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盯著他,心裡那股壓抑的煩躁又再度翻滾起來。
他竟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撐著桌子湊近,語調裡染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低哄,
「這裡是上海,穗穗,我們就當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毫不留情地把桌上那杯水潑在了他臉上。
水滴順著他的下巴和發梢不停地滴落,睫毛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我心裡莫名覺得痛快,冷笑,
「要我重新跟你在一起,好啊,除非你能把這杯潑出去的水重新收回。」
宋濂眸底劃過一絲晦澀,「穗穗,你就非得這樣跟我說話嗎......」
「宋濂。」我不閃不避地和他對視,「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麼愛回頭的。」
宋濂身體一僵。
沉默了一會兒,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臂,嗓音沙啞,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
「穗穗,我不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否則你怎麼會主動申請來上海,難道不是為了避開我嗎?」
我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然後用力甩開,
「來上海工作一直是我的計劃,從分手那天起,你就不在我人生的規劃裡。」
防備不及,宋濂身體退後了步,怔怔地看著我。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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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宋濂似乎還是不肯放棄。
但他並沒有再逼我,而是採取了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
我白天要上班,隻能晚上去看房子,他就託關系給我找最好的房源。
被我拒絕,他就在我晚上去看房的時候,默默跟在我後面。
有些地方沒有夜燈,那天我剛好手機沒電了,他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在我腳邊。
「穗穗,別怕。」
前路漆黑混沌,我在前面走,那束光一直跟著我。
安定下來後,公司來了一個白淨又青澀的實習生,剛大學畢業,叫顧墨。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愣住了——
他長得實在太像我弟弟了。
如果他沒有出事,現在應該也大學畢業了。
宋濂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回過神,他的臉色瞬間沉得仿佛能滴下水。
顧墨很聰明,工作也很努力,又因為這層關系,我總是忍不住關照他。
有次顧墨的方案出了差錯,必須得通宵改方案,第二天要提交。
那天顧墨重感冒,我便打算幫幫他。
改到半夜,我設置了一個鬧鍾,想著眯兩個小時再繼續,醒來發現身上披著一件西裝外套,熟悉的幹淨味道包裹著我。
等我從靠著的桌子上面起來,才看到自己旁邊還睡著一個人,電腦裡方案已經改好了。
宋濂緊閉著眼,眼下有淡淡的烏青,因為皮膚白皙,更顯重。
他發出夢囈,好似在做夢了,「穗穗,穗穗,原諒我......」
我轉身想去洗把臉,卻被攥住衣角,像小孩子不顧一切抓住心愛的玩具一樣,很緊。
我靜靜地看了他幾秒,明白他已經醒了,「宋濂,方案我自己會改,不需要你自作主張。」
「就算你現在對我再好,我們之間都不可能了。」
「那顧墨呢?」宋濂睜開眼,眼尾慢慢紅了,「你總是對他笑,看著他發呆,還幫他通宵改方案,他和你就可能嗎?」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故意沒否認,「對。」
攥住衣角的手緩緩松開了。
10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宋濂在追我。
但我卻對他的示好很冷淡,反而對公司新來的實習生笑臉盈盈。
公司一個項目需要招資,飯桌上,客戶一直在給我灌酒。
但每次都被宋濂不動聲色地攔了下來,酒幾乎都進了他的肚子。
最後客戶都走光了,他還是一杯一杯地喝酒,像是在借機宣泄。
我看他醉得厲害,想去搶他的酒杯,被他避開,語氣激烈又委屈,
「你不是有那個顧墨嗎,管我做什麼。」
但很快,他像是找回了幾分神智,揉了揉眉心,一臉慌張,
「對不起穗穗,我剛才語氣不太好,不是故意要兇你。」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牽我的手,停在半空頓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原諒我,好不好。」
我沉默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吧。」
出租車上,我和宋濂坐得很遠,他倚在靠背半闔著眼,眉頭也微微皺著,蒼白的臉頰泛出淡淡的紅暈。
手機鈴聲突然打破了寂靜,同事打電話過來,說顧墨出事了。
腦子嗡的一聲,腦海瞬間浮現出弟弟在病床上虛弱的臉。
告訴司機,待會兒讓他先送宋濂回去,正要另外叫一輛車,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你要去找顧墨嗎?」
我把所有類型的車都點了一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空氣安靜了下來。
另一輛車很快就到了,我去拉車把手,聽見宋濂略帶哽咽的聲音,「別走。」
「......你說了要送我回去的。」
我隻是停頓了一下,就拉開車門下了車。
果然是醉了,平時的宋濂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到了公司才發現,這是一場烏龍。
顧墨隻是去倉庫的時候被一個尖銳的物品刮了下手臂,出了點血,同事沒把話說清楚。
「當然還是要感謝善良又漂亮的周穗姐不辭勞苦地趕過來,你簡直比我親姐還要關心我。」
倉庫電梯裡,顧墨說話一套一套的,一下就把我的情緒撫平了。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穗姐,我長得真的很像你的弟弟嗎?」顧墨好奇地問。
我一愣,看著這張青澀的輪廓,鼻腔忽然有些泛酸,輕輕嗯了一聲。
顧墨眨眨眼,正要說什麼。
電梯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嘎吱聲,而後電梯猛地一晃,整個燈都暗了下來。
「周穗姐,電梯是不是出故障了......」
我也有些慌亂,隻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手機沒有信號,電梯自帶的報警裝置剛才試過了,也沒什麼用。
但現在時間不算太晚,倉庫值班的保安應該很快就會發現電梯出了問題。
隻不過我突然發現,顧墨現在好像出了問題。
他跌坐在電梯裡,身體不斷顫抖,瑟縮,最後開始痙攣。
我嚇了一跳,連忙伸出手撫摸他的背脊,不斷地安撫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墨的狀態也越發不對勁。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久不見的光線從外面透了進來。
外面站著保安、維修人員、同事,他們都擔憂地看著我,似乎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但我來不及細看,大喊,「先把顧墨扶出去,他不知道怎麼了。」
我幫著同事一起扶著顧墨,頭頂光線一暗,宋濂呼吸很沉,他臉上帶著焦急和後怕,極力遏制著什麼,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想說什麼。
看到顧墨還很蒼白的臉色,我一個情急之下,直接把他推開。
宋濂一個不穩,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愣愣地看著我。
11
休息室裡,差不多緩了半小時,顧墨臉上才恢復了血色。
「害,就是老毛病了。其實密閉空間還好,但不能沒燈。剛才又是密閉,又是一片漆黑,我才犯病了。讓大家擔心了。」
聽完顧墨的解釋,大家紛紛表示沒事,讓他多休息,便走了出去。
我走到樓下,看見路燈下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頭頂的燈光把宋濂的身影拉長,他低垂著頭,顯得有些落寞冷清。
手機早已恢復了信號。
宋濂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
「穗穗,他們說你被關在電梯裡了......」
「穗穗,你能收到消息嗎?」
「穗穗,我知道你也怕黑,別害怕,我馬上就過來。」
......
