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加是個渣渣,卻,是圓出唯一的朋友。高中時,多少個被十望欺負後的時刻,都是他陪在自己身邊,用他那再無人能及的燦爛笑容,說“出出,忍一時海闊天空,至少,明天的考試答案咱們搞到手了,誰是傻子還不知道呢。”
第334章 2
靜訓從樓梯上下來,拐彎處,腳步停,一手拿著的文件袋本悠闲拍著腿邊也停了。目視樓下蹲著的這個通紅女人。
她在幹嘛?
蹲那兒小變嗎?
靜訓覺著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一看,紅翻天的喜服……是那個誰都沒謀面過的新娘吧。她有毛病?
圓出也嚇著了,她圓圓的臉上圓不溜秋的眼睛望著他,可又不能立即跑,因為還在脲。這麼些年過去了,十望再找到她依舊不放過她,首先還是給她最極致的難堪:他說,你到外頭樓梯口蹲著小解,我就放過柔加的手指頭。為了柔加,圓出隻得從命。
她本還慶幸這會兒這一層樓都很安靜,她速度快點能逃過一劫,沒想,怎麼還是下來一人,而且這人走路沒聲兒的?她發現他時已經來不及躲了……
就這麼圓墩墩的眼與靜訓異加美豔的眼對視片刻,她完了,新娘子摟起一大堆不管是褲子還是裙擺的扭頭就跑了!聽著叮呤咣啷,是她身上的飾物搖晃碰擊的聲音,可想她有多著慌、動靜有多大。
靜訓這才又慢慢下樓——也正因為他這“慢慢地下來”,與躲在那頭暗處拿著手機拍攝她小解的十望錯過了。——待靜訓下來這一層,依舊安靜,那牆角一攤尿。靜訓一手插在褲子荷包裡,文件袋又拍了下腿邊,誰要看到此時他駐足在一攤尿旁垂眸思索,一定也覺得他有病吧。——這是靜訓與圓出的初遇,靜訓覺得她是個傻子,原來明千醒娶回來個傻兒媳,這反倒更坐實“衝喜”一說了。
隻不過靜訓沒想到,這傻兒媳的“傻乎乎”之後還有“大鬧”。
穿過長廊,靜訓來到明千醒暫時安置在萬堂殿的小會議室。
裡頭,氣氛嚴肅異常。
明千醒坐在首座中央,兩側是來自西南各州的藩王。——這就是明千醒的厲害了!誰想得到啊,今兒是他兒子的婚禮,這萬堂殿既在承辦如此盛大的典禮,也正承載一場“徵討之戰”的開端!是呀,明千醒直接把指揮部也按在了這裡。
西南計州的九耀先,一直對明千醒並未臣服,這次“原油事件”成了直接導火索,明千醒下決心武力收復,解決這個禍患!
“明相,”靜訓將手裡文件袋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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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千醒接過來,並未打開,而是拎著文件袋指指他左手邊第三位坐著的一位侯爺,微笑,“靜訓,你二叔剛兒還說許久未見你父親,不知他身體如何。”
那侯爺一見被點名,立即起了身。靜訓穩著向他一點頭,“良郡公好,謝謝您惦念,父親身體還好。”也無多言。
瞧瞧,這要反明千醒的看見這一幕,何其怒,何其悲!
這些,都是九家的子孫吶!這個人世間還姓九啊,怎麼各個見了明千醒,就都成了如此維諾的孫子!!
