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找人是假,網羅適婚姑娘是真!楚昭遊酸酸地想著, 朕也並不是很嫉妒。
那邊, 攝政王正在書房中和謝朝雲談事。
謝朝雲攤開一張紙, “陸婷竟然也來了。”
陸婷是他伯母的侄女,勉強算個表妹。她不僅來了,甚至答對了不少問題,在各位碰運氣的姑娘中一騎絕塵。
蕭蘅:“你告訴她的?”
謝朝雲若有所思, “沒有。伯母確實經常旁敲側擊,還怪我不肯給家裡人開後門。衣服肩頭有血跡這件事,我隻在和掖庭總管闲聊時提了一句。”
可能是攝政王妃的誘惑太大,不少人全然忘記攝政王是在找某個既定的人, 而不是誰能答對所有問題, 誰就是攝政王妃。
他和黃總管提的事,怎麼偏偏跑到了陸婷耳朵裡?
謝朝雲神色微凝,他在家裡絕口不提找人的事, 就是希望謝家不要摻和進來。
現在看, 有些人不僅參與了, 還比他想象得深。
“屬下有事稟報。”隔著兩從青竹,親衛的聲音隱隱傳來。
蕭蘅:“說。”
親衛:“陛下方才出宮,此刻正在後門逗留。”
後門正是攝政王府最熱鬧的地方,要不是攝政王不近女色的形象太深入,決計要被小人歪曲成公然選妃。
蕭蘅:“……”
這一瞬間,蕭蘅臉色微變,有些明顯的猝不及防和閃躲,這種表情出現在攝政王臉上十分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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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朝雲把他的變化收入眼底,蕭蘅橫行霸道,什麼時候怕過誰?怎麼像老實人第一次上青樓就被抓奸在床似的。
搞得謝朝雲都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教唆良家婦男的反派,無顏面對原配。
謝朝雲被自己的比喻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蕭蘅心神隻亂了一瞬,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他鎮定下來,他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茶,“後門魚龍混雜,把陛下帶到這裡來。”
這裡是攝政王的書房,謝朝雲打死也想不到,蕭蘅竟敢讓小傀儡進來,不怕隨便一翻就是謀反證據?
確實不用怕。
小皇帝就是進來看見龍袍,也隻能活活氣死,拿攝政王沒辦法。
攝政王府以青磚砌成,環境清幽不失氣派,沒有像宮裡那樣紅牆琉璃瓦,真題風格莊嚴古樸氣勢開張,和皇宮呈對立之勢。
楚昭遊被帶著進去,心裡不住感嘆,他要是和蕭蘅換個地方住,天下太平皆大歡喜。
走了一段長長的路,才看見攝政王的書房。
蕭蘅住過他的福寧殿,楚昭遊第一次涉足攝政王的領域。書房放的信件很多,架子上,書桌上,都堆著成堆的文件。
楚昭遊生怕自己多看一眼被誤會,目不斜視地走進去。
屋裡的兩人,謝朝雲俯身觐見,另一個人眼皮都不動。
蕭蘅推了推茶盞,示意楚昭遊可以喝。
楚昭遊注視霧氣嫋嫋的茶杯,心裡像有隻小貓抓似的痒。
攝政王真心在找人麼?他到底想起多少了?找到了之後呢?
但是楚昭遊不敢問,怕問了被遷怒。攝政王簡直不是人,忘了就忘了,現在還找什麼,搞得他七上八下的。
心裡堵著一塊石頭,楚昭遊茶也喝不下了,他抿了一小口,就放回去,不小小心看清了桌上的一張名單。
大大咧咧地攤開在桌上,一點也不遮掩。
楚昭遊看見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大多是官場隱形人,沒有身居要位,但也不可或缺,要不是他記性好,換個傀儡皇帝不一定能記住。
蕭蘅和楚昭遊隔著桌子對視了一眼,在他眼裡看見了一點質問和惱怒。
楚昭遊豁出去:“聽百姓說,攝政王在找王妃?”
蕭蘅立即否認:“以訛傳訛,陛下也信?”
他卷了卷桌上的名單,“陛下是天子,勿聽信一面之詞。”
楚昭遊深吸口氣,趕在蕭蘅收起前,又看了一眼名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蕭蘅好像故意放慢了一點。
剛才一眼掃過去,隻顧著看那些認識的名字,再一眼,楚昭遊發現,那些不認識的名字在上排,大多為女子,下面一一對應著官員。
楚昭遊冷笑:“全部女子登記在冊,身家背景都查好了,攝政王看上誰了,要不要朕給你賜婚。”
蕭蘅立即打斷他的話,好像早就準備好說辭一樣:“胡扯,本王隻是借這個機會抓奸細,這些人自投羅網,背後的主使浮出水面,本王的目的就達到了。”
楚昭遊頓了一下,重復道:“你和謝將軍這麼大張旗鼓的,是為了抓奸細?”
謝朝雲不可置信,攝政王為什麼要向陛下解釋全盤計劃,還把找人這個主要原因隱去了?
向陛下解釋,有必要嗎?
蕭蘅在楚昭遊眼裡,明晃晃看到了一行字:朕要一個解釋。
本王解釋地還不夠清楚麼?他不是選妃,小東西還要聽什麼?
攝政王點名謝朝雲:“你和他解釋!”
謝朝雲順著攝政王的思路,把抓奸細的部分說了,藏了另一半。
他常常聽說,侍衛結伴去青樓喝花酒,家裡的媳婦問起來,就互相掩護說在當差。
謝朝雲本以為自己身邊都是錢世成、蕭蘅這樣的,要麼怕老婆,要麼不娶妻,應該沒有這個機會體驗。
今天居然變相體驗到了!感覺還非常真實!
