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喬要把腿收回來的架勢在他沉沉的一個警告聲中,又默默取消了。
她哼了聲:“都怪你,非逼著我四十分鍾跑完。”
這話其實是故意氣人的,因為她十分清楚跑步提高身體素質是必備項,李砚並沒有錯。
她就是作勁上來了,習慣性且不太走心地把鍋甩他頭上。
但後續看著李砚垂眸給她的膝蓋消毒上藥,認認真真好似真有點愧疚感的時候,她心裡又別扭了。
好吧,她不是真的要怪他。
一條腿上完,換另一條腿。
李砚動作很輕緩,但清洗傷口裡的粉塵時依然有些刺痛。
阮雲喬輕吸了一口氣,腿下意識抽了下。
李砚微頓,對著傷口輕呼了一口氣:“很疼?”
涼涼的風吹過,刺痛仿佛都減弱了許多。
阮雲喬卻頓時呆住了。
他在,幹嘛?
“有那麼疼麼。”李砚見她沒吭聲,皺著眉頭又問了句。
按照平時的習慣,阮雲喬這會應該很虛假很嗲地說“很疼”,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此時的李砚,開口卻變成了:“還好。”
李砚嗯了聲,但清理傷口的時候還是吹了吹,有點像對待小朋友。也有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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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嚇人。
她竟然會覺得他溫柔。
她從來覺得李砚跟溫柔兩個字不搭邊,他對她總是冷冷的,即便是剛溫存過從床上下來,說話也依然不近人情。
可這一刻,她卻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好了。”李砚上完藥,放下了她的腿。
阮雲喬低頭盯著,哦了一聲。
“那我走了。”
“喂——”
李砚回頭看她。
阮雲喬抬眸,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要說什麼,凌亂了片刻才隨口道:“今天下午還要不要去練擊劍了?”
“你這樣怎麼練。”
“……隻練手部動作?”
李砚無言了陣:“下次再說吧。”
“喔。”
李砚離開了她的房間。
阮雲喬聽著他下樓的腳步聲,沒有起身,隻低眸看著自己膝蓋上被處理好的傷口。她沒覺得多疼了,腦子裡隻是李砚剛才給她上藥的樣子。
想著想著,嘴角莫名輕勾了下。
“怎麼了這是?!”沒過一會,門口突然傳來阮清曼驚恐的聲音。
阮清曼才剛醒,見著阮雲喬房間門開著,便過來看了一眼,沒想到一看就看到了紅彤彤的兩坨。
她跑了進來,盯著阮雲喬的膝蓋道,“這怎麼了啊,你腿怎麼回事!”
傷口本來不嚴重,但因為這會上了紅藥水,看著有些恐怖。
“今天跑步的時候摔了一跤。”阮雲喬解釋道。
“你怎麼搞的,跑步還能摔成這樣,腿摔壞了怎麼辦,你還跳不跳舞了!”
阮雲喬心口一沉,方才還愉悅著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底:“我不小心,沒摔壞……你怎麼就知道跳舞跳舞。”
“那不然呢?跳舞的人腿多重要啊,你一點都不上心啊。”
阮雲喬頓時火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這麼摔,我哪裡就是不上心了。”
阮清曼剛睡醒的頭發有些亂,配上她現在惱火的表情,有些兇悍。
阮雲喬其實很適應她這架勢,她很小就開始學跳舞了,跳舞的過程中不免受傷,每次受傷,她都要被罵一頓。
即便她疼得直哭,很可憐,她母親依然隻會怒氣衝衝地埋怨她、兇她。
她其實很希望她能哄哄她,問她一句,疼不疼。
可是總不會有。
“放心好了,沒摔殘。”阮雲喬冷著臉,“我要睡了,你出去。”
“你這腿——”
“行了行了真沒事,怎麼扭都可以,現在要給你跳一個嗎?”
阮清曼:“你就犟吧你。”
阮雲喬不想再說,直接在床上躺下,背了個身。
阮清曼見此,氣呼呼地出去了。阮雲喬兩條腿露在外面,委屈地把被子拉過蓋了頭。
叮——
沒一會,手機響了。
阮雲喬伸手把手機摸進了被窩,發現是李砚發來的。
【要想快點繼續練,這幾天就不要沾水】
阮雲喬看著這話,也沒想太多,直接給他撥了個電話過去。
李砚很快接了:“喂。”
“那我洗澡怎麼辦?”阮雲喬蓋著被子,聲音有些悶。
李砚聽著她這聲,愣了下才說:“不洗。”
阮雲喬:“不洗澡我可受不了……”
“你怎麼了。”李砚察覺出一點端倪。
“……”
他不問還好,一問,阮雲喬隻覺得越來越委屈。
她刷得一下拉開了被子,看著天花板,傲嬌,卻也帶了點乞求安慰的味道:“我疼,疼死了。”
——
周一一大早有早功,阮雲喬怕趕不及,所以周日晚上獨自回了學校。
她的腿傷貼了大號創口貼後也不怎麼影響跳舞,完全沒有她那天跟李砚訴苦的那樣,疼得整個人都要死掉。
正常上了一早上舞蹈課後,是下午的馬概課。
這課是三個班級一塊上的,且三個班都來自不同的系。
阮雲喬到了教室後已經接近響鈴,這課雖然不是專業課,但老師要隨機點名,大家不敢不來,所以教室的位置基本滿了。
阮雲喬觀望了下,找了個偏後的空位坐了下來。
“我靠我靠!來了來了!”
