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戈垂眸看他,面前的人似乎對花燈被撈起來就不靈了十分耿耿於懷,嘴巴撅得老高,很生氣的樣子。他有些後悔,想起那花燈上寄託的願望,若是真的不靈了……
搖搖頭,蕭止戈止住了思緒,啞聲問:“我問了,你便說麼?”
“當然。”安長卿奇怪地看著他:“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完又不解氣地擠兌他:“像王爺這種偷偷摸摸去撈花燈的,才不能說呢。”
蕭止戈臉色微僵耳根微燙,接著又想起方才看見的一幕,到底還是憋不住問道:“你與李海雲……不可能了,是不是?”
“啊?”安長卿直接被他問懵了,緩了緩才氣道:“我與他什麼時候可能過?怎麼李海雲自作多情,你也跟著瞎摻和?”
蕭止戈這才意識到有哪裡不對,遲疑問到:“你們不是……”
安長卿黑著臉打斷他:“我跟李海雲什麼都不是。可別再把我跟他扯在一塊兒了。我之前從沒喜歡過誰。”
蕭止戈猶不敢相信,頓了頓才又確認道:“可他送你的那塊玉佩,你一直隨身帶著……”
“什麼玉佩?”
“你贈我的那塊雙魚玉佩。”
安長卿臉這回徹底黑了,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蹦出來:“那是娘親送我的生辰禮,跟李海雲又有什麼關系?”
蕭止戈總算意識到這誤會大發了,僵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安長卿卻是盯著他的腰上,那裡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我就說怎麼一回也沒見你戴過,原來你以為那是李海雲的東西?”
“玉佩呢?你是不是丟了?你還給我!”安長卿惱道。
“沒有。”蕭止戈見他生氣,連忙解釋道:“沒有丟,我放在書房了。”
聽他說沒丟,安長卿總算氣順了一點,睜大眼瞪著他:“那你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又從哪裡聽得我跟李海雲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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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止戈被他瞪得心裡發虛,隻得把害他的罪魁禍首拉出來墊背:“是常在昌說的。”
懷化將軍常在昌,與他同是十二將軍之一,又都是柱國大將軍夏侯商麾下,且雁州與梁州守望相助,因此兩人交情不錯。常在昌還在邺京時,蕭止戈曾託他盯著些丞相府,若是安長卿母子實在艱難,便暗中幫一把。常在昌不知道從哪兒看出來他心系安長卿,便一直撺掇他把人弄到自己跟前來。
而關於安長卿與李海雲那些事,自然也是常在昌傳給他的。
現在想想,這些消息必然是常在昌為了激他故意诓他的。隻是蕭止戈不是個那麼容易受激將的人。這些歪曲的故事當時沒幫上忙,卻給他埋下禍患,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蕭止戈磨牙,暗暗記下了常在昌的仇,接著又發愁該怎麼哄人。
安長卿面無表情地聽完,冷飕飕地瞧著他:“所以你一直都以為我喜歡的是李海雲,對你是曲意逢迎?”
“……是。”蕭止戈點頭,又覺得不對,補救道:“後來就不是了。”
安長卿瞪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是好。這人明明心裡覺得他惦記著其他男人,卻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甚至還對他一如既往的溫柔小意……本來心裡還存著氣,想到這裡,安長卿又覺得心疼起來。
上一世至死,男人都攥著那塊雙魚玉佩,他那時,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是不是到死都以為他喜歡的是李海雲,所以才對他畏懼冷淡?
安長卿心裡一酸,咬牙切齒地抬腳踹了他一下:“你怎麼這麼笨?”
這一下對蕭止戈不痛不痒,可看見他紅了的眼眶時,蕭止戈卻覺得無措起來,小心地捧著他的臉道:“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他以為安長卿還在生氣,想了想把花燈裡自己寫的那張紙條拿出來放進他手心:“我的也給你看。再帶你重新去放,不會不靈。”
安長卿瞥他一眼,將那張紙條展開,就見上面用規矩的小楷寫著:護喏喏一世。
他見過蕭止戈的字,男人字如其人,永遠是一手張狂的草書。規規矩矩的楷書,卻是他第一回見到。話語雖直白,字裡行間卻透著認真和鄭重。
安長卿小心將紙條卷好,又放回花燈裡,瞥他一眼,哼哼唧唧道:“就這樣我可不會消氣。”
蕭止戈目光黯了黯:“喏喏還想做什麼?都聽你的。”
安長卿微微仰著頭,在他緊張的目光裡緩緩道:“那就罰你……以後每年都為我放一盞花燈。”
蕭止戈心一顫,手指驀然攥緊了,唇邊卻帶出笑來:“好。每年都給你放。”
安長卿瞪他一眼,又推推他:“趕緊去把花燈放了,衣裳都湿了,也不怕得風寒。”
