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戈虛虛環抱著他,被他小獸一般蹭來蹭去弄得既甜蜜又難耐,良久終於忍耐不住將人按住,語氣略兇道:“睡覺。”
把自己蹭得暖呼呼的安長卿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終於不動了。
蕭止戈剛松了一口氣,就聽懷裡人又仰起頭,哼唧半晌,問:“王爺明日有事嗎?”
“……”蕭止戈不得不再次繃緊神經,怕他提出些自己招架不住的要求:“明日城外大營有演武大比,我得去,怎麼?”
安長卿聽他這麼說,頓時蔫了下來,興致缺缺道:“明日三朝回門,既然王爺有事,那我就自己回去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好歹這一世他還能回去,上一世,他壓根就沒敢跟蕭止戈提這事。
蕭止戈微愣,很快反應過來三朝回門是什麼日子。大邺嫁娶風俗,成婚第三日,新郎要帶著新嫁娘回娘家,稱之為三朝回門。隻是安長卿是男子,加上蕭止戈長居軍營並不通這些俗務,而本該事先安排打點好一切的管家偏偏以為他不喜安長卿,竟也沒有提這事。
“抱歉。”想到安長卿在相府的處境,蕭止戈頓時有些愧疚,他沉吟片刻道:“是我疏忽了,明日我先送你回去,等上午演武結束,我再去相府陪你?”
沒想到他會跟自己道歉,本來有些低落的安長卿頓時又開心起來,眉眼彎彎道:“好。”
之後兩人再無別話,都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卯時正,蕭止戈便醒了。安長卿蜷著身體,臉貼在他胸口睡的正沉,瑩白如玉的面頰泛著熟睡的潮紅,嘴唇微張,看著不似醒著時那麼狡黠,透著股憨氣。
心裡軟了一瞬,蕭止戈輕手輕腳的將他挪開,又替他掖好被子,才召了王富貴去書房。
“王妃的回門禮都備了什麼?”蕭止戈坐在上首,聲音淡淡地聽不出喜怒。
但伺候他多年的王富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跪下告罪:“是老奴疏忽,王爺恕罪,老奴這就去準備。”
蕭止戈如有實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許久,直看得他額頭冷汗直冒,才冷聲警告:“自己去領三十大板。回門禮從內庫裡挑好的。餘姨娘和二小姐多備一份。不要再有下次。”
“是,老奴知罪。”王富貴戰戰兢兢起身,擦了擦冷汗:“老奴這就去準備,待備好禮再去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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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止戈擺擺手:“去吧,禮單記得給王妃過目。”
***
安長卿起來得時候,就看見窗外蕭止戈在練.槍。男人穿著玄色織銀雲紋箭袖,束同色腰帶,腳踩牛皮馬靴。一頭墨發束起,腰杆挺直,把一杆雙尖五龍烏金.槍武得虎虎生風。安長卿倚在窗邊看著,不知不覺就入了神。
也難怪外面那些傳言都說他是“太歲兇神”,男人武起槍來的時候,眉目冷冽,戾氣滿身。若不是昨晚安長卿還被他抱在懷裡暖著手腳,也不會信這麼一個戾氣橫生的將軍,會那樣細致溫柔。
安長卿眼底柔了柔,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男人聞聲果然收了槍朝他走來,眉宇間還有未散的戾氣,眸光卻很平和:“醒了?叫丫鬟們傳早膳?用過早膳後我送你回相府。”
“嗯。”安長卿瞧著他額頭上的汗水,猶豫一瞬,還是拿了汗巾過來給他擦拭。
蕭止戈身體下意識繃緊,待那隻柔軟的手輕輕拂過面頰時,又漸漸放松下來,眼底閃過幽深的光。
安長卿沒注意到,給他擦完汗水,便跟他一同去用膳。
兩人用過早膳,正好王富貴備好了回門禮,恭恭敬敬的把禮單送來給安長卿過目,問他還沒有需要額外添加的物件。
看著禮單上額外給母親準備的藥材和給妹妹的首飾,安長卿心底暖了暖。王富貴昨天上午還對他敷衍至極,這些肯定不會是他想得,至於是誰……答案昭然若揭。他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男人,朝他露出個好看的笑:“我替娘親和妹妹謝謝王爺。”
蕭止戈神情依舊淡淡:“不必言謝。”
安長卿笑開,兩人用完早膳,便出發去相府。安長卿不會騎馬,便坐了馬車。蕭止戈則騎著馬跟在一側。丞相府就在挨著皇城的四喜胡同,而王府卻在遠離皇城的八平胡同。兩者之間策馬不過一刻鍾,馬車卻得走上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到了相府時,已經是辰時正。
***
聽說北戰王府的車馬快到了大門口時,安知恪和嫡妻李氏都沒反應過來。安知恪還皺了眉:“這才成婚,怎麼就回來了?”
李氏是知道他素來不喜這個兒子,剛想應和兩句,陡然想起來,一驚:“今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吧?”