被靜訓稱“良郡公”的九耀平,輩分上確是他二叔,和他們正要討伐的計州九耀先一同都是太先帝的孫輩,如今,全在了明千醒之下,一個為“奴”一個為“寇”。更不提靜訓的憋屈,他的父王九耀爾那是太先帝嫡孫,靜訓這一嫡血脈被永王篡奪了大位,不過永王這一脈也沒好結果就是,看看眼下,若帝無用,讓明千醒做大到這個地步!——如此背景下,靜訓做了明千醒的一助,也就隻能叫人唏噓又無奈了……
第335章 3
要說靜訓最佩服明千醒的,還是他的殺伐決斷,穩,狠,如老練劍客,幹淨利落解決問題。
首座的明千醒垂眸看著腕表,他額頭上的彎月傷疤一點也毀不了他整體的“溫和氣質”。實難想象這樣一個“梟雄”竟是文臣模樣,斯文,手指皙白修長。
明千醒帶兵打過仗,又幹過財政、政工,管錢管物又管人,仿若什麼都了然於心。他的一些名言也深入人心:“所謂道德與公理,隻有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才能拿出來討論。”是呀,這樣一個崇尚“強權”的人,強勢,卻多半在溫和的笑意與看似清澈的星目流轉裡傳達出來,不可謂奪人心魄。
“出動機動部隊吧。”視線從腕表抬起,沉穩下令,遠方一場酣戰即開始打起!明千醒隨即微笑起身,“有勞各位了,一會兒婚禮也要開始,喜酒還是要喝的,這邊的戰事也要盯緊。”
所有人都起身,“是。”微垂首。明千醒走出,靜訓一行人隨後。
華貴明朗、喜氣衝天的大廳,他走入時,依舊全體起立,這些能入廳堂親眼所見婚禮的,權貴的等級已非同一般!
宮裡肯定也來了人,皇親國戚類也有,但,有明千醒的授意:不必太“重量顯耀”。畢竟這是我兒子的婚禮,他是主角,他才該是此時比“王”更耀貴的人!
說起明千醒這個唯一的兒子,明一廟,又是叫人唏噓的點。
自小小兒麻痺是個瘸子,人是長得好,據說也是飽讀詩書,為人沉靜,可惜“這一瘸”掩去了所有光耀,加之他老子實在是太耀眼了,越發顯得兒子“弱勢無能”,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與人交際。靜訓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他幾面,就說是個沉默寡言的書呆子。
此時,大廳的盡頭,那紅喜漫天、鮮花捧簇的禮臺上,就是新郎與新娘,
新郎自是坐在輪椅上,也是穿著大紅的斜襟喜服,面容是十分俊朗的,神情卻略微愁怔,反正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明顯的不情願,就是不適應吧,如此眾目睽睽下……靜訓倒是能理解他的感受,誰穿成這樣像個展品一樣擺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被人觀瞻,都不會自在吧。
新娘顯得更呆滯些,站新郎的輪椅旁一動不動。身材,由於她穿著並無腰身的喜服,看不出來胖瘦,靜訓到記著她剛兒蹲那小解的身形,反正纖瘦不了。面容,由於垂下來的紅珠小簾擋著,也看不出細模樣,隻覺著下巴圓圓的,這,靜訓也記著她那會兒揚起來的臉龐和眼睛,都跟圓規畫出來的,圓乎乎,難怪叫“圓出”,名兒起的真好。
明千醒走上臺去,
“父親,”明一廟仰頭喊了聲,千醒這時候露出來的父愛慈色,是任何人享受不到的。他伸出一手扶在兒子肩頭,躬下身,“一廟,不管怎麼說,爸爸今天恭喜你……”你看他握著兒子肩頭指尖的顫動,可見千醒此言此情是真心實意……
起身,放在兒子肩頭的手並未落下,千醒的目光依舊帶著慈愛來到新娘身上,
見鬼得來了,
明千醒還沒開口說話,
圓圓的新娘子開口了,
聲音雖不大,卻足以叫隨後幾步遠端著明千醒要給兒子兒媳“至寶賀禮”的靜訓和另一位一助顧初都心一跳!
新娘說,“我要拉屎!”
