹妹出來一起玩,倒不是真的想玩,而是想趁著現在還有機會,多陪陪他們,他怕自己以後會和小姑姑一樣,可能一年都見不到幾次面。
金秀珠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她說給白景芝聽的話確實沒怎麼當真,她心裡也清楚,紀凌是軍人,小兩口以後在哪兒安定下來誰也不清楚,更別說以後跟他們一家住得近了。
賀巖也是,他以後要考軍校,未來也說不準,但很大可能不會跟家裡在一起。
隻是小時候還能用甜言蜜語哄好的兒子,現在卻認真告訴她自己不傻,聽懂她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金秀珠心裡莫名有幾分失落,突然真正意識到,兒子真的長大了。
也快要離開自己了。
金秀珠鼻子微酸,她扭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掩蓋自己臉上的失落。
當初剛嫁給江明川時,她隻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對賀巖,也是想著把這孩子盡量教好一點,省的長大了不懂事給自己添亂,但要說中間夾了多少感情,還真不見得。她隻是善於做面子上的事而已,讓江明川覺得自己好,讓周圍鄰居覺得自己好,讓孩子覺得自己好,讓人覺得江明川沒娶錯人,這樣她在部隊的生活才會好過。
可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把賀巖當成了自己孩子看,噓寒問暖,出氣撐腰,教他真正的做人的大道理……
可是,現在她精心養育好的孩子,卻告訴自己舍不得離開她的身邊。
心裡既有酸澀,又有些欣慰。
賀巖也不說話,沉默低著頭翻書看。
隻有六六不懂媽媽哥哥在說什麼,扭過頭看看媽媽,又扭過頭看看哥哥,正準備說話,突然被自己姐姐捏住了嘴巴。
她睜著大眼睛無辜看向姐姐。
付燕燕眉眼一軟,放低了聲音道:“我陪你畫畫吧?”
六六乖乖點頭。
付燕燕翻出身上書包裡的本子和筆,一筆一畫教妹妹畫小動物。
妹妹模仿她的畫時,付燕燕抽空看了眼沉默的母子倆,然後抿了抿唇,心裡很是意外。
上輩子這兩人感情並不深刻,“金秀珠”對賀巖是討好過於喜歡,賀巖對“金秀珠”是厭惡和排斥,如今母子倆人卻因為擔心以後的分別而陷入失落難過中。
不得不說,想想也挺奇妙的。
不過付燕燕也忍不住想到了以後,上輩子的她是個沒有以後的人,而現在,以後的她是不是也要離開金秀珠和江爸爸身邊,去組織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這樣的事她以前從未想過,現在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忍不住有些茫然。
母子四個坐了一天的火車,到達縣裡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好在這時候天黑得晚,到的時候外面還有太陽。
來之前金秀珠就給紡織廠打電話了,汪玲和錢玉鳳都知道,錢玉鳳還特意來碼頭接他們,看到人,錢玉鳳眼睛都紅了,“好久都沒看到你了,還是這麼好看。”
金秀珠笑,“怎麼還哭了呢,這不是見到人了嗎?”
“那哪能一樣?以前隨時都能見到,現在隔得這麼遠,見上一面太難了,知道你要過來,這幾天都在數日子呢。”
金秀珠挽住錢玉鳳的胳膊,“可不是,本來是準備回去了,但想了想還是決定過來看看你們,路太遠了,見一面真不容易。”
錢玉鳳道:“晚上就在我家吃吧,二柱已經在家做飯了,現在我們已經不住在那邊了,搬到了縣裡住。”
“住在二柱單位分的小房子裡,還挺好的,就是有點小,不過方便兩個孩子回家,自從我婆婆沒了後,兩個孩子天天都回來了,現在小軍也懂事了很多。”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本來不準備跟你說的,想著你隔得太遠,知道了也是白搭,還讓你跟著操心了,沒想到汪嫂子還是跟你說了,你還包了五十的紅包,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誰家包這麼多呀?畫畫再賺錢也不能這麼浪費。”
“什麼叫浪費?這話說得我不愛聽,當初我剛來部隊時,你和你婆婆頗多照顧我,這些我都記在心裡呢,尤其是小巖,當初在你們家住了有半年,也喊吳嬸嬸一聲奶奶,我們倆家關系不一般,既然不能回來一趟,就想著多包點紅包,也算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錢玉鳳聽了無奈笑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人跟人真的不能比,汪嫂子應該跟你說過了吧,孩子大伯一家一個人都沒來,後面也沒什麼消息,我們沒寄錢回去,他們寫了兩封信過來,不過我都給扔了,不想看。”
“我算是看明白了,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說得還真沒錯。”
金秀珠認真聽著錢玉鳳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吳婆子沒了的緣故,她感覺現在的錢玉鳳穩重了很多。
兩人邊走邊聊,然後一路走到了錢玉鳳現在住的地方。
吳二柱現在在派出所上班,單位分的老房子就在附近,雖然房子有點小,但位置不錯,就在縣中心,附近就是學校。
金秀珠跟著錢玉鳳上了三樓,這裡比筒子樓要好點,跟以前部隊的房子有點像,一層兩戶,門對著門。
錢玉鳳家在左邊,她拿出鑰匙開了門,屋子不大,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到全部,差不多四五十平,有客廳有陽臺。
錢玉鳳介紹著,“是不是有點小?就兩個房間,我們住大房間,小房間給大丫住,小軍現在住廠裡宿舍,平時回來吃頓飯就行了。”
金秀珠聽到這話有些意外,沒想到大丫現在一個人住了。
她笑著道:“一個人住好,能安心學習,我們家賀巖也是,平時一個人學習到半夜,我都怕他吃不消。”
“可不是,一天一根蠟燭呢,真燒錢,但沒辦法呀,孩子得考大學,我和她爸現在在家裡講話都不敢大聲呢。”
錢玉鳳一邊說一邊搖頭,“現在眼睛都看不清了,這周末準備帶她去市裡配眼鏡,她爸說得配個好的,不然對眼睛不好。”
金秀珠臉上露出笑,“都是為了孩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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