安府這才兵荒馬亂起來。
不管安相國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兒子,也不管北戰王再如何不得帝心,兩人的身份卻擺在那裡。一個是戰功卓著的王爺,一個是王妃,就算暗地裡再不喜,明面上也不能讓人挑出錯處來。否則光一個不敬皇室的罪名,就能讓御史參他一本。
李氏急急忙忙讓下人把正門打開,又讓人通傳了相府上下,有官職在身的需得換上官服,有诰命在身的女眷需按品大妝,都收拾齊整了,才以老太君和安知恪為首,領著相府上下在正門前恭候。
北戰王府的馬車在大門前停下時,安知恪笑容毫無破綻,仿佛早就等著一般迎上去:“王爺,王妃,裡面請。府裡早就等著了。”
蕭止戈坐在馬上略一點頭,不見對嶽家的親熱,依舊是那副生人勿進的冷硬模樣:“老太君,相國。城外大營還有要事,我送長卿過來,這便走了。”
言罷隻轉頭跟安長卿交代了一聲,說自己會盡快過來。之後也不待其他人反應,徑自策馬離開。
安知恪心裡不悅,但想到北戰王向來就這個脾性,而且聽聞他與安長卿並不和睦,現在這個表現倒也不太意外。沒了蕭止戈在場,安知恪臉上笑容淡下來,一行人簇擁著安長卿進府。
安長卿母子不得安知恪歡心,從前在相府沒什麼地位,府裡的丫鬟婆子都能踩上一腳。現在一朝嫁進了王府,成了王妃,反而要相府上下恭迎。
雖說當初安長卿是被迫嫁過去的,但如今見著他一身錦衣華服坐在上首主位,其他人都得矮一頭,還得恭恭敬敬稱一聲王妃,安府眾人心裡都不太得勁。更別說從前欺負安長卿慣了的幾位少爺小姐了。
安家人口眾多,一共四房,因為老太君還健在,便沒有分家。四房人都住在這五進的院子裡。安知恪這一房是長房,除了安長卿這個三少爺,還另外有二子三女。嫡長子安長煜和嫡長女安嫻漪都是正妻李氏所出。二少爺安長端和三小姐安嫻歌則是寵妾柳氏所出。安長卿和胞妹安嫻鈺則是姨娘餘氏所出。
姨娘餘氏因為青.樓出身,加上不知什麼原因遭了家主厭惡,連帶著兩個孩子在府裡也遭人欺壓。一開始大家還忌憚著怕餘氏復寵不敢做得太過,直到後來好幾次安長卿因為受了欺負去找安知恪做主反而被申斥一頓後,大家便肆無忌憚起來。而安長卿在吃了幾次教訓後,也不再奢望父親會為他們母子做主,知道越是反抗越會被欺負的厲害,漸漸便學會了隱忍。就在他被迫嫁出去的前兩年,許是安家的少爺小姐們終於覺得膩味了,已經很少找他的麻煩。隻是碰見了還是免不了挖苦和嘲諷。
“山雞也敢裝鳳凰。”坐在右邊下首的安嫻歌撇了撇嘴,聲音並不小地嘟囔了一句。
花廳安靜,加上適時並沒有人說話,她的聲音便格外突出。一時間花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安知恪微微蹙眉,並不太嚴厲地呵斥了一聲:“歌兒!”
“三小姐年紀小,不懂事,王妃可別跟她一般見識。”柳氏也跟著打圓場,還假模假樣的拍了安嫻歌一下:“快向王妃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蕭慫慫:老婆香香軟軟抱起來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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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我記得三妹妹該議親了吧?年紀也不小了。”
安長卿看向這個小他四歲的異母妹妹,眼中沒有半點溫情。他還記得十歲那年冬天,還是個天真無邪小娃娃的安嫻歌,是怎麼咯咯笑著把比她大一歲的安嫻鈺推進湖裡的。安嫻鈺同他一樣,從小受欺負,養成了膽小柔弱的性子。因為吃得不好,比年紀更小的安嫻歌看著還要瘦小柔弱。安嫻歌甚至都不用太大力氣,就把小貓兒一樣的安嫻鈺推進了湖裡。安長卿那時正巧經過,雖然跳下去把安嫻鈺救了上來,自己卻溺了水生了一場大病,從此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反而安嫻歌,安知恪用一句年紀小不懂事,就輕輕放過了。
安長卿垂下眼,嘲諷地笑了笑,卻沒再準備忍氣吞聲。重活一世,總不能還做個任人捏圓搓扁的軟面團。
“若是嫁到了夫家還這麼沒輕沒重地說話,怕是要連累夫家治個不敬皇室的罪名。”他說著看向安知恪,臉上還有淡淡笑意:“父親身為大邺丞相,該知道‘非禮勿言’、‘累及家人’的道理吧?”
覷著安家眾人難看的臉色,安長卿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雖說是一家人,不過到底尊卑有別,就算我不計較,但王爺歷來重規矩,若是讓他知道了,怕是要生氣。”
“王爺的脾氣……想必大家都知道。”安長卿定定看向白了臉的安嫻歌,淺淺笑道:“若是王爺一怒之下要治罪,我也不敢攔著,三妹妹說是不是?”
安嫻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服氣地還想辯駁什麼,卻被邊上的柳氏掐了一把,噘著嘴把手帕都快攥爛了,才不情不願地道:“王妃說得對,歌兒知錯了。”
安長卿略點點頭,也不再理會她,轉頭把安嫻鈺招到了跟前說話——今日到場的隻有安嫻鈺,生母餘姨娘在後院沒有出來。
按規矩姨娘可來可不來,但是餘姨娘到底是安長卿生母,若是真心敬重安長卿這個王妃,必定會讓餘姨娘出來見人。可安府上下沒人把他當回事,餘姨娘自然沒到場,隻有胞妹安嫻鈺陪坐在最末。
安嫻鈺還是同記憶裡差不多,安靜羞怯,明明長得很不差,卻總低著頭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安長卿暗暗嘆了一口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問起了學業。
安家百年詩書傳家,安家女兒在出嫁之前都在族學上課,由女先生教導。安嫻鈺生性安靜,唯一的喜好便是讀書習字,學問做得很不錯。
然而這回安嫻鈺卻垂著頭,細聲細氣地說:“我……我沒去族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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