“這會才來,我還以為這節課他不來了呢……”
“好帥啊啊啊——”
阮雲喬手在桌子底下玩手機,聽見邊上一陣壓抑著的細碎交談聲,側眸看了眼,發現是她們班的幾個女生,此刻正滿面紅光的看著前頭。
阮雲喬下意識順著她們的視線,也往前看去,隻見前頭走過來一人。
身穿黑色長褲,白底黑邊運動外套,外套拉鏈拉到了頂,堪堪碰到他的下顎,簡單而挺拔。他空著手,視線淡淡在教室裡掠過,格外吸睛。
今天三個班其中一個班是金融班,所以,這人是來上課的。
但是他來得實在是遲,沒什麼空闲的位置了。
“李砚往這走來了!微可!你身邊正好還有一位置,讓他坐這!”
阮雲喬聽到她們班的女生對她那室友說道。
阮雲喬又側眸看了眼,她和許微可隔著一個走道,許微可邊上有個空著的位置。
巧了嗎不是,她邊上也有一個空著的,不過她知道李砚不會坐她這裡。畢竟大一一整年他們在學校都是避著的,現在也應是。
“啊……不好吧。”許微可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是躍躍欲試。
“不好什麼呀,你們不是認識嗎。現在也沒位置了,隻能坐你邊上。”邊上的女生小聲道,“不然,你覺得他會坐阮雲喬邊上嗎?”
李砚這類優秀的好學生,萬萬不可能跟阮雲喬這種私生活混亂的人在一塊的。
許微可心知肚明,於是看著李砚越走越近時,抬手示意了下,“李——”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見李砚走過來,在……阮雲喬那邊坐下了。
僅僅隔了一個走道,但他確實是選擇了坐阮雲喬身邊,而不是她。
“……”
許微可的手僵住了。
她邊上的女生也呆了,好一會才訕訕道:“什麼情況。”
“他怎麼坐那邊了?”
“跟阮雲喬一塊坐啊,李砚不會喜歡阮……”
“怎麼可能。”有人打斷道,“他們估計認識。”
“啊?”
“我聽說阮雲喬參加了擊劍社,李砚不就是擊劍社副社長嗎,所以會認識吧。”
“我靠,她也太有心機了,這麼多男人喜歡還不夠,還要勾引我男神啊。”
“微可別難過,李砚肯定不是喜歡她,隻是正好有點認識。”
這會,大家是默契地遺忘了之前說的“許微可跟李砚認識”這件事。
“我難過什麼了。”許微可面子掛不住,有些惱道,“他就是隨便坐一下,這有什麼。”
另外一邊,阮雲喬也十分詫異。
她瞥了他一眼,壓著聲道:“你幹嘛坐我邊上。”
李砚淡淡道:“沒位置了。”
“你看你左邊,那不是有一個嗎。”
“哦,剛才沒看到。”
“……”
鈴響了,老師打開ppt,開始講課。
阮雲喬沒有再跟李砚說話,不是說她怕老師看見,這麼多人老師哪看的過來,她是覺得同學會看見。自李砚出現後,女生們的目光時不時地就會往他身上挪。
順帶著,再給她一記疑惑的眼神。
阮雲喬隻當看不見,馬概課聽得人昏昏欲睡,沒一會她便趴在了書上。
剛趴下沒多久,身邊人的食指突然在桌面上很輕地敲了兩下。
阮雲喬睜眼看他,用口型問:幹嘛。
李砚:“書借我看一下。”
阮雲喬:“?”
“我沒帶。”
“好學生上課還不知道帶書?”阮雲喬好笑地看著他,但還是起身把書推過去一半。
李砚也沒說謝,直接看向老師正在說的那一段。
阮雲喬看他看得認真,小聲道:“這個開卷考,不聽也行。”
李砚看了她一眼:“有些人,可能開卷也不知道答案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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