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姑低著頭跪在那裡,聽到這話,悄悄地瞥了顧穗兒一眼。
她以前和顧穗兒是一樣的啊,都是在後廚做雜活而已,當時客棧裡的少爺還喜歡她,會偷偷地給她塞好吃的。
她給顧穗兒講少爺的紙和筆,顧穗兒什麼都不懂。
可是現在,輪到她跪在顧穗兒面前了。
不過她還是低頭道;“是,奴婢謹遵孺妃娘娘教誨。”
一時又恭敬地道:“孺妃娘娘,奴婢陪著你過去一起更衣,也好讓奴婢盡心贖罪,要不然三皇子妃說不得回去要責罰奴婢。”
顧穗兒看包姑跪在那裡,滿臉惶恐,想著她如今也不容易,當先便點頭:“也好。”
兩個人到了偏殿更衣室內,顧穗兒看了眼旁邊的包姑,還是勸說道:
“今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過包姑你以後記得行事謹慎些,如今幸好三皇子妃寬容慈厚,要不然換個主子,未必能這麼容人的。”
包姑點頭輕笑;“是,我都聽你的。”
說著間又問:“孺妃娘娘,你在這裡更衣,我可否先出去下?”
顧穗兒聽著有些疑惑,不過想著許是她急著回去伺候三皇子妃,便道:“既如此,你出去便是。”
包姑聽著,便點頭,向顧穗兒行了一禮要退出去。顧穗兒忍不住再次提醒道:“記得好好和三皇子妃說下,免得回去後她又責罰你。”
包姑一愣,眼中閃動,仿佛有猶豫之色,不過最後卻隻說道:“穗兒,你慢慢換衣裳就是,我,我我先退下了。”
說完便關門出去了。
顧穗兒想起剛才包姑的神情,終究覺得不對勁,總覺得她那眼神很奇怪,說不上是歉疚還是猶豫。況且她之前叫自己孺妃,後來怎麼又突然叫自己穗兒,這個稱呼,莫名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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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這麼這麼想著,她已經解開繡裙輕輕褪了下來,許是湯汁滲了進去,那雪白的中衣也隱約有些印子了,她拿帕子將中衣上的印漬擦拭了兩下,卻是難以去除。
好在中衣穿在裡面,先捱到出宮回家再說吧。顧穗兒這麼想著,便直起身,突然聽到殿外好像有什麼動靜。
顧穗兒擰眉側耳傾聽了下,像是有人正向這個方向走來,許是路過的巡行侍衛,顧穗兒這麼想著便伸手去拿要換的衣物。
“我歇在這間殿裡就好。”
突然有個聲音遠遠地傳過來,那聲音是個男聲,這就已經讓顧穗兒一個激靈,再細想下,那聲音倒是仿佛聽過的,正是顧穗兒萬分不願見到的三皇子的!
顧穗兒驀地就驚出一身冷汗,自己被引著來這處更衣,怎麼就偏偏三皇子也要歇在這間殿裡!
這若是撞上了,自己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偏偏進這皇宮內院,每個人也不過是隻能帶一個丫鬟罷了,自己帶著的桂枝已經隨著阿宸過去皇上處,自己孤身一人,竟是連個作證的都沒有!
若是真傳出去什麼,蕭珩又不在燕京城,那自己豈不是正好落一個難收空房和人通奸的罪名?
她猛地想起了李家姑娘,想起李家姑娘曾借著換衣裙的事構陷蕭珩,如今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隻著一身中衣,和當初的事件何其相似!
她如今這是中計了?
難不成這深宅大院婦人之間,翻來覆去就這麼一招?可真真是人心險惡,稍不留意,便落入了圈套之中!
顧穗兒一把抓起要換的衣物,一面飛快地穿在身上一面想著脫身之策。
隻是那腳步之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三皇子衣物的窸窣聲,她卻還沒想出來個主意,急得猶如熱鍋螞蟻,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個法子,便幹脆豁出去了,向著外面大喊:“刺客!”
“有刺客!”顧穗兒竭盡全力地喊道:“這宮裡有刺客,要行刺貴人!”
