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宸見到顧寶峰是不撒手,扯開顧寶峰非要抱抱。顧寶峰對這個小外甥也是素來寵愛,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幹脆趴在那波斯地毯上當馬,讓小阿宸騎在自己背上。
小阿宸這下子可是得意了,眉飛色舞地揪著顧寶峰的袍子,坐在這“大馬”上,口中發出“將將將……”的聲音。
“不是將,是馬。”顧寶峰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口中這麼糾正小阿宸。
然而小阿宸卻越發興奮地大喊:“娘,將將將將將……”
得,這次幹脆是一連串的將。
顧穗兒看了一會兒後,忍不住笑著搖頭。小阿宸如今正學說話,嘴裡摸不清冒出個什麼音,也不知道為什麼見了寶峰就一個勁地喊將,誰也沒教過他啊。
正說著,蕭珩也回來了。
他利索地把小阿宸抱起來,解救了顧寶峰。
顧寶峰在小阿宸和顧穗兒面前原本是說說笑笑的,如今見了蕭珩,馬上畢恭畢敬的,滿臉嚴肅,站都站得筆直。
他如今是掛在龍騎衛下面,蕭珩是他的頂頭上司。
以前的時候並不懂,現在懂了裡面規矩,規矩知道得越多,他在蕭珩面前就越恭謹嚴肅。
小阿宸驀然沒了大馬,還要努力地伸出小胖手去夠顧寶峰呢,蕭宸見了,握住他的小爪子,不讓他搗亂。
蕭珩抱著兒子,淡淡地吩咐這個小舅子:“明日開始搬家,你去胡鐵那裡,聽憑胡鐵的調遣。”
顧寶峰:“是!”
說完這個,他恭敬地離開了。
顧穗兒本來看弟弟和兒子在那裡玩耍,玩得好好的,突然蕭珩一來,這氣氛馬上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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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無奈,軟聲埋怨道:“你把寶兒嚇跑了。”
蕭珩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而是把小阿宸放在地毯上。
小阿宸見自己的“將將將”不見了,看上去很不高興的樣子,撅著小嘴兒,耷拉著臉,那張肥嘟嘟的小臉像是一個不悅的“二大爺”。
顧穗兒看著兒子這樣,又覺得有些好笑,便過去抱住兒子哄。
外面丫鬟們看蕭珩回來了,便送進來晌午後的茶點,有給顧穗兒準備的糕點,有給小阿宸蒸的蛋羹。
顧穗兒取過來,喂給小阿宸吃。
小阿宸一看那蛋羹,扭臉,越發噘嘴。
人家不愛吃蛋。
顧穗兒一看這小家伙的模樣,就知道他意思了,便拿了小勺子剜出一勺來給他看:“阿宸看,這裡有肉肉,好吃的牛肉碎碎。”
阿宸見了肉,馬上眼裡就發光了,張大嘴巴,乖巧地等著顧穗兒投喂。
顧穗兒自己喂完了小阿宸,自始至終都沒和蕭珩說話。
蕭珩坐在一旁,看她們母子兩吃飯,半晌後,終於道:“我沒有嚇他。”
——這算是遲來的解釋嗎?
顧穗兒瞥他一眼:“他平時挺愛說話的,怎麼見了你,怕成那樣啊?”
在顧穗兒心裡,固然顧寶兒已經長大了,更名為顧寶峰了,十三四歲的男孩子,也不是小孩兒了,可她還是覺得他就是往年那個顧寶兒,是被她摟在懷裡的小娃兒。
當年顧寶兒在她懷裡,也就現在小阿宸這麼大呢。
蕭珩道:“我也不知道。”
他什麼都沒做。
他隻是把顧寶峰交給了屬下的屬下。
顧穗兒默了一會兒:“寶兒現在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
蕭珩想了想,道:“他現在叫顧寶峰,不叫顧寶兒。”
顧穗兒一噎,心想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抱著小阿宸,細想了下,好像也有道理。
以前的顧寶兒叫顧寶兒,隻是一個鄉間小後生,可是現在他長大了,他進的是龍騎衛,以後是希望有所作為的。
不吃點苦頭怎麼行呢。
這麼一想她就想開了,想開了後,再看蕭珩,卻突然好奇,他年紀輕輕的,也就比她家寶兒大六七歲,就已經是龍騎衛那班子人的總統領。
而且聽寶兒的意思,龍騎衛的人對他是頗為服膺的。
他天生就這麼厲害,還是說,也是一點點磨礪出來的。
“三爺,我問你個事兒。”顧穗兒忍不住想問。
“嗯?”