我輕輕喊了聲,「宋濂。」
宋濂身體微微一顫,轉過頭看我。
借著燈光,我這才發現他的臉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特別是手臂,白色襯衣處被劃破,血染紅了一大片,看著觸目驚心。
「你......」
宋濂笑了一下,說得風輕雲淡,
「剛才酒還沒醒,趕過來找你的時候誤闖了紅燈,被摩託車撞了一下,酒就醒了。」
我低下頭,「抱歉,我剛才看顧墨......所以沒注意到。」
「沒事的。」宋濂身姿異常挺拔地站著,眼簾垂著,聲音極低,
「顧墨是你喜歡的人,你更擔心他是很正常的事。」
一股強烈的澀意在身體流竄,我輕輕搖頭,「不是。」
宋濂一怔。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過生日嗎?其實那天......我弟因為手術排異反應去世了......」
我閉了閉眼,繼續說道,「顧墨的眉眼幾乎長的跟我弟一模一樣。」
宋濂喉結滾了滾,似乎明白了ẗŭ̀⁼什麼,「所以......你不喜歡他?」
「穗穗,那我們——」
他將要脫口說出的話在我平靜的眼神下漸漸咽了回去。
「為什麼......」
「周穗,這些天,是我做得還不夠多嗎?」
「是我哪裡做得還不夠好嗎?」
他薄唇抿得發白,嗓音晦澀到發顫,分明是在克制,
「你之前說我沒有心,不懂得愛人。可我現在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你看清楚。」
「周穗,我愛你。你如果有一點心,不會看不出來。」
「是。我看的出來。」我盯著他的眼睛,胸口又沉又悶,「我看得出你在拼盡全力彌補我,看得出你在努力學會怎麼愛人,看得出你很愛我。可那又怎樣呢?」
「你大概不知道,我們的愛是有時差的。」
宋濂臉色一白。
「曾經我真的很愛你。」我的聲音突然哽咽了一下,「現在的我,每次想愛你,都會想起那晚你把我丟在荒郊野外,想起你送我贈品,想起你在我生日那天跟我提分手,想起你用我的家境攻擊我,懷疑我的真心。」
「甚至想起那天你下跪跟趙冉求婚,說愛她,一直以來愛的隻有她。」
「一個人怎麼可以同時對兩個女人說愛啊?怎麼可以啊。」
「我對趙冉並不是——」宋濂聲線粗啞得不像話。
「你覺得是佔有欲作祟是吧,那對我呢?就不是佔有欲嗎?要走要留,都要由你說了算,是嗎?」
宋濂閉了閉眼,眼圈通紅,隻是悲傷地看著我,
「穗穗,對你,我真的不想放手。我真的已經盡力彌補了......」
我的聲音沙啞到極致,眼前模糊成一片,
「你不斷地彌補自己犯的錯,從彌補過程中慢慢遺忘之前對我的傷害,可如果我忘不掉呢?如果我忘不掉該怎麼辦啊宋濂?」
「對不起......」
宋濂臉色慘白,肩膀在微微發顫,他低低重復著這三個字。
我看著他,心痛的幾乎要蜷縮起來,「當傷害已經造成,真心就不再值錢了。」
過了很久很久,宋濂紅著眼睛看我,聲音很低,
「是不是不管我再做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了?」
「是。」我的聲音已經漸漸恢復平靜。
「不是我不肯回頭,而是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宋濂喉結上下滾動,輕聲,「嗯。」
「下個月我會跟總公司提出申請,留在上海。」我仰起臉,坦蕩地和他對視,「你回去吧。宋濂。」
宋濂深深地看著我,像是要把我記刻在靈魂裡,「好。」
我轉身,朝公司走。
背後傳來宋濂低沉的聲音,「周穗,我會等你。」
我腳步停頓了一下,「但我不會。」
「如果我再次遇到喜歡的人,我會不留遺憾地勇敢去追,我會好好愛他,彼此忠誠,永遠不輕易放棄對方。」
直到走到門口,才聽到背後那道哽咽的Ťů⁹聲音: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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