要知道她自從進了侯府又入住皇子府還從未如此大聲說過話,今日她可是放開喉嚨,隻盼著宮中的巡行侍衛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左右之前皇宮裡也是有過刺客的,她如今貿然喊出,應該不會讓人起疑。
這事兒也是說來湊巧,那睿定侯府的侍衛江錚因被蕭珩見疑,又因蕭槿之事不得不離開睿定侯府,如今恰好被蕭珩安置在宮中當差。
這江錚聽到呼喊聲,也是意外,當下忙帶領屬下當差的過來捉拿刺客。
顧穗兒見外面有了動靜,大喜,一邊往外跑,一邊拿起旁邊的花瓶等物,使勁地扔向了三皇子。
她知道如果被人看到她和三皇子孤男寡女在這裡便洗不清了,如今是矢志要和他劃清楚的。
那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朝代的花瓶,估計名貴得很,可是顧穗兒也顧不上了,扔出去花瓶,果然砸中了外面的三皇子。
三皇子哎呦一聲,被砸了個鼻青臉腫,又踩到了地上的碎瓷片,一腳跌倒在地。
江錚帶領人馬匆忙趕來時,隻覺得明明是女子聲音喊刺客,這裡竟然有個男子摔倒在地,再加這裡深宮內苑,光線本就暗,看不清楚,自然是誤會了。
這三皇子本就被瓷片傷了臉,又摔了個狗啃屎,
猝不及防間,又被江錚帶著人馬一頓亂打,最後按在那裡,五花大綁的。
“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三皇子惱怒的大喊,頭發凌亂,一臉狼狽。
江錚一看是三皇子,大驚,連忙幫三皇子解綁,又跪著求恕罪。
而這邊的動靜太大,驚了正殿中的人紛紛出來看刺客,趕到偏殿外就見被龍騎衛團團圍住的三皇子,以及站在不遠處的顧穗兒。
人們隻聽說有刺客,哪裡想到這所謂的刺客竟然是三皇子呢,一時也有些詫異,再看顧穗兒在這裡,不免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時也有那知道之前事兒的,低聲道:“一早就聽說這兩位私底似乎有什麼不清楚,眼下這情形……”
這麼一說,馬上便有人想到了曾經的傳聞,說是這三皇子和當時還在侯府的蕭珩因為現在的這位孺妃娘娘而大打出手。
想到這些,眾人看向顧穗兒的眼神便有些曖昧不明,而人群中的議論聲甚至更囂。
三皇子一聽就惱了,他先是被人胖揍一頓,後又傳這種是非。
雖說他是對顧穗兒有意,但是本來沒有的卻被說通奸,這太惱火了。
當下怒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本殿下往日進宮都會在這裡歇息,今日本是過來歇息一下,怎麼就遇到這種事!”
皇後看他臉上傷得不輕,揮手,淡道:“你先下去,讓御醫看看。”
三皇子:“我不,我要聽個明白,這到底怎麼回事!”
皇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三皇子頓時氣虛,先下去了。
而此時睿定侯府老夫人聽著那些傳言著實不像話,皺眉:“穗兒,這到底怎麼回事?三皇子怎麼成了刺客?”
顧穗兒自然是注意到了周圍的眼神,她知道如果自己這時候不站出來好好說明白,從此後怕是通奸的傳聞就落實了。
恰這時候就連皇上和皇後都過來了,她一咬牙,邁步上前,噗通跪在地上了:“求父皇做主,兒臣好生冤屈!”
第115章
卻說顧穗兒跪在地上,還未曾言語,兩串眼淚已經往下落,不過她還是努力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知道如今蕭珩不在京城中,沒人為自己出頭,睿定侯府的便是想幫自己,但是礙於和自己太過親近,這件事上也不好出頭,如今自己靠的隻有自己了。
“父皇,自五皇子外出,兒臣便每日深居簡出,唯恐瓜田李下,惹下事來,反而於殿下名聲有礙。直到如今,殿下離開燕京城數月,兒臣不過是在睿定侯老夫人相邀過府一次,除此之外,隻是日日在府中陪伴阿宸,不要說出門去,就是連二門都不曾邁出過一步。兒臣如此謹守本分,不過是怕惹下麻煩來,畢竟兒臣隻是一個婦道人家,殿下不在,遇到事兒,兒臣也沒什麼主意!”
