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告白第3章

小腹的疼痛突然加劇，我緊緊咬著牙關，轉身往回走。

本想先回宿舍躺著緩一緩，結果剛走出幾步就已經渾身冒冷汗，雙腿發軟。

終於，我眼前一黑，軟軟倒了下去。

「哎！那位同學！你怎麼了？！」

有人發現我的異常，高聲一喊Ṫũ̂ₜ。

我張嘴想說我沒事，卻疼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少人朝著我圍了過來。

陸盛也朝著這邊看來，旋即神色一變。

「芫芫！」

沒有比這更難堪的了。

這一刻我隻想火速逃離，直接消失也行，但事不隨人願，沒等我掙扎著站起來，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就把我打橫抱了起來。

陸盛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焦急和擔憂：「芫芫！你怎麼樣？」

餘光裡，林若詩快速跑來，正擰眉望著我，眼神說不出的……

我掙扎著就要下來：

「我、我沒事……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回去吃顆藥就好了，你、你不用麻煩……」

但陸盛看著清瘦，薄薄的衣衫下卻是塊壘分明的堅韌肌肉，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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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著臉：「別說話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聲音很冷，我抖了抖，加上實在太疼，終於昏了過去。

……

我也沒想到，隻是吃了頓辣，居然會犯了急性闌尾炎。

「已經聯系了你輔導員幫你請了假，接下來你安心養著就好。」林若詩坐在病床前，姣好的面龐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心，「阿盛已經幫你墊付了手術費，你不用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啊！

「謝謝。」我幹巴巴開口。

林若詩露出一個清淺客氣的笑來。

「都是高中同學，謝什麼。我和阿盛都很擔心你，你沒事兒就好啦。」

老實說我和林若詩算不上熟，眼下病房裡隻有我們兩個，氣氛莫名尷尬。

過了會兒，她又輕聲道：「還好今天是在阿盛他們宿舍樓下，附近都是學生，這才及時把你送來，要不然……姜芫，你真的應該找個ţû⁻男朋友照顧你，畢竟我和阿盛也不可能每次都恰好碰上你，是不是？」

11

我皺了皺眉。

「我自己可以照顧好我自己，和有沒有男朋友無關。」

林若詩捂著嘴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忘了你不喜歡聽這些。」

我心裡隱隱不太舒服，幹脆拿出手機，卻正好看到楊柳打來的好幾個未接來電。

「臥槽芫芫我聽說你住院了！？你現在怎麼樣啊？」

「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我看你們學校論壇都炸了，陸盛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我心猛地一跳，連忙去翻論壇，就發現陸盛抱我來醫院的事兒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我去！這是什麼大型修羅場！？」

「那個不是陸盛女朋友嗎？當著女朋友面把別的女生抱這麼緊，不合適吧？」

「人命關天好嗎？沒看姜芫臉都白成那樣了！她都昏迷了！你們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看著是挺嚴重的，尤其是陸盛……天，他看起來真的擔心的要死！這、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懷裡那個才是他女朋友呢！」

亂糟糟的。

我看的頭疼，索性退出，給楊柳發了條平安消息。

剛發出去，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陸盛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我欲言又止：「……謝謝啊。」

陸盛似乎松了口氣：「醫生說你的手術很順利，但還需要住院觀察，我在這陪著你。」

林若詩立刻道：「我也一起吧？這樣輪換著也不會太累……」

「我一個人就夠了。」陸盛打斷她的話，「很晚了，你回去吧。」

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語氣過於平靜甚至冷漠。

林若詩笑容變得勉強：「我也是為了姜芫好嘛。」

「她不喜歡人多，也不喜歡吵。」陸盛終於掀起眼簾，眼底卻沒有任何情緒。

林若詩靜了靜，擠出一個微笑：「好，都聽你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

「你不用來了。」陸盛開口，眉宇之間寒意凜冽，「還有，以後不要再拿我父母當借口來找我。」

林若詩眸中閃過一抹慌亂：「阿盛？

「之前是看在長輩情分的面子上，我才對你多幾分客氣。但你不要得寸進尺。」陸盛眉眼染上不耐，「我和你，從來都不熟。」

12

林若詩慘白著臉跑出去了。

房間內一時無言，空氣似乎凝固。

我被迫看了一場鬧劇，也是尷尬萬分。

「……陸盛，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陸盛正在倒水，聞言忽而抬頭：「怎麼個不好？」

我揪著床單，猶猶豫豫：「她……你和她……」

「我說了，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陸盛幹脆道。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什麼？