他迷惑了一瞬,明白了蕭蘅的用意,他們的計劃已經完成地差不多了,透露無妨。但是蕭蘅的恩人對他有多重要,這件事要有所保留,多一個軟肋,就多一份危險。
小皇帝主動問起,還去認真看了姑娘們答題,對這找人件事關注度異常,或許手裡有什麼尋人的法子也說不準。但經過今天,小皇帝肯定不會在這上面花心思了。
謝朝雲一邊說,一邊觀察楚昭遊,發覺他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好像進門時某種篤定的信念被摧毀。
他心裡一突,難道小皇帝真的有辦法,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心如死灰了?
楚昭遊淡淡看了攝政王一眼,笑道:“攝政王雄才偉略,這個辦法很好。”
書房門開著,楚昭遊大步走了出去,招呼都不打。臉色比進來時還差。
蕭蘅愣了一下,他這是生氣了?
他憑直覺行事,不想讓楚昭遊誤會他在找攝政王妃,便牟足了勁兒解釋,但現在……自己似乎哪裡弄巧成拙了。
蕭蘅掃了一眼謝朝雲:“你說那麼多幹什麼?”
話裡話外把本王塑造成一個不折手段的奸臣,把楚昭遊嚇走了。
謝朝雲這下是真的確信,攝政王的智商被楚昭遊分一半走了。
說來說去,蕭蘅真的單純在解釋他不找攝政王妃!是他自己想復雜了!蕭蘅不按常理出牌,那他對小皇帝的判斷也有誤了。
謝朝雲忍不住道:“你失蹤之後對楚昭遊的關注是不是太多了,中的不是合心蠱,是忠心蠱吧?”
難道攝政王覺得自己遇到一個明君,自動回到賢臣的位置了?
攝政王臉色驟變,被說中了心事一樣。
他掌心按著楚昭遊隻喝了一半的茶盞,手背繃緊,“連你也覺得,本王最近不正常?”
謝朝雲:“很不正常。”
蕭蘅閉了閉眼:“最近我時常在想,合心蠱是不是有我們不知道的作用。”
知道中蠱之後,他和謝朝雲尋遍醫書和名醫,斷斷續續地,才拼湊起合心蠱的真相的十分之一。
解毒方法,發作具體時間,發作時有多傻……一無所知。
所有大夫都說自己記憶有差,合心蠱陰險歹毒,遠不止這些。
謝朝雲呼吸一滯,話題是他一時口快挑起的,此刻有些後悔,“會不會想多了,小皇帝確實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對於脫離掌控的傀儡,多幾分關注人之常情,你向來謹慎,更是如此。”
蕭蘅:“不止。”
謝朝雲找理由:“陛下聰慧,是沾你的光,英雄尚且惺惺相惜,他如今是你的另一面投射,自己的東西,總是不一樣的。”
“自己的東西?”蕭蘅眼眸一深。
“你若是懷疑,就遠離陛下幾天,看看效果。”
蕭蘅驟然捏碎了桌上的茶盞,茶水在紙上散開。
謝朝雲的話有道理,他卻萬分抗拒。
當他看清內心的抗拒後,反而非做不可了。
沒有人能控制他,生或死,他都要自己抉擇。
楚昭遊氣憤地出門,腳下不停,連親衛在後面跟他說走錯路了也沒聽見。
好你個攝政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能用來謀權。
等他走累了,看著眼前陌生的花園,才後知後覺地問:“門口在哪裡?”
親衛一指某條小路,楚昭遊皺眉,他剛才真是太生氣了,走了幾百米的花圃小路都沒發覺。
遂又氣呼呼地折返,在門口恰好遇見謝朝雲從大門離開。
蕭蘅:“今天是老將軍的忌日,你下午就不用忙了,記得幫本王上柱香。”
謝朝雲眼眶一熱,蕭蘅總是這樣,能記得各種各樣的小事,比如謝老將軍的忌日,比如送先皇身邊的公公回鄉……
“謝王爺記掛。”
他待要走,看見楚昭遊氣鼓鼓地從裡面走出來,停了停,想再觀察一下攝政王的反應。
蕭蘅看見楚昭遊,微微驚訝,這是去哪了?看著更加生氣了?
驀地,他想起自己的決定,狠下心無視。
楚昭遊隱約聽見了什麼“忌日”,眼珠一轉。
老將軍的忌日,謝朝雲的後娘也會出現吧?
他緊走兩步,叫住謝朝雲,仿佛剛見到一樣親切寒暄:“將軍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英姿颯爽。”
謝朝雲很懵,剛才在書房他說了那麼話,小皇帝把他當背景嗎?
突然芒刺在背。
楚昭遊自說自話:“老將軍徵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朕可以給老將軍上一炷香嗎?”
謝朝雲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和楚昭遊很熟,朋友要給父親上香,似乎沒什麼不可以。
“臣替家父謝過陛下。”
楚昭遊都開金口了,謝朝雲隻能待會兒把楚昭遊帶回謝府。他大惑不解,陛下如今的心智,能看出他自始至終都站攝政王那一邊,行的隻是表面君臣虛禮。
為什麼還試圖撬牆角?
楚昭遊餘光看見謝朝雲糾結的臉色,笑眯眯道:“朕並無它意,將軍是國家棟梁,隻要好好活著,對朕就是莫大的寬慰。”
又來了,他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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