顧穗兒繼續哭道:“今日進宮朝拜皇後,參加這年宴,兒臣本想著凡事少言寡語,恪守本分,不和人計較,等參宴之後便離開宮中,回去府裡,絕對不敢惹什麼是非。可是未曾想到,便是如此,也被人設計詬害,意欲汙我名聲。如今殿下在外徵戰為國效力,兒臣一弱質女子,遇到這等荒唐事,無人做主,隻能請父皇為兒臣討回公道了。”
睿定老侯夫人聽著這番話,眸中頗有些贊賞之意,想著穗兒如今在皇子府掌家,如今也慢慢變得會說話了,這一番話說出來,可真是有理有據有情有義,當下便上前道:“啟稟皇上,穗兒說的沒錯,自阿珩離開,她便連府門都不出了,也就是上次我想阿宸了,讓她帶著阿宸過來,她才過去看我。”
顧穗兒感激地望了眼旁邊的睿定老侯夫人,繼續道:“父皇也應該知道的,我是帶著阿宸進的宮,原本說好了宴席過後便趕緊去接他回去。我若真是存了那不正之心,要做什麼對不起殿下的事,也斷斷不會挑選今日這人多眼雜的宴席上?這分明是有人看殿下在外,而我又不存防人之心,這才設下計謀陷害於我!”
顧穗兒跪在那裡含淚哭訴,說得句句在理真情實意,在場眾人聽了這一席話也便起了疑,這孺妃娘娘怎麼看都是個性情柔弱的女子,又怎麼會想辦法在皇宮中私會三皇子?這得是多大的膽子啊!
顧穗兒繼續哭道:“我猛地看到三皇子過來,開始並不知道是三皇子,便以為是個刺客,實在是受驚不小,如今知是三皇子,更覺可疑,還請父皇明察!”
她這麼一說,可算是把三皇子和自己的幹系撇了個一幹二淨,便是有人懷疑什麼,也得分明知道,她這次可是連三皇子的面都沒看到,要不然也不至於認錯了。
皇上擰眉看著這淚盈盈的顧穗兒。
他開始時並不喜這女子,總覺得出身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他本想給兒子尋一個出身家世好的,到時候也能給自己兒子一些助力。
是以如今他雖封了她為孺妃,卻絕對不會扶她為正妃。不過他到底是寵愛阿宸的,打心坎裡疼著阿宸,而這個女子是阿宸的生身母親,愛屋及烏,他也就認了。
今日這事兒,他見了,心裡本是不喜的,如今聽她這一說,卻是覺得有理。
抬眸看向一旁的皇後,卻見皇後神情漠然,一言不發,心中多少明白了幾分。
不過——他望著地上跪著的女子,還是故意問道:“你既說有人害你,那這人是誰?又是為什麼害你?”
第116章
不過——他望著地上跪著的女子,還是故意問道:“你既說有人害你,那這人是誰?又是為什麼害你?”
顧穗兒聽著微怔了下。
誰要害她?
她是因為知道之前李姑娘的事,便明白遇到這種事情便是個圈套,借著弄髒裙子換裙子的功夫來設下計謀。
可是誰會挖空心思地害她呢?
她抬起頭,目光滑過眾人,最後落在了角落裡一個低著頭的婦人身上。
那是包姑。
她想起了包姑離開時的眼神。
當時她沒看懂,覺得疑惑,現在卻明白了。
那是帶著歉疚和掙扎的恨意。
是包姑要害自己。
而就在她盯著包姑的時候,包姑瑟縮了下,轉過眼去。
她在心虛。
顧穗兒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她突然發現,自己有時候就是太傻了。以前陸青怡還教過她一個詞,叫做懷璧其罪,後來她特意讓蕭珩教過自己,明白了這裡面的意思。
如今她和包姑,就是懷璧其罪。
包姑現在討厭她,不喜歡她,因為她和包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她在包姑面前,已經是懷璧其罪了。
“誰要陷害,我不敢妄言,”顧穗兒微微眯起眼睛,盯著包姑,一字一字地道:“隻是我想知道,這位包姑,為什麼要在宴席上打碎杯盞髒汙了我的裙子?又為什麼要領著我來此處偏殿換衣服?說是帶我過來換衣裙,自己卻轉頭就跑了,這是為什麼?”
她這一說,眾人一下子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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