就在我低頭沉思的時候，他突然再次開口：「你今天來我們宿舍樓下，是特意來找我的？」

我心猛地一跳：「啊？哦，就是……不是約了你一起吃晚飯？本來想問問你想選哪家，但你一直沒回，我就……」

「我手機摔了，拿去修了一下午，所以一直沒看到你的消息。」

陸盛喝了口水，大約是從送我來醫院一直在忙，這會兒才終於有空喘口氣，漂亮的喉結上下滑動，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他就是……這麼直接抱我來醫院的？

「明白明白，意外總是有的嘛。這不是連我也突然進醫院了？」

我突然覺得病房裡有點熱，抬手扇了扇風。

陸盛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看了過來：「你怎麼了？臉這麼紅？」

我心虛地大聲反駁：「沒有啊？你看錯了吧？」

微涼的手忽然落在額頭，我一愣。

陸盛微微俯身，眼眸認真地打量著我。

我屏住呼吸。

好在他很快直起身，收回了手：「應該沒發燒。」

我打了個哈哈：「可能有點悶吧，醫院裡就是這樣的。」

說著，不等他說話，我就故作忙碌地拿起手機。

楊柳已經回了一大串語音。

我一條條轉成文字。

「啊啊啊芫芫你沒事兒就好了！我快擔心死了！」

「你也太不注意了，這要不是碰巧陸盛在，你這條小命可怎麼辦？」

「到底是陸神，靠得住！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突然，陸盛道：「她父母來北京出差，說幫我爸媽帶了東西，順便就吃了個飯。」

啊？

我詫異抬頭，心裡有點不確定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哦。」

陸盛又沉默下來，微微皺起眉，好像在糾結怎麼開口。

過了會兒，他才道：

「那天我也不是Ţũ⁾特意向她解釋，隻是想借她的口和大家澄清去酒店的事兒。畢竟你是女孩，莫名其妙和一個男生傳出這樣的謠言，總不太好。」

我心情有點復雜。

他這樣當然是為我好，但……似乎也是在和我劃清界限。

我哈哈一笑：「理解！畢竟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同學關系嘛！這傳來傳去的多不好？」

陸盛忽然看了我一眼。

我抬了下手，卻不小心碰到手機屏幕，點開了楊柳剛發來的語音。

「哎？話說回來，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找你的 crush 約飯嗎？現在你在醫院，這頓飯吃不成了吧？好可惜哦！」

我傻了。

隻剩下她嘹亮八卦的嗓音久久回蕩在空曠的病房，餘音繞梁，震撼靈魂。

良久，陸盛終於緩聲開口，一字一句：

「你約了……你的 crush……今天吃飯？」

13

人間酷刑莫過於此。

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被架在了爐子上反復鞭烤，那點子猥瑣心思被掏出來，亮堂堂地被人看了個一幹二淨。

我後悔了，真的。

我不該對楊柳這個大嘴巴說我對一個男生動了心，更不該在事發之前把細節都劇透給了她。

事以密成！

啊啊啊啊啊！

現在飯沒吃上，白沒表，臉倒是丟了個徹徹底底！

我心虛低頭，腦子瘋狂轉動，想著怎麼挽回顏面，卻沒想語音自動續播。

「而且你今天被陸神抱著去醫院，論壇上大家對你們這段緋聞討論得熱火朝天，你 crush 誤會了就不好，你趕緊去澄清啊！」

我：「……」

我有氣無力地為自己辯解：「……你千萬別多想啊！我、我之前確實先約了他，但他後來有事兒就沒吃上，所、所以我想著趁著這個時間，把之前答應你的那頓請了也行，沒想到——」

陸盛玩味地看著我，我聲音越來越小。

也不知道他信沒信？

終於，他輕聲一笑：「是啊，讓人家誤會了怎麼辦，要不，我去幫你澄清？」

我艱難抬頭，對上他似笑非笑望來的目光，腦子還是蒙的，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啊？哦……行、行啊……」