“你多大進的龍騎衛,怎麼當上的總統領,是皇上說讓你當,你就當上了?”
蕭珩原本以為她會記掛著顧寶兒的事,誰知道卻突然問起這個,倒是意外了下。
他沉吟片刻,想了想,才道:“我進龍騎衛,是和寶峰一樣的年紀,當然不是直接當上。當時我隻是睿定侯府不起眼的三少爺,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便是知道皇上對我頗為青睞,也把我認作侯府裡的紈绔子弟。”
他想起過去,眼眸變得幽深而遙遠。
六年前,他在龍騎衛裡不過是尋常小卒罷了,其中許多遭遇,說出來怕是會讓顧穗兒嚇一跳。
甚至最不堪的時候,還有人曾懷疑他是皇上養的男寵。
他想了想,又解釋說:“我並沒有故意要對他嚴厲。”
他並不是一個愛解釋的人,不過還是想這麼對她說。
其實顧穗兒也就是一時心疼顧寶兒罷了,自己想開了也就沒再掛念這事兒,反而是忍不住琢磨蕭珩以前剛進龍騎衛的時候。
他才那麼小,又是沉默寡言的少年,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欺負了去。
如今卻突然聽到他對自己解釋這個,心下感動,連忙道:“我知道,其實你對他嚴厲一些也好,我也盼著他能出息上進。”
蕭珩點頭:“寶峰資質上佳,假以時日,必有長進。”
這些日子,他的屬下隔幾天都會向他詳細地回稟顧寶峰在龍騎衛的表現,他還算是滿意的。
正打算過兩年就直接扔軍中去,這樣才能謀求更好的路子。
顧穗兒聞聽,自是喜歡。
她從顧家莊走出來,來到燕京城,本也不指望其他,誰知如今成為了他的媵妃,已經是有诰命的人了,他又願意提攜自己的弟弟。
當下她抿唇笑了下,感激地道:“三爺,謝謝你。”
蕭珩挑眉,看她一眼:“最近我讓你看的書,都記住了嗎?”
顧穗兒一聽,唇邊的笑頓時僵住了。
她努力想了想,終於向他稟報道:“讀了一些,還有一些,還沒時間看……”
蕭珩點頭,吩咐道:“讓桂枝把阿宸抱出去,我看看你學得怎麼樣了。”
顧穗兒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她隻能戀戀不舍地讓桂枝抱走了小阿宸,然後忐忑地湊到了蕭珩身邊。
“坐近一些。”蕭珩看她遠遠地坐在榻邊小心翼翼的樣子,淡聲這麼吩咐道。
沒奈何,顧穗兒隻能靠近了一些。
蕭珩一本正經地拿出書,開始考問。
顧穗兒低頭背書,有的還算通順,有的就磕磕巴巴的。
蕭珩看她皺著小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淡聲問道:“怎麼了?”
顧穗兒忙道:“沒有,我就是覺得三爺實在是嚴師。”
蕭珩看她忙不迭搖頭的樣子,倒是想起了剛才的顧寶峰。
她隻說別人見了他後就像老鼠見了貓,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這樣?
當下倒是有些不忍心,便招手:“坐這裡。”
顧穗兒微意外:“啊?”
他竟然讓她坐在他大腿上。
雖然說夜晚在榻上,兩個人是極親密的,可是她卻知道,他這個人最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榻上是火,下了榻後就是冰,背書練字就是嚴師了。
蕭珩看她不動彈,挑眉,頗有些不悅。
顧穗兒趕緊坐過去。
她這邊還沒沾上他的腿,他已經伸手牢牢地將她環住,然後禁錮在胸膛上。
顧穗兒頓時身子僵硬。
蕭珩的熱氣就在她耳邊輕輕縈繞,低啞的聲音問道:“原來你也怕我?”
顧穗兒緩緩地放松身子,聲音綿軟:“平時不怕。”
蕭珩問道:“那什麼時候怕?”
顧穗兒想了想:“背書的時候怕,還有——”
蕭珩:“嗯?”
顧穗兒猶豫了下,還是老實地答道:“睡覺的時候……”
蕭珩一怔。
顧穗兒臉紅依然泛紅,她咬著唇,輕輕別過臉,躲開耳邊那火燙的呼氣,低聲抗議說:“你太硬了!”
練武的人,看著挺拔颀長,穿著袍子好看得緊,可是到了榻上,渾身都是骨頭,硬實硬實的。
用起力道來更是怕人。
蕭珩坐在榻上,環住懷裡那嬌軟香美的小東西,一時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了。
他是頗喜歡晚上睡覺時的光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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