蕭止戈順勢握住他的手,牽著他一同往前走:“我們一起去放。”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看著挺聰明一人,原來是個傻子。
慫慫:……(不敢說話.jpg
第 38 章
重新到河邊將花燈放下, 看著花燈緩緩飄遠,兩人才攜手回了望仙樓。
在外面耽擱這麼久,兩人回到望仙樓時, 安嫻鈺已經提前回來了, 身後丫鬟手裡還捧著不少小玩意,看神情玩得十分開懷。
時候已經不早,安長卿便提議回府歇息。原本眾人是準備等他們回來便回府,聞言正中下懷, 便都起身往外去。從松濤閣出來時,安長卿注意到旁邊弄雪閣的門已經開了,裡頭空無一人, 想是安家人已經在他們前頭走了。
眾人回了王府, 便各自回了院子休息。安長卿還惦記著蕭止戈弄湿的鞋襪,一回院子就叫了下人備水備姜湯, 又催促蕭止戈把弄湿的衣裳鞋襪換了,免得染上風寒。
蕭止戈平日裡糙慣了,就是大冬天的下水也不是沒幹過, 這點小事他本來沒放在心上。卻不料安長卿瞪他一眼, 氣道:“娘說了,寒從腳底生,年輕時不注意防寒保暖, 等年紀大了有你受的。你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若是以後老了病了, 可沒人伺候你。”
說話間正好下人已經備好了熱水,安長卿不由分說地扒掉了他的外裳,推著他往浴房方向走:“趕緊去沐浴, 出來後再把姜湯喝了。”
蕭止戈被他一連串話堵得啞口無言,隻得聽他的話先去浴房沐浴, 待換上幹淨衣裳從浴房出來,又看見他正端著一碗姜湯過來,心頭就暖了暖。
從母妃去世過後,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麼細致地關心過他了。從他十二歲投身軍營,摸爬滾打,刀山劍海裡來去。周圍都是些糙漢子,有過命的交情,卻沒有哪個會關心誰老了以後會如何。
刀口舔血的將士,顧不上將來,隻顧得上當下活著。
這回不用安長卿叮囑催促,他走過去,端起熱乎乎的姜湯一口喝下。暖熱的姜湯順著喉嚨滾入食道,全身都暖了起來。
安長卿見他自覺,總算不再板著臉了,輕輕哼了一聲,自己去浴房洗漱。
等再回來時,男人已經鋪好床,在裡頭半躺著了。見他過來,便挪到外面,把暖好的那一側讓給他。
安長卿脫掉鞋子,從他腿上爬過去,鑽進被子裡,便是一陣熱乎乎的暖意,還夾著男人身上獨特的硬朗氣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把話都講明的緣故,安長卿感受到熟悉的溫度,卻後知後覺地有些面紅耳熱起來。他略有些不自在的卷好被子,也不像往常一樣自然地鑽進男人懷裡,就像個蠶寶寶一般,半張臉都縮進被子裡假寐。
蕭止戈張開手臂等了半晌,也不見他過來。疑惑地皺了眉毛。再去看他,卻見他露出來的半張臉上,鴉黑的眼睫不停顫動,分明是還未睡著。
隻略猶豫了一瞬,蕭止戈便抬手將人攬了過來。入懷是熟悉又叫人眷戀的體溫,蕭止戈下巴在他頭頂蹭了蹭,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安長卿本來就不自在,現在被他這麼緊緊抱著,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包裹著,隻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憋了片刻,終於忍不住睜開眼,抵著他胸.膛推他,嘴裡小聲嘟囔:“透不過氣了。”
蕭止戈低頭去看他,正好撞上他抬頭,兩人嘴唇與鼻尖相對,不過微毫之距。安長卿眼睫顫了顫,不敢與他對視,眼神悄悄挪到了別處去。蕭止戈喉結幾番滾動,想起隨著花燈一起飄走的“白首之約”,終於順從本心,小心又輕柔在他鼻尖上輕啄了一下。
眼睫的顫動更加劇烈,像被獵人捉住不安扇動翅膀的蝴蝶。但即便如此,安長卿也沒有抗拒或掙動,他垂下眼,甚至微微仰了臉,擺出一個方便他親吻的姿勢。
劇烈搏動的心髒瞬間縮緊又用力迸發,沸騰血液在周身流轉,蕭止戈控制著變重的氣息,小心又細致的從挺翹鼻尖流連到形狀優美的下颌。
大冬日裡,碰撞又交纏的氣息綻放出誘人的美麗花朵。
安長卿面色潮紅,手指攥緊了被子,鼓了許久的勇氣,才小聲問:“還、還要繼續嗎?”他別著眼,不太好意思:“之前準備的藥膏……沒、沒用上,就收在床頭第二個櫃子裡……”
他說得聲若蚊吶,落在蕭止戈耳中,卻如擂鼓。天人交戰良久,到底還是顧慮安長卿身體的擔憂佔了上風,他腮幫繃緊,額頭青筋都蹦了出來,氣息粗重地悶聲道:“……今日、沒準備好,改日吧。”
安長卿臉上火.辣辣的,見他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便“哦”了一聲,雖然他並不知道做這檔子事還要準備什麼。但蕭止戈說要準備就準備吧。
晚上在外面玩了一晚上,回來後又承受了漫長又繾綣的親吻,不多時安長卿便沉沉睡了過去。倒是蕭止戈花了許久才平復氣息,但抱著懷裡的人,卻怎麼也睡不著。好不容熬到了天色微亮,便起身去打了兩套拳又練了半個時辰的槍,才迎來天明。
等安長卿起來,兩人一起用了早膳,蕭止戈才找了個理由出府,去尋胡是非。
接連替餘氏和周母診過病開了藥後,胡是非無事可做,便又回了自己的小醫館,隻偶爾才需去王府替兩位女眷診脈,日子過得十分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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