陸盛拿出了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

片刻，他道：「好了。」

好了？這麼快？

我正想問問他是怎麼澄清的，就看到楊柳忽然發了一連串感嘆號過來。

「臥槽！！！」

「陸神在論壇上和你表白了！？」

？？？

我睜圓了眼睛點進論壇，終於翻到了他的那條評論——

「我是陸盛。在這裡澄清一下我和姜芫的關系：我在追她。」

「忘了說了，這麼多年，我還是隻喜歡她。」

……

周圍的一切聲音似乎在這一刻統統消失。

明明那個掀起巨大風浪的人近在咫尺，明明這裡隻有兩個人，我卻覺得無比擁擠，連呼吸都緊張。

「這樣應該不會有人誤會了吧？」

陸盛挑眉，語氣篤定而自信，像極了以往每次考完，他穩操勝券的樣子。

對上他目光的瞬間，我知道，他一定已經看穿我之前的謊言。

沒有其他人。

那個 crush，就是他。

而更大的衝擊是，他居然說，他喜歡我……好多年了？

我不自主地抓緊了床單，心髒怦怦跳。

「這就是……你說的澄清？」

「是。」

陸盛偏了偏頭，倏爾一笑。

「或者也可以稱之為——表白。」

14

 

這剎那我心髒跳漏了一拍。

「可、可是……你之前還說，你不缺女朋友……」

「你果然聽見了？」陸盛似乎毫不意外，眸色定定，一字一句，「我是不缺女朋友，我缺的從來都是你。」

……驚喜來得太突然，當我發現喜歡上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好也喜歡我，甚至比我早很久，這需要太多的運氣。

我還是不敢相信：「可你以前一次都不讓著我……對我很不客氣。」

他明知道我為了考贏他有多辛苦！ 度日如年，百爪撓心啊！

陸盛似乎想笑，最終捏了捏鼻梁，無奈道：

「我隻有在你前面，你的眼裡才會有我，才會一直看著我，不是嗎？」

因為喜歡，才會想方設法，和那個人產生關聯。

哪怕隻是一前一後挨著的兩個名字, 似乎也會距離你更近一些。

胸腔裡像是有什麼在湧動, 我張了張嘴, 才小聲嗶嗶一句：

「……那你藏得也太深了……」

當然，我絕不會承認是我太直女！

陸盛安靜許久, 才終於開口：

「姜芫，我也不是在所有考試裡, 都有信心拿第一的。」

我一怔。

陸盛喉結滾動，眸色深深, 眉眼間是以往每場考試都未曾有過的緊張。

他輕嘆一聲：

「我也會害怕，如果落筆沒有寫上最好的答案, 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結果，那我沒有第二次機會。我又該怎麼辦？」

我從來沒聽他說過這樣的話。

他從來都是胸有成竹, 似乎能掌控一切, 輕而易舉拿到別人仰望而不得的東西。

可現在, 他說，他也會害怕。

許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現在……為什麼又……」

陸盛笑而不語，我的臉逐漸泛紅, 甚至連耳尖都滾燙。

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但陸盛卻似乎不願就此放過我, 唇角微勾：

「因為我終於知道, 我就是那個標準答案。」

他眸色沉靜而熱烈，就那樣灼灼望來。

「雖然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但是, 姜芫同學, 我還是想正式問一句：請問, 我被錄取了嗎？」

15

我和陸盛在一起的消息迅速傳開。

周澤甚至在高中群直接發了陸盛在論壇裡和我表白的截圖。

「我就知道！我早知道！」

一群人鬼哭狼嚎。

「盛哥蓄謀已久啊這是！我說我以前去找姜芫借作業, 盛哥總是主動把他那份更詳細的給我！我當時還感動半天！」

「就是！我每次問問題, 盛哥都特別有耐心, 我還當學神愛世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

「不是, 你們真的猜不到嗎？盛哥被採訪的時候, 看她的眼神就已經明明白白了啊？你們當時沒上桌？」

「來了來了！真學霸情侶就該給我鎖死啊啊啊啊！」

「嘿嘿, 雖然姜芫在排名榜上追了盛哥三年，誰知道是盛哥先動的心，這就叫天道有輪回啊哈哈哈！」

林若詩退出群聊。

不過無人在意。

我無奈地看向陸盛：「你是班長，真不管管這群人了？」

「管什麼, 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陸盛牽住我的手，笑得放肆。

我晃了下眼。

不得不說，這男人確實有幾分姿色。

我突然想起什麼, 饒有興致地問道：「那當時你收到我那條消息的時候，在想什麼？」

陸盛看我一眼，抬腿往前走, 不說話。

我好奇心上來了：「說說唄！是不是想當場從了我？」

被我纏了好久, 陸盛終於站定。

「現在從了你，也行。」

嘖。

狗男人, 想得美！

我擺擺手：「機不可失, 失不再來。陸盛同學, 你還得繼續努力啊！」

陸盛失笑，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回懷裡, 低頭吻了下來。

晚風熱烈，呼吸交纏。

既然你說不要錯過，那麼——

我答應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