第336章 4
“憋著!”明相這一眼看去還是挺嚇人的。這人吶,本就不怒而威,盡管他此時話語輕,本是慈愛的眼神忽就一凜,極其鋒利,剐得死人那種,就算男兒都沒幾人承受得起,況圓圓的小出。
不過,圓出一時是被唬住了,可也隻能鎮住一時,這就是圓出的“特性”了。她是被老道圓旮旯“捆著橡皮筋放養大”的,為何這樣講?簡言之,就是一切都由旮旯拿主意,我指東,你不往西;但“捆著橡皮筋”往東邊丟去了,就不管了,自生自滅。混得好,旮旯要收回橡皮筋了,生拉硬拽也扯回來;混得一塌糊塗,該拽回來也往回拽,盤撥盤撥,再丟走。圓出咪咪小點時,就是這麼養的。
這麼養,和圓出的性子也有關。她極其“得過且過”,性格糊塗得很,什麼事都不長久,沒特別喜愛的,也沒特別厭倦的,容易想穿,決策緩慢,注意力特別不集中——怎麼形容她好呢?像…灘爛泥巴吧。把她捧起來想塑好型,完全不可能;摔地上踩得稀爛,她本來就擺爛,也沒有更爛可言了。
所以這麼個可說“油鹽不進”的東西,嚇唬她是嚇唬得住,但,不長久,因為她一旦想起旁的事,糊噠噠又去幹那,你的“嚇唬”就成浮雲了……
被吼,她一下怔那兒,“驚嚇”的樣子還是挺叫人滿意的,隔著珠簾,明相都望得見她那圓不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千醒再放緩神色,“一會兒完了,讓你拉。”
這話,隻怕靜訓、顧初聽了又是一心疑吧,
明相像對幼童說話,什麼“讓你拉”,言語看似粗鄙,可也是順著她的“直言”吶……
再看明一廟,隻是望一眼他的新娘,之後也“淡漠”再看向旁處。明一廟的“認生”或者說“社恐”有時候和“冷漠”混雜得極好,叫人實在分不清他到底是“怕”還是“不在乎”。
明相放下搭在兒子肩頭的手,站好,正式接過靜訓與顧初遞上來的小木箱,先給兒子,“收好,爸爸的心意都在裡面。”“謝謝。”一廟接過,放在腿上。
再該給兒媳婦了,明相託著小箱子,“小出,這是爸爸的心意,願你……”明相還是和藹可親的,
哪知,圓出手是要接過,嘴巴比腦子快的,“我真的忍不住了!……忍俊不禁,出自唐·趙璘《因話錄》卷五:‘櫃初成,周戎時為吏部郎中,大書其上,戲作考詞狀:當有千有萬,忍俊不禁。’不對,這種情況用‘忍俊不禁’不對……”眼看她糾結的,都咬嘴巴!
對了,圓出還有個毛病沒說,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成語通”,成語詞典背腦子裡呢!於是,她出任何狀況,一緊張,一著急,一沒轍,一激動!那嘴巴就比腦子快,滋溜“成語”大段大段往外蹦!
是了,此時,她內衣裡別著麥克風,剛千醒上前,她一句“我要拉屎”是“被虐任務”,十望說,你蹲那屙脲把柔加的指頭解救了,可沒解救你自己啊;想要我今兒放過你,婚禮上對你婆家人說“我要拉屎”。
好咯,她是被逼在完成“被虐任務”,可一下子情緒牽動神經,她還真得想拉屎了!OK,注意力一轉移,剛才那被吼一驚嚇也不管用了,一心就要拉屎,一著急,又老毛病犯上,“成語胡言亂語”就魚貫而出……
這下,別說靜訓、顧初了好吧,連明一廟那“冷漠的視線”都再次回歸,到她身上。而他圓滾滾的媳婦兒從他老子手上接過小箱子、一手拎著拖地喜服念叨著就往臺下走去了;更叫人想不到的,明千醒走了過去,一手扶住了她胳膊肘,“好,你慢點,嘴巴閉上。”一點不慌,就這麼扶著圓出走下了禮臺!
該怎麼形容這個場面呢?
是他兒子的婚禮吧,
最後,卻是老公公“牽著新娘”離開了……
第337章 5
“靜訓,你送小出先回府休息。”
又該怎麼形容這個場景呢?
她結婚,最後把她接回家的不是她的新郎,是靜訓。
前後兩輛車護送著明相的座駕——對,明相的車,明相的一助,把圓出正式接回坐落西海正街的“日月府”。
“日月府”前身“聖王府”,從前都是帝賜給最重用的親兄弟的府宅,看看,明千醒一入住,三百來年的王府就改了名,“日月”除了就是“明”,更籠括“黑天白日”呀,何其霸氣。
車裡,圓出就開始打瞌睡了。她的“隨遇而安”展現得淋漓盡致,不在乎身處何地,身旁是誰,她都安心摻得著她的瞌睡。
剛才,她上洗手間,明千醒就沒離開,兩手背後站門口等。
她出來,一手還提著她老公公剛給她的“賀禮小箱子”。
洗手間上得有點長,除了拉屎是大解,應該她在裡頭也翻看箱子了。
所以,千醒笑望她,“都看見裡頭是什麼了,”
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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